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没想到这里有贼,而且这小贼一直隐藏在一座书架的后面,他偷袭得手,转身就逃。只是这小贼小瞧了我,虽然我是一名小小的翰林编修,不过我却身负家传绝学——霸王卸甲七十二式。
我抖身上前,伸手便抓那小贼的肩头,触手溜滑,居然被他闪了过去,真是可恨,这小贼竟然穿着一件毛绒绒的夜行衣,我赶步上前,暗下决心,绝不能让这小贼逃了。
霸王卸甲七十二式是我钟家嫡传的绝学,这类功夫别处心裁,是我家祖上所创。钟家祖训,男子三十岁之前不得娶妻,因为要练这门功夫,需从三岁练起,二十七年才有小成,而且这门功夫讲究小巧精致,是一种临危应变,绝处逢生的功夫,讲究近身搏斗,与咏春拳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钟家向来重文轻武,练习霸王卸甲七十二式是为了增健体魄,从不与人争强斗狠,这也是钟家的祖训之一。
说时迟,那时快。
我紧贴在一道书架之上,快如电扑向那个渺小的黑影,双手一环,居然抱住那个小贼的细腰,没等那黑影还手,双脚也如一双锁链,绞住他的双腿,向前一扑,趁着双双扑倒的一瞬,我伸手将玉匣夺下,然后舒展身体,在地上一滚,翻身跃起,但是那个小贼好像一条重重的沙袋,被我甩在厚厚的石壁上,发出一声闷响,撞得四肢酥软,再也爬不起来了。
这一招只在电光石火之间,渺小的黑影发出一声嘶哑的呻吟,这家伙的声音非常难听,简直有点令人毛骨悚然,好似野兽般的呻吟,接着这家伙翻身而起,张开双手,他的一双手着实令我震撼,那是一双黑瘦的爪子,指甲有寸许长短,锋利如钩,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显出一张阴森冰冷的面孔,黑色的脸庞上转动一双鬼魅般的眸子,又惊又疑地盯着我,却不敢莽撞出手。
“贤弟莫要出手,我们夤夜至此,无端惊扰了这位钟编修,实在是罪过罪过。”随着一个柔柔腻腻的声音,我的面前忽然落下一道黑影,身法极其凌厉快捷,而那个黑脸小贼则缩起双手,收进宽大的袍袖之内,脸上的胡须抽搐了一下,滑稽而有趣,神色也萎靡了不少,似乎有些不悦。
借着藏书宝库内泛着微尘的月光,我打量着这两位不速之客。这是一高一矮两个小贼,生得形容古怪,怪中又透着三分不沾人间烟火的味道。高的那个,中等身材,披着一件绿花斗篷,连头裹住,身材略略有些肥硕,但是双目如电,好似有些熟悉,却忘记在哪里见过,而身材矮小的这一位,黑面无肌,骨瘦如柴,他的眼睛是黑亮亮的,却穿着一声油亮亮的黑色夜行衣,不知是哪家的绸缎,在灯光下闪映出琉璃般的光泽,他们二人虽然形容奇妙,但是神采奕奕,着仙风道骨。
“在下毛若曦,惊扰了钟编修,还望见谅。”说话的人是胖子,他抱拳在胸,声音柔和,语气之间充满了敬畏之词,而且瞧他的穿着打扮,必然是江湖上的大盗。
我也躬身抱拳说道:“两位英雄,幸会,幸会。”
毛若曦彬彬有礼地道:“方才我兄弟如有得罪之处,还望钟先生海涵,我兄弟虽然行走江湖,以盗为生,却也是仗义疏财,爱书成痴之辈,已经在此潜伏了数日,只是觉得钟先生学认识高雅,博古通今,因此未敢惊扰先生,实在是该死,该死。”
“惭愧,惭愧。”我说,“我本是一介寒士,不过是一名小小的编修,承蒙二位豪杰的抬爱,实在是惭愧不敢当。”我见这两个飞贼形容古怪,身手不凡,只觉没有必要得罪他们,而且这种人交际广泛朋党众多,如果得罪他们,常常是一呼百应,群起而攻之,只怕以后的日子鸡犬不宁,我只想图一个清净,不想让藏书宝库里的典籍再遭非难,于是淡淡地道:“如此说来,二位也算是雅盗,不知道此番前来,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