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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鬼妻

晚秦,隐居在长白山深处的一户钟姓人家遭洗劫,一家八口都被虐杀。唯一幸存的只有正值豆蔻年华的女儿钟灵,被山贼卖给一户富贵人家为小妾,还被赏赐了一个新的名字——豆子。

豆子装巧扮乖、精心密访五年,妄想借助富人之手查出凶手。无奈富人怕死,将小女孩交还给山贼。小豆子所有的努力都前功尽弃,连她自己,也被折磨至死。

含恨而终的小女孩不得机会转世投胎,只得隐身在密林古木中免得魂飞魄散,茫茫天地大,凄凄思亲心,千年怨恨泪,一朝化妖时!重得自由的豆子经历了千年悲痛孤独,看遍人间恩怨情仇,早已连恨的力气都没有了,更无心报仇,惟愿得一份能稍减寂寞的温暖,能有个人可以陪着自己在伤心难过的时候说说话也好呀。

白驹过隙,人世间的世界一晃就到了现代。初涉人世的她万事不通却稍有姿色,尤其是那份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和楚楚可怜的气质,令人过目难忘。

没多久,她就被女色的老板娘看中,女老板暗中作梗使坏、明里仗义相助,单纯的豆子没多久就被打动,心怀感念的豆子拜了老板娘为义母,一心一意地为女色谋划,用各种稀奇古怪的点子挽回了女色的生意。这一切让老板娘的心里有了些许愧疚,对豆子格外的宽容和呵护。

一日黄昏,急着上班的豆子绕近路并超速,差点撞上一队小学生。刚刚走出校门的六岁小儿李桂看见这一幕很是不爽,当即暗中布下棋局施法:“换帅钟馗”、“交相秦琼”、“走马烈焰”、“上卒扰敌”。仅四着就足以毁灭任何一个妖物,就算是有着千年修行的豆子,千年修行的妖身也瞬间消失,只有她本身的魂魄逃过一劫。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豆子只得匆忙附身于车上的香囊。这个绣着满天星的普通香囊里藏着她为自己预备的紧急避难所。但此时的她也是命悬一线,只要明日的太阳照到香包,她便会灰飞烟灭。

当晚,一对激情男女因找不到地方而借用了豆子的“无人车”,豆子也借机钻入女子的湿滑道儿,恰逢女子受精成功,豆子终于有了转世为人的机会。

平安降生的豆子有了新的名字方绮,有了一个殷实温暖的新家庭,有了疼爱她的爸爸妈妈,还有一个指腹为婚的大哥哥——李桂。

方绮在许多人的精心呵护下平安长大,难免有些大小姐脾气,尤其是与李桂相处的时候,大人们念她年龄尚幼而多不予计较。平和的环境、一贯的纵容让方绮的胆子越来越大,连过门之后都经常戏弄、“欺负”李桂。

新年里祭奠宗祠是一个家族里的大事,当方绮走进宗祠进献果品的时候,所有的牌位大震,而方绮当场头痛晕倒,宗祠里的婆婆看见儿媳晕倒急忙给她掐人中,并派人叫儿子过来帮忙。

被送进急救室的方绮,很快就转入重症监护室,医生的解释为:“尊夫人怀孕期间过度操劳导致胎儿不稳,随时有滑胎的危险,而且夫人头痛的原因至今没有查清,请务必让她先安心静养几日,尊夫人至今未醒,现在的她必须要有专业的仪器随时监测各项身体指标,以免意外的发生。”

住院期间,方绮的头痛越来越剧烈,而李桂费尽心血也找不出治疗方绮头痛的方法,早已归隐多年的老爷子只好出面为孙媳妇施法除秽,一次施法就除去了方绮身上的豆子;同时,方绮流产。豆子藏身于胎儿遗体之中才免于魂飞魄散。

自从老爷子施法之后,方绮的病越来越重。李家人以为她是因痛失爱子伤心才迟迟不见好转,但无论他们怎样求医问道,方绮的昏睡症状总不见好转。其实方绮是因为失去体内的豆子而魂魄不全才导致她痴傻如幼子。

被驱逐的豆子因见到老爷子而恍然想起千年之前害她枉死并不得超生的仇人,过去的种种和千年的孤苦冲击着她的心,想要知道真相的她附身在小兔子身上。“兔子”在李家四处窃听查访,终于知道了一切:这家人真的是仇人的后人,李桂是毁了她千年妖身的人,老爷子亲手杀死了她和李桂的孩子。一桩桩一件件罪证确凿!压抑了千年的仇恨和孤苦、两次无辜遇害的痛苦、被夺走一切后的无助和绝望……这些年来,哪怕她生个小病都会日夜寝食难安的李桂,让她怎么下的了手?待她胜过亲生女儿的李家,让她如何大开杀戒?为她操心了二十六年的父母,她怎么可以让他们再为她伤心憔悴?百感交集的心,让一向善良宽厚的豆子不知该何去何从——就这么算了,远走他乡?复仇,血债血偿?

习惯性地,“兔子”想要和李桂说一说她的难过;但每一次靠近他,都会被他的防身法术重伤、一次一次。方绮只是想要跟深爱的人谈谈心,向往昔一样把自己的痛苦和难过告诉他、抱着他哭诉自己的委屈、问一问他该怎么办、听听积极乐观的他有什么不同的看法……可现在的她,连靠近他都那么难!

可怜的“兔子”赌上命跳进他的怀里,重伤吐血,惊吓了他,被女仆拎起耳朵丢出门外。“兔子”一动不动地躺在身体落下的地方,静静地落泪。为了避免主人烦心,女仆人偷偷地把重伤的兔子扔掉,买了一只体态相似的兔子急匆匆回家。

“原来在这人世间,什么都被丢弃,什么都可以被代替。”想到此处的兔子心更痛、泪更急,一心只求速死。就在这时,兔子的脑袋被一位贵妇人轻轻地捧起,“兔子”定睛一看:正是当初女色的老板娘!虽然她的面容沧桑了许多,但眉眼却没有丝毫变化,豆子只需一眼就可以认出她。

“兔子”知道老板娘喜好带血的生食,也了解她是没有同情心的人,自然做好了被切片的准备,反正她已经生无可恋了,早死晚色都是死,只不过是换个时间、换个死法而已。奇怪的是老板娘不但没有杀死她,反而悉心照料,对复原的她也从不监管囚禁。

日子久了,心中的疑惑驱使“兔子”向老板娘发问:“请问,您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只有你能救我儿,豆子”

“您怎么知道是我?”

老板娘泪眼婆娑地说:“哎~~,也不必瞒你了,我才是李桂的生母,当年他家老太太嫌弃我是干这一行的,打从我生下李桂之后,我就没有机会再见他一面,连他的照片都是我从私家侦探那里高价买回来的,我根本不想做这种丧尽天良的生意,但我真得很想儿子,也是需要很多钱”老板娘吸吸鼻子接着说:“不说那些陈年破事了,现在的我嫁了个不错的人,可我不会再有孩子,我希望李桂安好,所以我一定会救你。”

受尽伤害的豆子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愤怒地透着杀气说:“你到底怎么知道这是我?”

“你当初在车里消失的那一幕我碰巧看见了,你转生以后,方绮本人的魂魄也是我请大师收住的,而且我一直亲自守着那个藏有方绮魂魄的法器。”

“为什么要帮我?”豆子还是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因为老板娘绝非善类。

“刚开始确实是为了报复李家,后来是为了李桂,他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是真的很开心,不再是什么狗屁除妖师后人,只是一个会哭会笑的普通男孩,我相信你能给他幸福,只有你能。”

“潘姨,我……刚才怀疑了您。”

“不怪你,我本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妖精,你认为我会利用你、伤害你,也没有什么不对。”

“潘姨,我……我现在该怎么办?”

潘姨一边品茶一边悠闲地说:“得不到的、用不了的,何必再费心勉强?”

“我的心在他那里,没有他我没有办法独自活下去,更没必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受苦。”

看着一向文弱随和的豆子说出如此强硬决绝的话,潘姨知道她是真得爱着自己的儿子,但是这份爱是否敌得过仇恨?她想知道,“过去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我会学着放下,因为一切都不如他重要”

“我是问,你能做到吗?”这件事关乎自己儿子的性命,容不得半点马虎!

“我不知道,我不想撒谎。”

两人对视许久,潘姨叹气:“你听我的,我能保证你追到李桂,但肯定是不可能再回到李家享受你原来拥有的一切。”

“好,我愿意。我愿意听您的。”

“我会设法为你找到最好的肉身,你拿下李桂,事成之后,你们一起远走高飞,到时候山高路远,李家亦奈何不了你。”

“谢谢潘姨”

“别谢我,这算你欠我儿子的,以后好好对他”

“我知道。”

“Y头,我知道你媚术了得,如果有一天你伤害了他,你的结局可不会是生不如死这么简单。”

“不会有那么一天。”豆子看着潘姨的眼睛认真地说,“我若能狠下心伤害他,当初我知道一切恩怨的时候就动手了,凭借我的能耐和对他的了解不可能没有机会毒死他。但我并没有做出任何伤害他的事,不是吗?”

被豆子说服的潘姨决定鼎力相助,动用自己所有的人脉、资金和手段,只为了成全儿子的爱情和幸福。

那一天亥时,独自出门散心的李桂生平第一次遇见了对手——一个主动找上他的女鬼,这个女鬼第一次见到他居然自报家门说:“我是鬼,名字叫钟灵,特地来会会你。”

“哼,不知死活”,对自己的降妖除魔之术有着百分之百自信的李桂根本没有把女鬼放在眼里,正好有个鬼让他出出气,“找死!”

二人大战三百回合,无论他使用什么阵型法术,都会被她破解,就连家传的祖法都没有任何用处?可她明明是鬼!人绝对不可能飞行!但为什么法术对她无效?从此一个奇怪的女鬼弄得李桂头疼不已,却无计可施。两个人每日亥时在第一次见面的梧桐林里大战三百回合,然后胜负不分、各自回家睡觉。那段日子里,李桂总是一觉睡到天亮,如同妻子在的时候。

钟灵凭借自己对李家法术的了解而屡屡破解李桂的阵法,再加上潘姨请了许多法师在暗中帮助钟灵,李桂更是毫无胜算,只有“乖乖”被调戏的份,而且她的手段极其丰富、绝不带重样!

李桂放弃捉鬼之后,钟灵变本加厉地整李桂,而他总是被她整得惨兮兮的却毫无还手之力,比如:李桂上班的时候随手拿起杯子喝水,喝下去才发现水被换成了绿油油的芹菜汁,他最受不了芹菜;他做好饭去冰箱拿了一瓶冰啤酒,回头发现桌上的东西都不见了,包括餐具;他上完厕所,发现刚刚明明还在手边的卫生纸不见了,卫生间的门打不开;他洗澡的半中间,忽然看见她在浴缸的另半边,没穿衣服;诸如此类无伤大雅的玩笑,总是弄得李桂措手不及、异常火大!

面对家族的使命李桂心有不愿,面对妻子的怪病李桂愧疚却无能为力,面对女鬼的调戏李桂更是无可奈何,太多的事情打破了他原先所有关于未来的美好规划,他选择了服兵役!

钟灵,在知道李桂准备离开之后就没再也没有打扰他,因为她知道他肯定不想再看到自己。但她还是会悄悄地托蛋糕店每日为他送一份他们曾经最爱的天使之翼蛋糕。

每次看见这种蛋糕,李桂都会想起自己曾经对妻子许下的诺言:“我李桂,这一世只做你的翅膀,只带你遨游世界,只陪着你欢笑。”同时又不由得心惊:方绮明明已经不省人事,怎么会有人知道我们的秘密?绝对不会是什么巧合,一定是那个女鬼在搞鬼,她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自己还能不能继续讨厌她?这份讨厌还能坚持多久?……

当他义无反顾地走上战场,她放弃一切毅然跟随。虽然白天里她只能躲在不见光的药房做药膳,但到了晚上她一定会出来给大家帮忙换药包扎、做饭、对伤员悉心照顾;钟灵从不轻易放弃任何一个重伤的战士,不管多危险都会把他们一个个带回来,完全不管自己累成什么样子,更不管自己心因他的责骂、为难而伤成什么样子。

心如磐石、冷硬赛铁的他被她一点一点地捂热,这一点连他身边的战友都看得明明白白,一个劲的撮合他们,但李桂却不肯承认自己的心有她,因为他不忍心背叛自己因流产而成为植物人的妻子。

危急关头,李桂不顾一切地逃回妻子的身边,恰逢妻子病愈,自此李桂对方绮更是疼爱有加,百依百顺。

此后,每年正月里走访完亲戚,李桂都会陪着妻子到她的义母家中小住,方绮总是会被她的义母冷嘲热讽,但妻子总是笑呵呵地插科打诨,李桂也只得忍下不爽笑脸应酬。虽然曾经他在心里很疑惑:一向刁蛮霸道的妻子怎么会对别人如此忍让,但他相信一物降一物,而且妻子的这位义母确实不简单,所以李桂也没有多问妻子什么。

每一次私下见面的时候,钟灵都会被潘姨拎着耳朵骂:“你个死丫头,忘恩负义、背信弃义、狼心狗肺、心肠歹毒.......老娘为你找的肉身多好,你为什么非要方绮的肉身?你是存心要老娘家绝后是不是?你个忘恩负义的王八羔子,杀千刀的…….”

面对母亲的责骂,钟灵从不出言顶撞,但她心里的苦楚怎么会比潘姨少?只是她爱那个人胜过爱自己罢了。

有一天,她忽然对他说:“老公,你有没有觉得我的声音很好听,特像银铃的响声,以后私下里,你叫我灵儿好吗?”

他犹豫了很久,才说:“好,你想我什么时候叫你灵儿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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