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文也怔在当场,他本来因为横行霸道的林家欲强买英雄武馆,而沉浸在忧愁烦恼的思绪之中无法自拔,但面对沈烈这拳,他完全出自直觉性地格档,并且成功反击,心中涌出一股奇异感觉,彷佛体内血液燃烧了起来,叫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自幼勤修,基础本已扎实,这十多天来,我只是稍微磨练了你的战斗本能。当遇上强权欺压时,或许龟缩起来求饶,是一种生存方式,但你好好想一下吧,方才挡住我那拳,然后出掌反击的滋味,是不是更令人着迷其中?”
沈烈一字一句,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重重敲击在了倪文的心头,犹如暮鼓晨钟。
逃避并非错误,但在任何时候,你都可以选择奋战到底,无关乎实力差距,只在本心为何。
倪文怔在原地,半天没有说话,然而,逐渐地,他的眼神亮了起来。
倪文忽地深深一鞠躬,对着前方的沈烈,表达他的由衷敬意。
“沈兄,我明白了。”
看着倪文转身离去,却已挺直胸膛的背影,沈烈忽地笑了。
只因他知道,倪文真的明白了。
英雄若是只打必赢的仗,那这两个字也显得太廉价了。
有所为,有所不为,决定的基准从来不是能不能赢。
“看来我也得更加苦练才行,一个不小心,可能还会被这小子超过哩。”沈烈喃喃道。
明月高悬于空,冷光洒落大地,对于诗人来说,或许是值得风花雪月一番的绝美情景,但此刻沈烈的心中,却被满腔热血充填。
“烈兄,真…真巧呀,咱们到杏花楼再喝上一摊。”
沈烈只觉一阵浓郁酒气扑鼻而来,纵然他饮惯灵酒,也不禁皱眉,只见有个醉鬼竟伸手搭上他的肩膀,但沈烈却不反抗,转头瞥了一眼,甚至呆怔了片刻。
一张美得超乎寻常的脸庞,就靠在他的右肩上,半醉半醒地痴笑着,酒气浓烈,却隐含清香。
“你怎喝得如此醉?”沈烈无奈问道。
“小…小夏不理我,我只好到桃花阁来饮酒解愁,嘻嘻,天上月亮看起来有,一、二……好像有九个耶,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
宋安乐先是烦恼,尔后开心大笑,还断断续续地唱起歌来,显然已醉得神智迷糊,最后更是完全倚靠到沈烈身上,不过多时,但闻他那均匀的鼻息,竟已沉沉睡去。
“我倒觉得夏雨之所以不理你,正是因为你成天沉浸在烟花柳巷吧。”沈烈摇头道。
先有蛋还是先有鸡的千古谜题,恐怕是永远不会有答案了。
沈烈微瞇着眼,仔细思考起来,是要就这样把他丢在路边,还是将他带回宿舍。
一时之间,沈烈陷入了天人交战,无法做出决定。
…
…
打坐了一夜,直到和煦的阳光透入寝室之内,沈烈才睁开了双眼,虽然满室酒气,却不妨碍他的修练。
隔壁床上的宋安乐熟睡不醒,口中喃喃念着小夏、小夏的,恐怕是还沉浸在那美好的虚幻梦境之中,不愿就这样清醒过来。
沈烈徒然双手一阖,收敛了入定时自然发散于外,飘荡在空气之间的无主灵力,然后长身而起。
“还有一月时间,便是和气拍卖会了,除了那五葫尚待拍卖的灵酒外,其他竞标物才是重点,不过以目前的财力,恐怕还标不起真正贵重之物。”
沈烈眼神中透出一抹期待之色,彷佛他已胸有成竹,推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留下寝室内犹在梦呓的宋安乐。
剑南学院东南角,不起眼的开放式建筑,虽然时辰尚早,却已人声鼎沸,叫卖喧哗声不断传来,看似与一般市坊没什么两样,唯一的特征或许是,无论卖家还是买主,绝大部分年纪都很轻,甚至大部分都是剑南学院内的院生。
剑南交易坊,是剑南学院中少数对外开放的场所,既然是学院直营,比起杜康城内的商坊,自是更为单纯,而且以剑南学院的实力和超然独立的地位,也足以确保买卖双方的安全问题。
因此交易坊内的气氛相当和谐,比起尔虞我诈,动辄杀人夺宝的世俗情况,可说是好上太多。
所以剑南交易坊与和气商会,被同时誉为是酒州核心地区,两大交易场所。
沈烈进入学院后,早已久闻剑南交易坊的盛名,不过今日还是首次到来,他自然不是随意逛逛,而是有欲添购的物品,为和气拍卖会作准备。
沈烈漫步其中,此间货物全以地铺方式呈现,并无所谓的店面,比起走高档路线的和气商会,显得更加亲民许多,虽然货物参差不齐,却是掏宝的好场所。
地摊上较为珍贵的货物,甚至隐约有金光环绕,这是学院本身提供的收费服务,货主可以针对珍贵货物打上学院特制的金光禁制,以防有失。
交易坊内整体氛围虽说和谐,但也有例外,这时沈烈就遇上了例外。
只见一个位于交易坊角落处的小铺,那摆满货物的木桌,被人用力掀翻,木桌翻倒不说,货物也散得满地都是,而那木桌后的年轻卖主,脸上满是笑容,竟也不生气。
“林公子有话好好说,何必如此呢。”那年轻卖主再三打躬,陪笑道。
看那年轻人的长相也无甚特别,但却无时无刻都堆满了笑意,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此人确实深谙经商之道,不过再和气的商人,难免也会有遇上铁板的时候。
他口中的林公子,明显就是块已经烧得通红的铁板。
“******,你先前卖给我的那是什么骗人的玩意儿,说是具备奇效的极乐云雨水,这么一小瓶竟好意思跟我开价十万下灵币,这也就算了,你******我整瓶都一次用光了,竟连一点效果也没有,你是不是拿清水来唬弄我。本少不妨告诉你,今日你要是不给个交代,我就要你从此作不了生意,旁人或许忌惮你金河的背后势力,本少可毫不畏惧。”
那林公子嚣张地道,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玉瓶砸向金河,金河眼捷手快地接住,只见那玉瓶果真只有食指大小,非常小巧玲珑,竟要价十万下灵币,不禁让人暗暗乍舌。
那林公子身后几名虎背熊腰的手下,一脸杀气腾腾的模样,恐怕只要一声令下,他们随时都能上前把金河抓起来狠狠打上一顿。
林公子那嚣张语气令沈烈听起来很是熟悉,他下意识地往林公子的方向瞟了一眼,然后脸上出现了哭笑不得的神情。
只因那林公子竟是林新。
沈烈也只能摇头苦笑,每次见到这人,他不是在欺男霸女,就是在鱼肉乡民,小日子混得当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