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一件件收拾院子里物件,虽说只是一个多月的时光,院里的一草一木皆无限感怀,真不相信只在这里过了这么短的时光。千年的光阴也不如这三十多日的感觉清晰。
沉浸在深思中的小七,许久之后才猛然之间发现院子里多了不少的竹笋芽儿,顿时大惊失色。
她先冲着那堆竹笋芽儿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又跑去顾儒的书房窗口,向屋里望了望。屋内的顾儒,正坐在板凳上,瞪着眼前破旧的书桌上放着的四两半银子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小七已经在人间生活了一阵子,知道那是银子。这才后知后觉的惊诧,盘缠可能是二人一路的另一个大难关。
现在的问题不是银子,而是院子里的那群不速之客,日后她定然会帮顾郎解决银子的问题,眼前的一堆小笋芽儿才是大问题,不知道竹子哥哥来了没有?那天她不是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吗。她对着顾儒使了个小小的法术,吐了口气儿在手掌之中,见那薄薄的气儿飞身至呆坐着的顾儒鼻子下,无需片刻顾儒便沉沉睡去。
“朋友们出来吧,此刻光临寒舍,不知各位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呐?”小七掐着腰,对着那群刚刚冒出来的竹笋芽儿阴阳怪气的问道。
“小七姐姐,我们是奉了老大的命令来保护您哒!嘿嘿!”其中一个笋芽儿突然长高了一尺,笋尖儿还变出了一张可爱的小嘴,讲话时候一张一合的。说完了还呵呵的笑了两声,本来可爱的身形儿却学人家猥琐的样儿,没学成个半分却变得异常可爱,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本姑奶奶不需要你们的保护,给本姑奶奶哪儿来的回哪去!”小七食指指着他们,一副高高在上的公主生气了的样儿。虽然那堆儿竹笋芽儿特别可爱,但是,一定要忍住,不能给他们好脸色看。
“这......”小笋芽儿弯了弯身子,有些胆怯的不敢赞同,身后的其他小笋芽儿也个个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
“怎么?这又什么为难的嘛?”小七咬着牙说话,仿若努力控制自己的脾气。不能怪小七脾气大,她必须强悍起来,维护自己的自由、庇护自己脆弱的爱情。
允许了这么多竹笋芽儿呆在自己身边,名为保护,却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囚禁,走到哪里都有小笋芽儿跟着,去了什么地儿、做了什么事情都会被汇报给竹子哥哥,这还算有什么自由?
最重要的是,小七马上要跟顾郎上京赶考去了,不能让他们知道他们知道自己和顾郎的去向,否则还是逃避不了被抓回来的命运,逃不掉彼此再次分离的结局。
“小七姐姐......我们......我们奉了命令保护您,若是回去,老大会把我们煮了吃掉的......请小七姐姐不要为难我们呀!”这小笋芽儿也是可怜,一边擦汗一边解释。
本来听说小七姑娘脾气最好,最不会为难弟兄们,大家这才争着抢着来保护她。可谁知竟是这个结果,还不去别挤破了脑袋申请这活儿呢。
“哼!别以为本姑奶奶好欺负,快给我滚出去!”小七的样子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好说话的样儿啊!谁说小七姑娘为人心善来着?
“不走的话,本姑奶奶现在就把你们煮了吃掉!”小七下了最后通牒。
“好好好......我们这就走,这就走......小七姐姐不要生气......”小笋芽儿带着一帮小弟,逃也似的跑掉了。
几个笋芽儿跑出了院子,呆在泥土地里小声的商量,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我说,我们还是回去吧?”领头的笋尖儿说。
“老大这几天心情也非常不好,听说上次有个兄弟没有圆满完成任务,他直接将那兄弟的脑袋削掉了、煮了吃。好可怕!”其中一个小笋尖儿牙齿打颤、浑身发抖的说。
“对!”“对!”......“我们坚决不回去。”他的小弟们都不同意现在回去复命。
“那我们怎么办?”头儿不好当啊,任务完不成,也不敢回去,那算是什么事儿啊!
“要我说,我们不如直接在她院子周围护着,这样既不在小七姑娘面前晃悠、不惹她嫌弃,也能保护她,进而完成任务。也算是满足小七姑娘的安排了,大家觉得怎么样?”其中一个小笋芽儿突然好聪明的想到了关键。
其余笋尖儿仿若突然找到了照亮黑夜的明灯,点头如捣蒜一般。就这样,被全票通过了。
小七也知道他们不会轻易离开的,竹子哥哥的属下,不是半途而废的笋!她回屋来回踱步,想了又想,只有逃走这一条路可走。
月明星稀的夜晚,她弄醒了顾儒,二人连夜悄声收拾了物件儿,悄悄上京了。
竹笋芽儿们有个非常喜爱的集体活动,它们都喜欢围成一个圈,把蚯蚓挤在中间,看着小小的蚯蚓在圈内不停的挣扎想逃,等围困的蚯蚓终于找到了逃跑的突破口,兴高采烈的冲上去逃命之时,另一个等在旁边的小笋芽儿突然冲出来又堵住了去路!蚯蚓越是焦急、越是团团乱转,竹笋芽儿们越是开心,个个捧腹不停哈哈大笑。
今晚,它们就遇到了一个很可爱的小蚯蚓,便集体围在那小虫的旁边游戏,没有看见,收拾了行装的小七和顾儒蹑手蹑脚从正门偷偷溜走了。
哼,小七可是聪明的留了盏昏黄的焦油小灯在桌上,小笋芽儿们定会以为小七二人还在院内,而专注于玩蚯蚓,等你们第二天发现的时候,小七他们肯定已经跑了很远很远了。小七内心一边涌动着喜悦,一边担心着万一他们不小心发现了、追了上来,催促着顾儒连夜奔波赶路。
“小七,我们为何要此时出发?你怎的如此着急赶路?”顾儒一边走路一边擦汗,心内许多困惑。
小七低头不语,该怎么跟他解释?该怎么告诉他自己的担心和害怕?小七牙齿将下唇咬的惨白,想了又想找不出什么好的借口,唉,算了,还是耍赖皮的好。
“顾郎,小七害怕,总觉得后面有人追我们。顾郎,我们不要停,快点走好不好?”小七知道肯定会让顾郎疑惑,然而真的没有什么好的想打,只能假借害怕,以求顾郎怜惜。
“小七不怕不怕,没事的没事的,有小生在呢。小七怕的话,我们接着走。”顾郎内心里无比自责,怪自己没能力,今日竟让小七受了惊吓,明知道她刚不久经历了亲人的生离死别,还这样让她受到同村人的惊扰。
语毕,再也不问小七了,只是一味抓着小七的手,找回自己最快的步伐快些赶路。
赶了大半夜的路,路过了八个村庄。不敢进村、不敢休息,二人绕过一个个村子继续赶路。
寅时左右,二人赶到了白云岭山脚下。
白云岭的由来,不是此山高耸入云;而是山上有个白云观。白云观内道法高深道士无数,百五十里内无妖敢擅闯过路。
二人此刻已然筋疲力尽,行不动一步。
书生体质本就弱些,跟不上小七的步伐。思己及人,顾儒认为小七也是强撑着体力走路,担心她过于劳累,伤了身体,因而不由分说,坚决要求休息一阵子再走。
小七本不愿意,她听说了太多关于白云观的厉害道士的故事,很是惧怕道士,妖与道本为天敌,小七又孤身一妖,还要照顾懵懂的顾郎,越想越是担心。若不小心没有掩藏好妖气,被臭道士发现了,那就是死路一条了,说不定还会连累无辜的顾郎。
猎户只是一般的人类,被他们发现了本体九尾狐,镇静下来借助天时地利,还有挣脱逃走的可能;若是被臭道士盯上了,绝无生还的可能了!道士是拥有一定法力的高明人士,可顺着一丝丝的妖气找到幻化成形的妖怪。
道士就是为了杀妖灭魔怪存在的,他们对于妖气有一种天生的嗅觉,几里外就能辨别的十分清楚。有妖经过的地方,24小时之内都能清晰闻到妖气,凭借妖气找到那妖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所以,小七内心已然如惊弓之鸟。奈何此地是上京的必经之路,只是期望尽快走,不在白云岭停留过久就会多一些希望。唉,真有些后悔刚刚没有停下来休息,否则此刻早已经离开白云岭的范围了呢!
毕竟是对顾儒有所隐瞒,小七找不到拒绝他的合适理由,又拗不过顾儒的坚持,只得顺着顾儒的意思,停下来休息两刻钟。自己多细心一些、注意一些,应该无事的。内心里也赌了一把,这样漆黑的黎明时刻,导师们也该休息的吧?应该不会如此倒霉被发现!
此时正是寅时一刻,她内心期盼着天色尚早,道士们别起床呢。
一刻钟安安稳稳的过去了,天色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万籁俱寂。
小七胸口砰砰的跳,止不住的紧张。时间快快过去吧,愿一切都顺利。她不停的祈祷。
也许,这就是爱情的代价。追寻自己不容易得到的,才会更加珍惜、更愿意付出,甚至是生命的危险也置之度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刻钟过去了。
小七催促顾儒快些赶路,二人背了行囊,小七不理会慢悠悠的顾儒转身就走。
但此时,紧张的小七没有听见,山岭的方向,树叶哗哗作响,一片阴云缓缓爬上了头顶。
本来就暗淡的天色,更加阴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