时光悠悠,岁月荏苒,千百年来仿佛只有西域的夜空不曾改变。
狂风呼啸,天地苍茫,漠南的村庄一如往日般平静,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里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月华如水,隐约可以看到那是一个男子的身影,他静静地站立在道路中央,黑色的长发融入了夜色之中,衣衫随着夜风飞舞,猎猎作响,听起来有几分恐怖,但他便一直静静地站着,像是一座雕像,又像是失了魂魄的躯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夜风中的男子忽然开口道:“在下等候多时,阁下还不现身?”
片刻之后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却是一个女子柔媚的声音,带着些许迟疑:“西域大地上,便只能你血宗一门做主了吗?我们这些小门小派的人倒是入不了你血宗少主的法眼了,是吗?”
那个被叫作血宗少主的男子眉头皱了一皱,夜风中只听他冷哼一声道:“影门向来深处南疆边荒,不问世事,说起来今日能遇见影门的大公主,倒是我血刹三生有幸了。”
血刹见对方认出了他,便也不再隐瞒身份,却也一口道出了对方的身份。
夜色荒凉,从黑暗中迎来一丝光亮,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天际的一角挂起了一轮明月,四周突然变得一片寂静,就连风声也小了下去。
良久之后,女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影门确实多年不曾入世,但如今正道各派防守懈怠,安于太平,忙于享乐,而我教各派多年来休养生息,发展迅速,年轻一代也是人才辈出,大有重返中原之势,这其中的道理并不只有你血宗明白。”
西域的夜风一阵接着一阵吹过,道路中央那个男子的衣服也随之狂欢舞动,甚至带着某种奇异的节奏,就像他此时的心境,他沉声道:“影虹,你来西域可是为了那十方寂灭?”
女子的声音随之响起,就好像是凭空传来:“你呢?难道不是吗?”
血刹冷笑一声:“哼!我血宗在西域立足已有数千年之久,西域也一向属于我们血宗之地,你影门向来混迹南疆,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带人潜入西域,影门以为我血宗伤了元气便再也无力管辖西域了吗?”
影虹轻声一笑,道:“管辖西域?血刹公子说的好气魄,只是这广阔的西域恐怕也不是血宗能管得下的吧!”
女子柔媚的声音中尽是讥讽之意,血刹面无表情道:“管不管得下日后你自然知道,不过在此之前你还是小心些的好,免得他日影门后继无人。”
血刹这番话自然颇有威胁之意,但影虹却不以为意,只是轻笑一声:“影门年轻一代弟子中,我只能排在末位,后继无人却是少宗主多虑了,至于说到此番来意……”
她顿了顿又继续道:“倘若我说是来碰碰运气的,不知少宗主你信是不信呢?”
血刹冷冷地回道:“这样看来,大公主的运气似乎并不是很好啊。”
话声未完,红光一闪而逝,夜色中,那一道红光没入了不远处一个乱石堆中,而就在红光到达处,突然一个模糊的人影分成了四道灰色的影子,转而分四个方向直射血刹。
“好一个分身化影,能化出四道影来,大公主好修为!”血刹临危不乱,反而忍不住赞道。
四道人影转瞬及至,血刹冷笑一声,转身面向其中一道人影,五指成爪,而那只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血红,一只血手直抓过去,触手冰凉,刹那间,红光大盛……
砰……
一个奇怪的似乎是碎裂的声音响起,那道人影竟然在血手红光下破碎消散,伴随着破碎之声那其中竟有一道灰气飘出紧紧缠住了血刹血红的手,血刹脸色一变,心知不妙,同时一只白皙的手掌从他背后出现……
砰……
这一掌结结实实印在了血刹的后背上,而血刹全身也爆发出一道红光,那一道红色光幕似乎为他承受了不少的伤害,但随即消散。
在血刹的身后,一个全身黑衣,只露出一双冰冷眼眸的女子轻轻飘了出去,血刹闷哼一声,缓缓转过身。
西域的夜似乎永远都是平静的,西域百姓们静静地躺在床上享受着这一份安宁,而今夜所发生的一切仿佛已经被这个世界遗忘了。
浅浅的月光下,血刹的脸色非常奇怪,苍白中微微闪烁着血色光辉,而他的嘴角边也在缓缓流血,即便是夜色中也依旧鲜红的血液,散发着它特有的光辉,看起来异常妖艳。
显然,血刹在刚刚的交手中受了伤,而影虹则静静的站在不远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血刹笑了笑,伸出舌头将嘴边的鲜血舔去,血液在他的舌头上显得更加明艳而可怖。
影虹愣了一下不由地皱了皱眉头,随后便听见血刹大笑着道:“分身化影,化影入形,好!一上来便是杀手锏,我倒是小看你了。”
说完,他便低着头缓缓地一步一步走向影虹,他的步伐显得异常沉重,似乎每走一步都要耗尽身体里所有的力量。
影虹眉头皱的更厉害了,她紧紧盯着血刹,一刻都不敢放松,手中捻起法决……
血刹的行为有些怪异,她着实看不透。
血刹依旧低着头缓步而行,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而他的眼睛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变得血红,他又缓缓往前走了三步,在影虹身前三丈处停了下来。
影虹知道接下来面对的肯定是血刹给自己致命的一击,所有的身心都聚焦在血刹身上。
黑夜中,隐隐有血腥的味道,闻者胆寒。
片刻之后,血刹突然抬头,一双血红的眼睛带着刺目的红光如电般映在了影虹的身上。
只是一个瞬间,便看到影虹化作六道影子纵横交错向远处退去,同时听到噗的一声,沿路空气里都是殷红的鲜血化成的血雾。
胜负几乎就在一瞬之间,血目在黑夜中发出刺眼的红芒,片刻之后方才缓缓暗淡了下去。
这一招以雷霆之势,直击影虹,只一个瞬间影虹便也受了重伤。
血刹冷哼一声,自顾自地道:“若不是前几日将血目练成,还真不好对付她。”
随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鲜血的味道令他迷醉。
“味道真不错,下一次可没那么容易就让你走了。”
又过了半晌,他双眼中的血芒终于消失不见,于是他便化作一道血色光芒朝着反方向急射而去,两个身影就此消失无踪。
夜风微凉,带着淡淡的血腥飘向远方,这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不久之后,在那个惊心动魄的斗法的地方出现了一个老人,却是一个背着药箱的老人。
他站立良久,往两人退去的方向看了看,兀自沉声道:“影门……血宗……邪道年轻一代竟然如此出类拔萃,西域这几年怕是不得安宁了……”他边说着边摇头,似乎也在为此感到头疼……
良久之后,他抬头遥望,但见月色阑珊,却又遮不住夜幕下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