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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篝火阑珊

谁都知道明日的蛮荒试炼有多么危险,可既然来到这里,就没有人想要认怂的,人生匆匆不过数载,谁也不想那么窝囊地活着。

如果注定明日要死,那么何不今日纵情畅饮,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畅谈往昔,向往传说,这样方不负英雄儿女的豪气。

蛮荒密林前,一堆堆的篝火点燃,火光打在这群少年稚嫩的面庞上,然后各种往事将无尽黑暗装饰。

没有谁会觉得这嘈杂的划拳声难以忍受,没有谁会觉得这因为害怕死亡而相互托告的神情有些丢人,自然也不会有人觉得这简陋的篝火晚会是对么不上档次。

篝火燃起了人们的热情,上演陌生人之间的深厚友情,他们欢唱着,就像是一种仪式,意味着他们将要向青涩稚嫩告别,从而渐渐成熟稳重。

直到可以成为一个真正懂得生存的江湖人,这才是历练的真正目的。

周姑娘说,酒就是马尿,一点都不好喝,她还是喜欢喝鲜榨的青柠果汁。

瞧着周家大小姐眉目微皱,略带恶心的神情,江陵和吕大方踌躇发憷了好一会儿。

在喝还是不喝间,终于还是一口闷了它。

篝火的暖温加上酒精的热度,让江陵也似乎想要像别人那般一圈子一圈子的走动交流。

可很快他就摇了摇头,十年未归江城,他在这里,没有多少朋友。

瞧着驴儿被三五八人“驴爷驴爷”地叫着,然后七拥八簇地走向一边去畅谈人生。

瞧着作为江城二美之一的周灵韵,被姑娘们莺莺燕燕地拉扯着,谈论着一些平时不说的私房话。

瞧着那冷如冰山的烟非烟,竟然也有一群合欢宗的女弟子陪着,虽不多说话,却也不孤单。

柴火噼里啪啦地响,火苗也不时蹭蹭蹭地往上跳,篝火通明,江陵却似乎觉得自己分外孤单。

一口一口地喝着闷酒,或者哥喝的不是闷酒,是寂寞,他似乎也渴望那般去交流,哪怕什么话都不说。

他这样想着,神情和思绪都显得冷静,因此,渐渐听到四面八方的信息源源不竭而来。

“听说了么?灵猫王权龙近些日子便要回来了?”

“哎,那可是个了不得的人啊!几年的戎马生涯后,想必道境修为一定很强,据说,他曾扬言一旦魔鬼训练营重新招生,他定然会杀进地煞榜单前十,一雪荆州少年不入流的耻辱。”

“是啊,自十年前那次魔鬼训练营招生过后,地煞榜单重新洗牌,而我荆州九城号称最为妖孽的天才霍连天,别说争夺“少年王”的荣誉和称号,就是连地煞第十的位置都没有能争夺下,而自此之后,荆州修道的少年质量便一落千丈,现在俨然已是天相国九州中排名最靠后的存在。”

“是啊,我前些日子收到游历到扬州的一好友的来信,他在信中都感慨,说就连这最不热衷修道、天相国文风最为浓郁的扬州,都已然敢光明正大地说自己不是最差的。”

“谁说不是,哎,真希望有一人能带领我们荆州闯进地煞前十,这样我们游历别州也不用那么低声下气了,搞得我们欠了他们一样!”

“对了,现在也快十年了吧?”

“是啊,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十年了啊,魔鬼训练营可是十年一次全国范围内的大招生啊!”

“你是说,可能很快,我们便要前往京都了?可明眼人都可以看出天地将要大乱,咱们还能如期举办这次大招生么?”

“你懂什么?正因为要天地大乱,这魔鬼训练营才更应该招生,而不是像这十年一样只对京都天才子弟开放,这样才能得应民心,共同对抗天地大乱。”

众人一怔,好似确实是这个理,他们知道得少,因此生不出任何反对的理由来。

可人总得为自己找到一个立根点,尤其是被嘲讽的时候。

“即便魔鬼训练营开始招生,那跟我们的关系也不是太大啊,要知道这十年来,京都天才子弟经常出入训练营,有最好的道境导师,有最为海量的道经典藏,有五彩纷纭的绝世兵器,甚至连他们的所修的道都一路平坦。”

“而这样一群京都子弟,他们已然在七十二地煞的榜单上稳扎脚跟,即便你去了京都,顺利进入了魔鬼训练营,也不过是进入了他们平时闲逛的后花园而已,你拿什么跟他们拼?你用什么去硬生生夺取他们的地煞排名榜?”

“哎,是啊,谁能在这样一群猛人中间硬生生杀出一条路呢?我们不奢求“少年王”,只希望有一人能踏入榜单前十就好了!”

“难啊难,难于上青天啊!”

……

不知多会儿,江陵突然看到七八人向着自己这边走来,神情有说有笑,显然是一起来陪伴自己的。

周灵韵回来了,瞧着江陵呆愣的模样,一时笑了嘴,宛如春花,“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静呆着呢?”

江陵撇撇嘴,示意明知故问,嘴上却道:“太过于优秀的人,总会显得有些孤独,这不是孤单,只是因为大多数的人自惭形秽,不敢与我结交罢了。”

“哈哈,我炎天昊孤傲天地,就与江兄搭个伴吧,不知江兄可看得起?”

“江兄,你可得陪我走向无情道的巅峰呢!”

“还有我,还有我,我叫宁夏!”

“我是他哥,宁川!”

“我叫红绫,很高兴认识你!”

“我叫紫玉,很高兴认识你!”

“嘿嘿嘿,马儿,他们都被我打发了,我这就与你把酒言欢!”

江陵显然想不到众人会一起而来,加上他,正好九人,当下心底的寂寞瞬间冲散,过了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友人来访,当痛饮三杯!”

九人围着篝火,盘膝而坐,谈笑风生,很快便谈及京都七十二地煞榜单的天才。

“排名第一是号称天下万剑的万剑宗弟子,名为徐剑生,听说其一出生便让剑冢内万剑颤抖,朝拜为王,只因为他是天生剑骨的资质,可与其名字所带“生”字含义不同,他没有去选择仙道的逍遥剑道,而是出乎众人意料地选择了魔道的杀道,七岁的时候勇闯剑冢深处,等到他出来后,浑身是血,却从里面带来了天下最为嗜血的血渊剑。”

“没有人知道他在剑冢内经历了什么,可自从他出世以来,便自然成为地煞排行榜第一,而且他的杀心之强,甚至即便是当朝的皇子、公主都不敢去招惹他,虽然才十五岁,可五大侯爷见了他,也会给予几分薄面。”

“排名第二的是人称燕狂人的燕南山,一身巫道诡异无常,听说其巫道大成后,能祝福众生,也能诅咒天地,常人甚至还没与其战斗,便已经噩耗连连,灾难丛生,非常难以纠缠,因此,敢在京都这样一个地步狂妄,自然源于他诡异的手段。”

“排名第三的是五大军候雷家的第五子雷震子,与其余四子不同的是,他天生便亲近雷电,并没有去修炼佛门金山罗汉的金山童子功,而是转为修炼雷电这种天威的力量,因常人没有见过他出手,自然将其排在第三位,可有人猜测,他甚至能与徐剑生相抗衡。”

说完雷家,众人意味深长地看了炎天昊一眼,因为他们知晓炎家可能与京都佛门金山罗汉有些关系。

炎天昊笑了笑,“关系是有,可也不是你们猜的那样亲密,我记得我爷爷小时候说过一点,说是我们家族的祖辈以前可能在金山当过罗汉。”

众人点头,接着又说道了人称四爷的四皇子,雅号五公子的吴家大少,香山奇竹阁的六指神童等等。

作为男子,他们还特意提到了京都双姝,号称有着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

一个排名第五,是李丞相家的独女李玉蝉,一个排名第十,是皇朝赵家的七公主赵彩鸾。

总之,京都卧虎藏龙,高手如云,即便是七十二地煞榜单也难以搜罗囊括京都所有的妖孽天才,因为一些隐世门派、隐世家族并不热衷这些事。

江陵沉声道:“这京都是要稳压地方么?想我荆州大好儿女,难道就不能闯一闯那个圈子?”

有人叹息,说那是一群妖孽的圈子。

江陵笑了笑,自己是一定要踏入那个圈子的。

几人商议,明日蛮荒密林的试炼,结队同行,由江陵当队长,同进退共患难。

江陵也不矫情,表示不抛弃,不放弃,绝不会辜负每一个队员对他的信任。

临睡前的吕大方死磨嘴皮子,终于从江陵那里要来了一百匹马,睡觉流着哈喇子,想象着自己骑驴行走江湖,而百匹马晃悠悠跟在自己驴屁股后面,那该是多么自豪的一件事情。

而周家大小姐自然不甘示弱,古灵精怪的模样,嗲声地叫了“江陵哥哥”,自然百匹马到手。

众人在一片哈哈大笑声,渐渐归入梦乡,而江陵这个队长负责守夜。

夜很深,人多睡,篝火阑珊。

年少的他们能否承受更多的考验?

江陵抬头望向星河,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因为他正珍惜着现在。

套用一句话。

此曾在。

此刻—曾经—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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