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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求婚

江一帆,男,二十七岁,房二代,老爹在北京二环长安大街有地一百八十平,六层大楼一栋。江一帆本人属于天生有才有貌,有房有车有北京户口,含着半个金汤匙出生的人。打小就知道两件事——玩和玩得开心。

紫罗兰,女,三十岁整,北漂一枚。在北京一家小文化公司当白领,这家公司的《新华字典》乃是老总从楼上淘来的,在这里工资拖欠两三个月属于常事,但这里的人亲如一家,跳槽率0.002%。紫罗兰除了在这里上班,还会做家教、在酒吧唱歌赚点外快贴补家用。小日子苦中带甜。

最近公司财政赤字,紫罗兰不得不再次换公寓,公寓的老板姜太公因为紫罗兰曾经给他孙子补过课而减了一些房租,紫罗兰很愉快地接受了这个不错的小地方。

一个三十岁的单身姑娘遇到公司危机、财政危机就已经够可怜了,还碰上家人的狂轰乱炸!

“喂,小兰,这可就剩几天就过年了,你到底什时候回来?我给你找了几个不错的对象,你回来见一见。那个”

“妈,咱们这年年初一到初五,都是先到别人家当财神,发一沓钱给一堆不认识的孩子,您不心疼钱我还心疼。”

“那你就给我早点回来,一天鉴赏七八个总不成问题!”

“我觉得这些麻烦其实可以都省了。您直接往大马路上一站,举起一牌子,内容如下:本人有一女,大龄北漂,无车无房无长相,售价五十万。非诚勿扰。”

“你个死丫头,你真当你妈我是卖女儿吗?你真当你妈我缺呐几十万?!”

“妈,您不缺我缺,你收钱我干活,等全款付清了我就跑路,记得钱咱俩一人一半。”

“我说你这死丫头,好的不学就整天学些坑蒙拐骗,你那破公司是不是又没发工资?你就不能换一个?你好歹也是北大文学院毕业的高材生,你就不能有点追求?”

“我有追求,我追求的是爱。好了不跟你说了,搬家公司的人到了,咱们这么说话会把别人吓着的。”

“你个讨债鬼,不准挂,我还没说完呢,喂,喂,喂......”

紫罗兰挂断电话,把妈妈魔咒般的声音关在世界的另一头,“都说手机是人类文明产物之一,还真的是一点不逊色于追魂夺命锁。”

紫罗兰拍了拍脸颊,换上优美的笑容,才打开门迎接搬家工人。不管心情如何,人前的紫罗兰永远是温柔优雅、落落大方。毕竟谁都不想在白马王子的心里留下巫婆的形象嘛,至于白马王子也许是这一个、那一个?或者是下一个!

紫罗兰收拾家非常神速,因为她的重点只有两样——书柜和衣柜!其余的都可以将就。毕竟人无完人嘛!利索地摆平一切,紫罗兰为自己精心化了盛装,迎接新生活和全新的一天。遇到的每一个人,她都会送上明媚的笑容。有一个特地前来“问候”她的小伙子被当场电晕——江一帆!

在江一帆的记忆里,紫罗兰是一个骑着二手破自行车、戴着黑框眼镜遮住半张脸、永远穿着廉价地摊货的的土妞,绝不是这幅女神范的样子!不行!自己得调查一下她是不是那个土妞,是如何化腐朽为神奇的。说不定可以写一本《女神秘笈》红遍网络,当个百万富翁也不错!请注意,江一帆一直都是这么闲!

在追踪调查的日子,江一帆看见被客户百般刁难还能保持笑容、耐心解释的紫罗兰;看见追着公交赶着去做家教的紫罗兰;看着舞台上的她唱着深情似海的歌、跳着激情似火的舞。江一帆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人可以活得这么认真,同时又那么任性,那么让人着迷!江一帆决定主动出击!

“姐姐,我和前女友报了一趟马尔代夫蜜月行,但是我们都已经分手了。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

“你报销费用?”紫罗兰打小就被教育——浪费的人会遭天谴!

“飞机费,门票费,伙食费,兼职保镖拎包按摩师。”

“那我需要做什么?”

“您只需要跟我一起去就成,我一失恋男人独自去马尔代夫看别人秀恩爱得多伤心。姐姐你就行行好吧”

“不得有任何身体接触”

“成交。”

马尔代夫之旅的第三天,两个人一起出海,结果游轮坏在半路上,看着游轮一圈类似鲨鱼的生物,紫罗兰的怒火爆棚:“都怪你,为什么要选这艘怪船?你为什么不让导游跟来......”

江一帆一边挨训一边劝:“别生气,我已经打电话求救了,马上就有人来救我们。你别害怕。”

“我才没有害怕。”

紫罗兰看到远方的船急忙挥手呼救,不料脚下打滑掉入水中。

江一帆急忙跳下水救人!

之后两个人一起被导游救起!

出院之后,紫罗兰骂江一帆:“你不会游泳跳什么水?”

“当时你掉下去了,我就想着救你,忘了自己不会游泳。”

紫罗兰无言以对,两个人默然回到宾馆,那一晚是两个人在马尔代夫的最后一晚,也是两个人的蜜月之夜。

回到北京的两个人,各自过着各自的生活,紫罗兰继续为了生存奔波,而江一帆继续他的风花雪月;偶尔两个人会一起过个夜,彼此都很有默契的不过问对方的其他事情。

“死丫头,你行,为了不相亲居然敢不回家,你的良心喂狗了.....”紫罗兰这一次没有挂断母亲的电话,一直到母亲骂累了自己挂断电话。

她真的不明白母亲,打一个小时的电话除了骂她就没有别的想说的吗?别人总是问她为什么这么辛苦还独自留在北京?她都会笑着说:“我缺爱呀。”没有一个人相信她说的是真话,因为北京是什么样的地方所有人心里一清二楚。只有她自己明白自己花了多少勇气才能坦然说出这句话,也只有她自己明白自己有多么喜欢公司的人。想当年毕业以后找不到工作的她四处投简历面试,几乎要放弃的时候,老板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收下了她,为她预支了一年的工资让她在北京租个房子还说让她先回去好好睡一觉,后来她才知道老板的决定让大家的工资迟了三个月。紫罗兰知道这件事之后就决定追随老板一辈子,哪怕是肝脑涂地,她是真的很喜欢这家公司的每一个人。

一年匆匆而过,圣诞夜又一次来到,家人团聚,恋人团聚,朋友聚会......紫罗兰独自走在街头,为自己三十一岁的生日而默哀:神啊,我今年三十一岁,当我三岁、十三岁、二十三岁、所用的人都说快快长大,长大就会有幸福,一切都会不一样。就这样一年一年,当我自己三十岁的时候,年龄变成了耻辱,三十岁等价于杀人防火**掳掠,罪该万死,连活着都是一种耻辱,连我的家人都觉得我的存在是一种耻辱,让他们在全世界的人面前丢脸。

“MyPrayer?哪里在播放?”紫罗兰喃喃自语,她很喜欢听这首歌,一见钟情式的至死不渝。

音乐声响了一遍又一遍,紫罗兰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手机铃声,连屏幕上的手机号都没顾上看,急忙接起电话,“您好,对不起,我没有听见电话声,祝您圣诞快乐。”

对方等她说完才说话:“你干嘛呢?我还以为你跳进什刹海自杀了。”

“江一帆,你别诅咒我!我才没有那么傻。”紫罗兰可以对所有的人伪装起自己的脾气,唯独对江一帆不能。

“你不是老说过了三十就自杀嘛,我是真的怕你一个想不开,结果打了一晚上电话都没人接。哥们心里拔凉拔凉的。”

“我请你吃饭吧,你在哪儿?”

“你唱歌的酒吧!”

“你等我一下下,我马上就过来。”

酒吧门口,江一帆给了匆忙赶到的紫罗兰一个大大的拥抱,在分开的一瞬间,江一帆用手铐把紫罗兰铐在门上。

“你干什么?”

“想让你听我说一些话。”

“你说就行了,我肯定不会跑的,而且我还住你家,你不愁找不见我。听话,快松开。”

“你听我说完我就给你钥匙。不管你的答复是什么”

江一帆单膝跪下,紫罗兰赶紧蹲下想扶起他,但江一帆根本没打算起,哪有老爷们求婚是站着的?

紫罗兰不停地对行人解释:“他喝多了,别看了。”但围观的人还是越来越多。

“江一帆,你有什么赶紧说,我可不想被人像猴子一样观赏。”

“这可是你让我说的”

“我让你说的,您赶紧的!”

“紫罗兰,你是我见过活得最任性的人,一个人不管再苦再累也不放弃你的作家梦。你也是我见过活得最认真的人,可以穿着八厘米的细高跟鞋跑一站路去追公交,你不会迟到,你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家教的工作,每一场演出之前,你至少练习四个小时。我是真的很佩服你。因为换了是我一定做不到。你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照顾得很周到,你对每一份工作都很认真,你对每一份感情都是倾尽所有。紫罗兰,请你嫁给我,让我在你落水的时候救你,让我在你累的时候背着你走,让我在你生病的时候照顾你,让我在你难过的时候陪着你骂这个二逼的世界。我江一帆有的不多,但我可以全部都交给你,求你嫁给我,让我可以照顾你。”

“江一帆,你......现在只是看到我的优点,有一天连这些优点都会变成缺点,更何况我的缺点那么多!”

江一帆早就料到紫罗兰会这么拒绝他,“我知道你的很多缺点,你要听吗?”

“你说,我听着。”

“我知道你不擅长做家事,也许你将来会学几样菜做给咱们的孩子吃,但我估计是没什么指望了。你的好奇心很重,涉猎的范围包括美食、美酒、美女、帅哥,你曾因为好奇而和自己的闺蜜接吻,那个认真的程度让我至今都担心你是不是双性恋;你很倔强,只要是你认定了的,九头牛都没用,不撞到头破血流晕死过去你绝对不会放手;你很任性,只要你自己认为好的东西就会一直不管不顾地去争取;你很自卑,越是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就越是自卑,我很荣幸,能让你因为我而自卑。紫罗兰,现在的我什么都有,你以后再也不用这么辛苦。”

“你已经把我看得透透的,为什么还想娶我?”

“因为我已经爱上你了,只能将错就错,我也愿意跟着你一路走到黑。”

紫罗兰捂住嘴扭过头,江一帆以为她会答应,就解开了手铐。不料紫罗兰面色冷硬。

“江一帆,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天壤之别?你知不知道别人也有自尊心?”紫罗兰说完就离开,留下江一帆独自愣在原地:怎么会这样?

紫罗兰想起自己贫穷的家和爱财的妈妈,看着江一帆家里的人和财富,紫罗兰不住地想问老天爷,为什么人和人之间能差出这么多档次?

第二天,紫罗兰一开门就看见江一帆,但她没有打招呼,只是默然离开,没有给江一帆开口的机会。

第三天,如此。

第四天,如此。

……

江一帆夜夜在酒吧买醉,紫罗兰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一个人背负了那么多年的自卑岂会轻易被跨越?

三个月后的一天,紫罗兰开门没有看见江一帆,想着他终于放弃了,紫罗兰的心里没有一丝愉快。当她经过门房的时候,姜太公拦住她,“姑娘,我的儿子昨儿晚上酒精中毒进医院了,但今天有人来看房,你替我去给她送个饭成吗?等他好了让他请你吃烤鸭。”

紫罗兰一听江一帆住院,急忙问:“他不要紧吧?”

“没事,混小子玩了这么些年,这会被姑娘整治整治也是应该的。没事。”

“姜叔,我是问他的身体没事吧?”

“应该没事吧,我也不太清楚。”

“姜叔,那我替你去看看他。”

“行,记得给他买点猕猴桃,那混小子光是爱吃就是懒得自个儿剥皮。”

“我知道。”

病房里,江一帆正在沉睡,他的身边没有任何仪器,胸膛因呼吸而稳稳的起伏,听声音应该是睡着了,看面色应该没什么大碍了。紫罗兰上前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瘦了,憔悴了,连胡子都没有打理。

正在她走神的时候,江一帆握住她的右手迅速在她的无名指上套上一个血红的玛瑙戒指。

“江一帆,你干什么?!赶紧给我摘下来。”

“要摘你自己摘。”

紫罗兰费了许多劲,试了很多办法都摘不下来。江一帆看着她充血的手指,“这对玛瑙戒指可是我亲手打磨的,你的戒指比手指的尺寸小一些,所以戒指一旦戴上就不可能摘下来,除非你把它敲碎。”

“你什么意思?”

江一帆举起自己戴戒指的手,“你早就是我的人,迟早会是我的妻子。随便你出什么幺蛾子,你都甩不掉我。”

“江一帆,我不愿意。”

“紫罗兰,我愿意。”

“你就不能放过我?”

“可以,你先嫁给我”

“除了这个我都答应你。”

“除了这个,我想想……给我生个乖孩子。”

“这个也不行”

“给我做一辈子饭”

“不行,换别的”

“给我洗一辈子衣服”

“不行”

“照顾我一辈子”

“不!”

“紫罗兰,我爱你”

……

“别怕,我会帮着你的,你只要留在我身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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