磅礡大气的石殿,一块块灰黑石板铺在其中,石柱笔直矗立,散发出苍莽古老的气息。
石殿的某个角落,沈烈悠悠转醒过来,却意外发现身体上竟是毫发无伤。原本在英雄古阵中,那片黄土荒野上所受到的如撕裂般的灼烧剧痛,双手因为挖掘黄土,几乎都要作废的严重伤势,竟像是黄粱一梦,一点痕迹也寻不着。
“果真是如此,那片黄土空间并非真正的现实,恐怕是心念架构而成的世界,所考验的是道心是否坚定,虽然所遭受的痛苦无比真实,但终究不会对身体造成真正的伤害,不过倘若承受不了那份痛苦,寻找不出通阵之法,怕是会被英雄碑送出去,从此丧失传承的资格。”
沈烈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身体,发现先前与林狂战斗时所受到的内伤,甚至也已痊愈,这英雄碑当真神异莫测,但他却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
“虽说这试炼的确是挑战人体极限,若是道心稍有不慎者,都将难以通过。不过,如果只是这样的试炼,不太可能足足两百四十年,总共四十八名英雄武馆一时之选的传承者都没办法通过,想必难关还在后头,必须小心谨慎。”沈烈暗忖道。
一边对自己暗自提醒,沈烈环顾四周,发现这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古老石殿,其中竟是空无一物,唯有在他的正前方,石殿的中央处,好像有着一个小黑点,显得有些特别。
沈烈再没发现其他异样的事物,也就往前走去,朝那个小黑点步行而去。
没想到这一走,就走上了足足一日,虽然石殿内很是阴凉,没有如之前那般温度逐渐提高的烧灼感,但也相当考验人的耐力。
不过步行的途中倒也不会太无聊,沈烈凝神于内,心念发散而出,感悟这石殿之内,倪破天所遗留下来的气息。
无关武技,也无关修为,但甚至比前两者还来得重要,天王境武者所遗下的气息,别说是参透感悟,光是能够亲身接触体会,那对于日后的武道修行,将有巨大的无形裨益。
很多时候,在突破境界上的停滞不前,都是因为欠缺了一点感悟,然而,能够进入到如倪破天这等天王境绝世强者的传承之地,本身就已是难得的机缘,甚至未必真的需要获得什么,光是到此走上一遭,已是受益匪浅。特别是如沈烈这般的念修,在念力全面施放出来的情况下,更是有着比寻常武者更加敏锐许多的感悟能力。
走着走着,浑不知时光流逝,但沈烈忽地停了下来,而且浑身一震,将原本对外开放的心神收敛起来。
在他的前方不远处,一块黝黑而不起眼,四四方方,有三人高,一人宽的古老石碑,矗立其中。
“英雄碑!”
偌大石殿的中心,空无一物,却显得气概凌云,只因这块古老的英雄石碑,就这样矗立其中,经历不知多少岁月。
英雄不死,精神千秋!
这块石碑毫无疑问,传达了这样的不朽意念,沈烈凝视着眼前的石碑,彷佛亲眼目睹了倪破天当年的力拔山河,气概倾世的英雄模样,因而深深陷入其中,一时无法自拔。
不知过去多久,忽然间,从内心深处传来的战栗感,将沈烈从中唤醒过来,而且,他竟一时压抑不住莫名涌现的恐惧,猛地连连往后退了数步,方才勉强克制住自己,稳下脚步。
“这是……”
沈烈一时皱起眉来,他会有如此异样的举动,全因为他方才感受到了一股恍如实质的浓烈杀机,从那块英雄碑上传来的。
又有雄与霸,杀人乱如麻。驰骋走天下,只将刀枪夸。
“倪前辈一介平民之身,得以功至天王境,想来手上怕是沾染了不知多少血腥,方有如此不朽成就,他的传承石碑上会有如此浓郁的杀气,其实也不足为奇。”
沈烈虽然起初被杀气所慑,而显得有些震惊,但后来转念一想,却也不会太过意外。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古英雄豪杰,若欲站上那至高之巅,本就不知要践踏过多少人的尸骨,才有可能成就不朽霸业。
“不过,若要接受倪前辈的武学传承,看来并非如此简单的事情。”
面对英雄碑上,那足以令人窒息的冰寒杀气,沈烈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步一步地向前迈进。
虽是天王境武者,但终究殒落多时,纵然与他相差多个大境界,但他也没有理由就这样裹足不前,倘若连这种程度的杀息都承受不住,又如何行遍天下,进军那传说中的武道巅峰?
一想到此,沈烈目中精芒乍现,重新坚定意念,竟是撤去体外一切保护于他的能量,灵力回归至气海,念力收纳入识海,顶着那足以令人窒息的恐怖杀意,继续向英雄碑接近而去。
杀气,本该是无形无质的存在。但功至天王境的地步,杀气的本身就已具备致人于死的可怕力量,尤其是像沈烈这般仅只灵醒境的武者,虽然只是从远古残存至今的一缕杀气,但也足以致他于死。
然而,沈烈却放弃一切外在力量的守护,纯以一颗坚定无比的武道之心,强行抗衡席卷而来的天王杀息,并且一步步向前逼近那块内蕴天王境武者毕生传承的英雄碑。
在可怕至极的杀气压迫下,沈烈心跳不停加速,砰砰作响,声音大得甚至连他自己都听得到,彷佛随时都要承受不了负荷,然后整颗心脏都将爆裂开来似的,但沈烈硬是不借助体内任何力量,纯以自身道心抗衡那滚滚而来的沸腾杀气。
终于,最后一步,重重踏在了英雄碑前,沈烈眼神一厉,双手向前推出,重重印在了英雄碑上。
没有真实存在的敌人,但却比他这一生之中,经历过最为激烈的殊死战斗还要凶险许多。倘若稍有不慎,便会被那天王杀息撕成碎片。心念上的摧毁,有时比肉体殒灭还要更加可怕万分。
但,他终是突破了这道坎,没有屈服于英雄碑所释放出来的凛冽杀息。
短短十多步的距离,历时虽短,然而其中凶险,若非身历其境,否则绝难体会。
只不过,真正的危险,此时才正要侵袭而来。
当沈烈将手印在英雄碑上时,从石碑顶端所浮现而出的,竟然并非记载奥义武学的远古传承,而是一道杀气四溢的黑色身影。
远远超乎沈烈的想象之外,前所未见的强横气息,甚至远远超过金和气、古俊、苗若英等魄聚强者的浩瀚气势,从那道黑色身影之中,霍然汹涌而出。
千言万语,只化作最简单的一个字。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