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野丫头,真是……”
好不容易在李老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到头来却弄巧成拙,陈潜不禁大为头疼,若不是自己现在缺少锄头,倒真想把李艳姿的爷爷也给撬走。
“现在学校成立社团的宗旨是‘真实’二字,心要真,做事要落到实处。陈潜,你说说看,你想创立什么社团?如果不符合宗旨,这个……老头子恐怕也不能给你方便。”李光伟为难道。
不待陈潜回答,苏明眸率先说道:“李老,陈潜这几年在学校,可是出了名的有恒心有毅力,做事从来不会半途而废,从他每天去读书馆学习就可以看出,我觉得这个宗旨的事可以略过……”
李光伟笑道:“老头子自有主张,小明啊,今天这件事你不准插手和插嘴,一旁好好呆着,不然小心我扣你经费。”他似乎不想把气氛搞得太过凝重,竟开起了玩笑。
陈潜侧头向苏明眸一笑,示意她坐下,随即挺胸向前,定定道:“《大学》有言: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这些天,我一直在方方面面的理解慈善,以彻底坚定自己的决心,所以关于创立慈善社团的事,我已想得很清楚,相信不会令李老失望!”
“慈善?”
李光伟刚端起茶杯,又连忙放下,缓缓凝视向陈潜,忽然爽朗一笑,连忙起身道:“好!果然不愧为陈华天校长的后人!子承父业,岂不妙哉!”
苏明眸尽管已经猜到陈潜想要创立什么社团,可是听到他亲口说出,内心深处仍是有种难言的震撼。
慈善,一个毫无根基甚至连大学还未毕业的大四学生,竟然想要从事慈善,这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李艳姿仍是一脸的不屑,倒是杨谋一似乎忽然对陈潜很感兴趣,习惯性地摸着下巴打量向他,眼波如水,好似泛起层层涟漪。
“说说看,你身为一名大学生,想怎么做慈善?”李光伟兴致盎然的问道。
“现在谈论慈善,未免有些纸上谈兵的嫌疑,不过李老既然愿听,那晚辈厚着脸皮谈一下我对慈善的看法吧!”
陈潜忽然眉头一皱,微微侧头看了眼门外,略一沉吟,正色道:“我觉得,慈善并无大小之分,无论是在学校还是社会,任何慈善,都是针对需要帮助的人进行的。只要是真心做慈善,必然能从中获得心灵上的快乐和慰藉。无论是什么身份,对待慈善,首先要想的不是怎么做慈善,而是应该把真心拿出来!”
他说着轻捂心口,有意无意的望向窗外,轻叹道:“不可否认,我想创立慈善社团,是有一份私心所在,无论如何,我只求做到问心无愧。慈善……在有些人眼里,那可是一种信仰呢!”
陈潜语声平淡,但话中自蕴深情,好像每一个字都是由心而出,听来不禁让人心头凛然。
李光伟缓缓落座,不知不觉中,一抹欣慰之色填满眼眶,若有所思的徐徐点头。
“真是大言不惭!”
李艳姿却似有些恼羞成怒,忽然气冲冲的说道,面对爷爷投过来的责备眼神,她也装作视而不见,似乎打定了主意要与陈潜作对。
“我问你,你都快要毕业了,毕业之后呢?慈善社团怎么处置?不要跟我说,你以后不去找工作,就********做什么慈善了?”
李艳姿故意作出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恨不得当场看到陈潜暴跳如雷。在她心里,陈潜可是一个折磨她好几年的名字,每每听到爷爷用他来鞭策她,她就觉得气闷难忍。
这一次,她更是视陈潜为竞争对手,本想着无论如何也要狠狠打压他,却没想到才听了一番他对慈善的见解,心下竟颇为认同。她暗骂自己不争气的同时,也不禁有些气急败坏,因此总想给陈潜挑点刺,找点心理平衡。
李老只是摇了摇头,却破天荒的没有当场呵斥,陈潜心知这也是李老的疑问,不过他并没打算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问李艳姿道:“农民可以做慈善,穷人可以做慈善,老人可以做慈善,大学生更是年轻力壮,又为何不可做慈善?至于慈善社团成立后,究竟能走多远,只要真心为之,自然能见分晓。”
这时,久未出声的杨谋一忽然说道:“我很赞同。姜太公七十而拜相,吴承恩高龄写西游,齐白石年近而立方才学画,对于想做且该做的事,没有所谓的迟或不迟。”
陈潜闻言暗暗点头,这杨谋一真是个十分聪明之人,一番话看似只是随口帮腔,却根本是在替他自己说话。
杨谋一想要创立纪录片社团,可他本人也是大四学生,即将面临毕业的现状,若不解决李艳姿问出的问题,到头来他也必须对此做出一番解释,白白耗费时间和心力。
这是一个说话做事极重效率的人!
陈潜心中顿生结交之意。
李艳姿见杨谋一竟然倒打一耙,好姐妹苏明眸也袖手旁观,爷爷更是一脸乐呵,她心中别提有多委屈了,看一眼这个,瞪一眼那个,小嘴一撅,终于撒起泼来。
“我不管!大四生创立社团,在学校是从来没有的事,他们要是都通过了,凭什么我的志愿者社团不行?没天理啊!”
“而且大学生做什么慈善啊?根本就是在异想天开!做个志愿者那还差不多!”
她说着往地上一蹲,抱着双膝,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李光伟顿时面色一沉,正欲呵斥,一道硬朗的身影却在此刻突然闯入办公室,赫然是一脸张狂的唐胜华。
唐胜华穿着一身宽大的篮球服,满头汗渍,显然打完篮球不久。他目不斜视,走近办公桌,开门见山便说道:“李老,我要创立跑酷社团!”
“胡闹!”
好似被唐胜华的横插一脚撩起满腔怒火,李光伟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茶杯哐当作响,怒道:“你们一个一个的,当我的办公室是菜市场么?真以为自己顾客就是上帝?”
他忽然一指陈潜,斥道:“好好的一个书生,不想着考研,却想玩什么慈善,你以为慈善是那么好做的?”
他越说越气,本就红润的面色顿时涨得通红,随即又指向杨谋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如意算盘,打着创立社团的主意,用你的名气吸引同学,不就是想找一些完全听你使唤的免费下手?”
“还有你,唐胜华,你不嫌累吗?前年创立搏击社团,学校因此发生了多少打架事故?勒令解散了搏击社团,你倒好,去年又创了什么勇士社团,多少同学为了争当什么勇士受伤?今年又想搞跑酷社团,你知道我为你担了多少压力?翻来覆去的折磨我这个老头子,有意思没有?”
李光伟如泣如诉,光秃的脑门也似注射了一层热血,红彤彤得油光发亮。
唐胜华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微昂着头颅瞪视陈潜。
苏明眸咧着两个小虎牙正自幸灾乐祸,忽见李老缓缓朝她看来,她不由瞪大了双眼,这节奏不对啊?她只是个旁观者啊?又关她什么事?
正在气头上的李老可不管这些,当即训道:“还有你这个野丫头,你跟着凑什么热闹?你时间很多吗?实习生送别晚会的报道准备好了?社团月活动报道也准备好了?”
苏明眸故作惭愧地低下头,直到李老移开视线,方才笑嘻嘻的又抬头继续“观战”,再次幸灾乐祸地瞧向李艳姿,不出所料的话,下一个就轮到这个真正的野丫头了。
李艳姿偷看一眼爷爷,却发现他始终没有朝她看来,顿时不乐意了,蹲在地上大叫道:“爷爷,你偏心!凭什么说了他们,唯独不说我……”
李光伟恍若未闻,坐回座位,抓起桌上的折扇,啪的一声打开,呼呼扇了几下,眼角却始终带着几分笑意。他忽然话锋一转,板着脸道:“你们既然喜欢闹,那就让你们闹个够!我这里只有一个社团名额,你们三个看着办!”
“这老家伙肯定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真的出这招!”苏明眸心下无奈不已,在她印象中,李老素来和善,几乎很少像今天这样大发雷霆,她总觉李老给陈潜几人出了这样一个难题,并不是一时气话,而分明有他的深意。
苏明眸打消了插手的念头,起身想要拉起很显然被李老剔除在外的李艳姿,却被她一把甩开,气哼哼的和唐胜华站在一起,横眉怒对字画下站着的陈潜。
“只有一个名额哦?我说咱们三个先把南中第一书生对付了,怎么样?”
唐胜华嘿嘿一笑,说着往杨谋一身旁一站。
李艳姿也连忙跟上前去,磨了磨牙道:“以三对一,必胜无疑!”
也不管杨谋一是否同意,唐胜华往前一步,率先发难道:“陈潜,这次只有一个名额,你说说看,你认为你的慈善社团,有什么资格得到名额?你要说不出个所以然,对不起,名额没你份了。”
陈潜早就发觉唐胜华在门外偷听了许久,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成立社团是假,想要捣乱才是真。
上次实习生送别晚会上出了那样的风波,按理说凭唐胜华的性子,没有理由不来凑这个热闹,可他却始终没有现身,恐怕是得知自己被人撬了墙脚,不知躲在哪里疗伤。
这口恶气他铁定是咽不下的,看他说话的腔调,还有深恶痛绝的眼神,浑似有着什么深仇大恨。
对于这样一条耿直的汉子,陈潜一时竟有些不忍下手,也无心动怒,利用撬墙脚模式时刻分析对方精神波动的作用,心中立时有了主意,转了个念头,便郑重其事的回答道:“我之所以要成立慈善社团,一来是想继承我父亲的志愿,二来希望能凭借自己的能力,为需要帮助的同学谋些福利,至于最终能否得到名额,但求全心全意。”
唐胜华闻言愕然一愣,好像自己一记重拳打中棉花,竟似觉得无处着力,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怒气,却只在胸膛里打了个滚,就突然不受控制的散去。
他本想故意激怒陈潜,却根本没有料到他会郑重回答他的问题,而且每句话似乎都经过深思熟虑,既不得罪他人,也不抬高自己,看似是在退让,实则防守得滴水不漏。
唐胜华如临大敌,面色一凛,沉声道:“好一个全心全意!那我问你,你又怎么知道哪些同学需要帮助?你又用什么来为他们谋福利?有事说事,别跟我耍虚招!”
苏明眸终于看不过去,怒道:“唐胜华,你别太过分!”
“闭嘴!”
唐胜华毫不客气地回斥,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陈潜。
“回答我!如果你连这些问题都没有想清,你有什么资格做慈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