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烈神光熠熠,直视眼前红光满面的齐大师,年近古稀的老人,能够有此红润面色,本是难得,但,从另一个角度观之,也代表了一定程度上的异常。
齐大师面色几转,显得越发赤红,目光直盯着沈烈,彷佛想将他看个通透似的,缓缓道:“沈小兄弟可否与老朽另寻静室,单独会谈?”
沈烈温和地笑了笑,毫不迟疑地点头答应。
“倘若齐大师与沈兄不嫌弃的话,不妨到敝楼的月牙厅一会。”李云见机得快,迅速抓准机会提议道,因为无论齐大师或是沈烈,都是不可多得的人物,能有与他们二人深入结交的机会,自是不可放过。
齐大师点了点头,也不用李云带路,径自往风月楼的后方走去,只见他面无笑容,眉头深锁,这名精神饱满的老者,此时心中彷佛勾起了解不开的烦恼。
沈烈与金河打过招呼,也就让李云领路,一同前往坐落冶金城东北方的月牙楼。
只见金贝贝怔怔地看着夜空上悬挂着的弯月,一动也不动的凄绝模样,沈烈也不禁轻叹一口气。
虽然群匪死绝,大仇得报,但元宝商会亦是百废待举的情况,金贝贝一介甫遭丧夫的弱女子,要独自扛起重振商会的重责大任,纵然有金河相助,也绝非易事,不过他无论如何是帮不上忙,也没有立场帮忙的,只能默默在心中给予祝福了。
这一路上,李云倒是口才便给,言谈之中,不着痕迹地打探他的来历,沈烈皆是四两拨千金,从容应对。
一来,他的来历并没有什么难言之隐;二来,李云问话极有技巧,绝不做出有可能触怒他的深入追问,例如紧抓着他的裤管,沉沉睡去的碧绿小兔,纵然再如何扎眼,李云也没有问过他半句关于这只小兔的话。
不过,说实话,就算李云问起小兔的来历,他所知道的也颇为有限,也不一定会刻意隐瞒。
李云善于察言观色,只言词组之间,也看出沈烈对于玄州的风土民情格外有兴趣,因此话题也就刻意引导到与此相关的方向。
“玄州广袤无际,远远超出一般人的想象之外,虽然这片苍茫大陆,号称有百州之多,实际上,真要论及版图大小,玄州至少就占据了超过一半以上的疆土领域。”
“而且这一半的范围,还是百州之中的核心地域,冶金城虽然接邻玄州,但也只能接触到最为外围的地域而已。”
“不过,冶金城内若要说哪个势力与玄州的关联最为紧密,除了元宝商会之外,就属咱们月牙楼了。”
“基本上,玄州适合人族居住的地域,分为两大区,内十城与外九十城,最为邻近冶金城的,是外九十城之一的碧玉城。”
“至于内十城则是真正的玄州核心,十城围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疆域数百万里的大圆,据传大圆的核心,就是所谓的青岚秘境。”
“青岚秘境?”沈烈忍不住问道。
李云微微一笑,说道:“我也猜沈兄会对此有兴趣,青岚秘境是百州之中最大的秘密地域,相传是直接连接百州与青岚域的通道,不过实情如何,恐怕就连土生土长的玄州人,也只有内十城的上层人物才有可能知道了。”
沈烈点了点头,心想李云所言还不如古俊详尽,不过毕竟他们只是初识,也不太可能交浅言深,至少也是再次验证了青岚秘境的存在。
一想及此,沈烈的心中彷佛燃起了一股火焰。
无论多么艰难,他,有朝一日,必定会跨入青岚域,成为举手遮天,翻手覆云的绝世强者。
唯有如此,他才能夺回专属于他的那抹绝美笑靥。
月牙楼,通体雪白,楼高十多丈,片尘不染,虽是深夜,但在清冷月光轻洒之下,显得仙气飘渺。
李云领他进入了月牙楼最上层的月牙密室,然后识相地退了出来,掩门离去。
静室之内,齐大师已端坐其中,白玉桌上,两只砖红茶杯,杯内半满的温热茶水,清香飘扬于空,叫人不禁心旷神怡起来。
“沈小兄弟不用客气,这地火灵茶是真正的上品货色,一两茶叶就值上五千魄元丹,是李小子专门拿来接待贵客用的,你我两人无庸置疑,乃是贵客中的贵客,不喝反而是看不起他了。”齐大师呵呵笑道,面容看似并无异状。
沈烈眉头挑了一挑,五千魄元丹等同于五十万下灵币,这茶叶当真贵得有些吓人。
不过光看齐大师的倒茶手势就知道他对茶道是一窍不通,不过他还真是一点也不客气,茶壶内的赤红茶叶,直接加到爆满出来,还溢到桌上到处都是,别说是以两计算,只怕茶壶内的茶叶硬塞了数斤之多,当真焚琴煮鹤至极,不知李云看到会作何感想了。
沈烈坐下,轻啜了一口茶后,整个身子顿时暖了起来,彷佛体内点燃了一座小火炉,地火灵茶的效力果真不凡。
但,他却不感到欣喜,反而皱起眉头道:“齐大师还是别饮此茶为妙,此茶性属地火,虽然或许可以缓冲百炼天火的灼烧之痛,却如饮鸩止渴,不但效力每况愈下,而且还有上瘾的可能,甚至会助长天火火性,越发凶横狂暴,导致难以收场的结果。”
齐大师闻言后,呆愣了片刻,忽地仰天大笑几声,笑声满是苍凉,然后拿起桌上的砖红茶杯,将里面的地火灵茶一饮而尽。
“小友眼力过人,老头子很是佩服,不过这鬼火已同我纠缠四十年之久,其实我也不是不知道饮用此茶有害无益,但倘若没有这地火灵茶的话,只怕我早在二十年前,就忍受不了烈焰焚体之苦,说不定直接就抹脖子自尽了。”齐大师面容满是苦涩,他这些年来所受到的痛苦折磨,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
沈烈又是眉头一皱,却没再继续阻止老者饮下地火茶,只因他知道,倘若他已忍受了四十年的非人折磨,而且前方看不到一丁点希望时,他或许会表现得比眼前老者还要不堪。
“要是我有办法炼化你体内的百炼天火呢?”
少年缓缓说道,语气平淡,甚至没有一点起伏,但在老者耳边,彷佛是打落了一道惊世天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