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烈的阳光昭示着炎热的夏天,徐徐响起而又徐徐停下的蝉鸣声不断在耳边回响。
陈子衿将吃得一干二净的便当盒放在一旁,从兜里取出一块洗的发白的手帕,擦拭着脸上的汗水,尽管头顶的榕树枝叶繁茂,连一丝阳光也无法透过,但盛夏的炎热依然无法阻挡。
看了一眼眼前被太阳炙烤的热气腾腾的道路,他拿出兜里的手机,平静地阅读着今天的新闻,手机边框与后盖的漆料磨损严重,正面的屏幕玻璃布满着蜘蛛网状的裂纹,偶尔因为陈子衿手的划过而掉落细小的玻璃渣子,让人不舒适的割手感并没有影响他的阅读。
“凶杀案最终告破,警方认定为情杀,法院择日宣判。”
“最低工资标准上调,专家表示小康社会普及进程加快。”
“燃油价格上调,司机苦不堪言。”
“高速公路发生六车连环相撞,目前人员伤亡情况仍在调查中。”
~
看着屏幕上的时间不断向前进,马上就要到上班时间,陈子衿只能依依不舍地将身体从那凉快的石墩挪开。
“陈子衿,这份报告必须今天做完,明天就要用到,我不管你是加班还是拿回去做,明天早上我要看到报告在我桌面上。”一个带着无框眼镜的男人将一个厚厚的文件夹递给了正在努力工作的陈子衿,毫不客气的语气让他有些不爽,尽管如此,他也只是点了点头便将文件夹收下。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便高昂着头颅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王伟越来越过分了,陈哥,我留下来帮你吧。”坐在陈子衿对面一个女子愤懑地说道。刚才那个男人是陈子衿的上司王伟,虽然他与陈子衿两人几乎同时进入公司,但显然王伟更得公司的赏识,尽管陈子衿能力并不差,甚至比王伟更强,但学历的差距,一个是三流大学,一个是大专毕业,让公司选择了王伟。而后的剧情,便是王伟对于失败的竞争对手的捉弄。
陈子衿笑了笑,将文件夹放到袋子里,对着眼前年轻活力的女子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我拿回宿舍做。”女子名叫赵丽,是陈子衿部门里的新人,平时备受陈子衿的照顾,在听闻两人之间的事后,没有任何犹豫地站在了陈子衿这边。
~
“陈哥,我先走了啊,你加油。”赵丽提着小包满脸笑容地站了起来。
“男朋友来了啊,玩得开心。”
办公室的人陆陆续续地走光,最后只剩陈子衿一人,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将空水瓶装满咖啡后,也离开办公室,向着公司宿舍走去。黄昏下,一梯两户的七层宿舍只亮起寥寥数盏灯,与背后的居民楼相比,反倒缺少生气。
一个泡面,伴上几根青菜,便是他的晚餐,看着柜子上老旧的电视,很快就吃个精光,尽管食物并不丰盛,甚至连美味也谈不上,但他还是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厚重的文件夹从袋子里取出,将咖啡放在一旁,他又立马开始工作起来。
时间飞逝,墙壁上的时钟到达十一点有余时,陈子衿突然站了起来,身体极尽地向后弯曲,随着身体内发出几声异响后,他才舒坦地坐了下来,将瓶子内最后的咖啡喝光,快速地洗了个澡后,便躺在了床上,有点发黄的灯管发出的光穿过他手指间的缝隙,射在他无精打采的眼睛上。
“嗨。”陈子衿的眼中突然又充满了神采,暗喊一声,一个鲤鱼打挺,坐在床上,一只手伸进床底,在里面掏弄了一会,拿出一个红色小袋子,里面便是装满了他全部的积蓄,看着存折里可怜的数字,他轻轻地叹气。
尽管他的工资不算低,足够他糊口有余,但他的开销可不仅仅是糊口饭吃,他妹妹的大学费用完全由他来承担,再加上他父母身体上的小毛病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这样朴素节俭的生活也是形势所迫。
但是一切都值得,他一直用这样的话语激励着自己,看着照片中因他的手一直按在妹妹头上而不满的小丫头,慈爱祥和的父母,他温柔地傻笑着。
时间永不停歇地向前推进,墙壁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当时钟的时针分针秒针同时达到十二时,陈子衿眼前的世界仿佛死寂一般,一切事物都完全静滞下来,就连时钟的秒针也停了下来,沉闷的钟声从四面八方传入他的耳中。
随后他眼前一黑,他竭力想睁开双眼,但是似乎有无形的力量在阻止着他,经过一番努力后,在他即将放弃之时,一道温柔似水的女声从他面前传来:“非常感谢,你能来到这个世界。”
在这时,他眼睛终于能睁开了,只是眼前一片模糊,眼前的女子似乎穿着白色绸缎的连衣裙,她的背后似乎有着一双黑色的翅膀,周围的环境也不是自己的宿舍,而是一片白蒙蒙的地方。当他闭上眼再次睁开的时候,之前所有一切都消失了,他依然在他的公司宿舍里,一切东西依旧,没有丝毫变化,要说仅有的改变,就是他站在了床上。
“啊,什么乱七八糟的,打瞌睡做梦还梦游了,肯定是累坏了。”陈子衿拍了拍脸自言自语道,将袋子重新藏在床底下,随后便熄灯上床准备睡觉,只是此时他没有丝毫倦意,与兴奋不同,他仅仅是不困。
陈子衿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静静地等待倦意的降临,然而有些事情来的比倦意更快。突然一声骇人的惨叫声从门外传来,正当陈子衿想要起来查看情况的时候,接连不断的惨叫声再次响起,声音有男声有女声有老有少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就是惨叫声都是同样瘆人。
坐在床上的陈子衿猛地浑身打了个激灵,飞快地拉开床边的窗,探头向下张望,惨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而陈子衿肉眼所见之处,宿舍的楼下便有一处惨叫声的来源,在街灯的照射下,虽然陈子衿住在三楼,但仍然能清晰地看到轮廓,一个男子扑在另一个男子身上,似乎在撕咬着,而旁边的女子则拼命地拉扯着。很快,被扑倒的男子的血便将地面染成一片红,惨叫声也开始变得奄奄一息。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陈子衿看着楼下惊世骇俗的情形,脑子突然一片空白。“对,报警,对!”陈子衿喃喃道,正准备拿手机时,楼下的女子就放弃拉扯冲进了宿舍楼,看见此情况,他跳了起来,跑到门口,将木门拉开,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对门的铁门上,王伟正趴在铁门下方,口中不断流出鲜红的血液,眼睛拼命睁大,但是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神采,如死人一般,只是身体偶尔耸动,似乎还没死绝。
“救命,救命啊!救命,快开门!”一道熟悉的声音随着猛烈的拍门声变得渐渐变大。
“赵丽?”陈子衿看着眼前身上满是血污的赵丽,惊呼道。连忙推开铁门。
“陈哥!”赵丽如看到救星一般,但在木门关上后,便瘫坐在门前,呆呆地看着满是血污的双手。
“对了,报警!”陈子衿没有理会赵丽,冲向床边拿出枕头下的手机。
“无法拨出,无法拨出。”陈子衿看着没有信号的手机愤怒地喊道。
陈子衿使劲地摇了摇赵丽,但她没有任何反应。“赵丽,赵丽!”从她小包里翻出手机,当看到同样没信号后,陈子衿也瘫坐在了床上。
“这到底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陈子衿自言自语道。
“那个人突然就出现在我们面前,没有任何声息,就这么突然地出现在我们面前。”赵丽终于回过神来,竭力地稳定自己的情绪,用尽全力地组织着语言,开口说道。“好像,好像死了很久。”“那个人很臭,不是那种臭,是死尸的那种臭味。”“他就直接扑了过来,我男朋友直接被扑倒了。”“他居然开始咬人,不是那种咬,他好像想要吃掉我们。”“现在,怎么办?”
听着赵丽断断续续的话语,陈子衿站了起来,倒了一杯水递给赵丽。
深呼吸了十数次后,陈子衿急速的心跳终于平复下来,他平缓地说道:“好像到处都在发生着这样的事情。”他拉开了木门,对门的王伟已经站了起来,脸色发白,口中不断流出黄绿红混杂的液体,他应该不是陈子衿所熟知的王伟了,因为人不可能在一只脚都露出骨头的情况下安然地站在他的对面,对面的‘王伟’似乎注意到他的存在,开始大力拍打着铁门,嘶吼着,‘王伟’身后也站着一个‘人’,那个‘人’正津津有味地吃着一块鲜肉,不断地有肉碎肉沫顺着他的口水流到地上。
“好像被那些突然出现的人咬过后,被咬的人也同样会变成它的同类。”陈子衿看着对门的王伟,做出猜测。
陈子衿背后突然传来了低声嘶吼,“糟糕!”陈子衿脑海中的想法还没脱口而出时,站在他背后的赵丽便猛地向他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