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这水潭里的水竟是黑色的,好不吓了一跳,只因刚才惊魂未定,那里注意到此处,跌落进水潭,全身尽湿,不上下都是这黑水了。
李天赐将水从手掌中倾倒下去,借着微光端详着看了看,又摩挲了摩挲,语道:“这水却不脏的。”
段秋蝉道:“这么黑的水,还不脏,弄的满身都是,恶心死了。”
楚印忠还抱着猪小白,猪小白挣脱跳下身来,却四个蹄子左摇右摆走进水潭,“吧唧吧唧”喝了起来,临末了猪舌头还舔了舔。
段秋蝉看这小猪果然邋遢,不是有意要来气自己,语道:“这小猪妖竟喝这水,楚印忠你也不嫌他脏!”
楚印忠道:“猪改不了哼哼,我有什么办法!”
陈白露也捧起一捧来,仔细端详,语道:“果然这水是干净的。”
段秋蝉道:“师姐,这水黑不溜秋,那里干净了!”
陈白露道:“大凡在我们的从前的意识里,这水若不是清澈见底便不是干净的,但世界万物本是繁盛,在这里我们认为的事情有些却不一定是对的。”
陈白露道:“你看这水面不是左高右低,不是平的!”
众人忙来查看,果然左高右低,好个水潭,都心中吓了一跳。
段秋蝉道:“这里真真好奇怪啊。”
陈白露道:“身处兽妖之地,当然种种之事与我们白云观处不同,这里怕不是有什么邪力作怪。”
段秋蝉道:“什么邪力,师姐你不要吓我。”
李天赐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速速看看四周,有没出口为是。”
众人点头称是,正要四处找寻时,忽感地动山摇,站立不住,忙互相扶在一起。
这一番异动,吓了众人一跳,难道地震了,若是这洞壁坍塌,不是要埋在此处了,都愕然相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正在这地动山摇之时,忽见这黑水潭,波纹涟漪迅捷般向四处一阵阵散了开去,这潭中的水都漫溢了出来。
四人定睛看着这黑水潭,忽然一个水柱冲天而起,迅捷又哗啦啦一阵水势下落,四人被打了一个落汤鸡。
“嘶!”
一阵长嘶惊天而鸣!
四人一看之下,都惊诧不已。
只见一条大蛇,通体黝黑,鳞甲褶褶,曲颈昂首,却有四个蛇首,在那里吐着芯子,嘶嘶作鸣!
猪小白却四蹄一跃,竟跳上了楚印忠的肩头,将头蜷首了起来。
这么一个大怪物,显然四人都被吓了一跳。
李天赐惊语道:“这是什么怪物!”
段秋蝉亦是脱口而出:“怎么它会有四个头!”
陈白露道:“我在观中古书中见过,幽冥黄泉,贪嗔痴念,阴曹地府,魂飞魄灭,此乃黑水鸣蛇。”
段秋蝉道:“黑水鸣蛇,却又四个蛇首,难道我们今日要被它们争抢撕咬,葬身蛇腹了。”
陈白露面露难色,语道:“不,这蛇不吃肉。”
李天赐好不吓了一跳道:“不吃肉,那它吃什么?”
陈白露道:“它只吃魂魄!”
段秋蝉道:“魂魄,魂魄它怎么吃的?”
陈白露道:“这个我便不知道了。”
陈白露说罢此句,竟眼神直勾勾起来,好似失神了。
段秋蝉忙来摇她,却怎么也摇不醒,顺着她的眼神看去,只见那蛇眼中精芒四射,炯然一处,这样望了片刻,竟一动不能动了。
李天赐看段秋蝉和陈白露皆因看了蛇的眼睛,便一动不动,失魂似的,正想要转身闪躲时,忽然一个蛇头突显眼前,竖直黑瞳,与他来了四目相对。
李天赐吓了一跳,只一会便觉身不由己,那里还转得过头去。
李天赐便觉身形飘飘然竟到了半空之中,看面前一个绿油油田地,有两个老人正在劳作,不正是自己的爹娘。
这日头正盛,田间劳作本是辛苦,不免汗流浃背,湿了衣襟。李老头李老太年岁已高,体力不支,干一会便要休息一会。
李天赐不免心中愧疚,爹娘生我时已是高龄,为了养育我,老来还要受得苦楚,而我年幼却不能分一丝忧愁。
正自伤心,忽感手臂一阵热乎,竟到了一处院落。原来是那王屠夫杀猪,一进一出,结果了猪的性命,那热血喷出,洒了李天赐一手,李天赐忙端盆接住。那猪头歪斜,满眼中都是责备神色,仿佛怨恨那一****不救我,为何只袖手旁观,自己丧命于此。吓了李天赐一个激灵,不敢再抬头看那猪头了。
这两年来,不论雨雪寒暑,烫了多少的猪毛,砍了多少的骨头,洗了多少的大肠,虽只握了一两次那锃光发亮的刀柄,但那怦然跳动的地方早已是熟稔心中,光只站着不睁眼,一时片刻便能分毫不差的感觉那个所在。
于那风雨交加之夜时,他只觉得生命之中有一些东西不能承受,但这一些对他来说来的太早太突然,让他措手不及,他不过是一个小小孩童,一个平凡的再不能平凡的人,无力于承受这一切,积压太久的委屈,但他还是没有将那满腔的悲愤化作跳跃流动的鲜红,他分不清泪水还是雨水便走出了那生养他的地方。
此时李天赐呆站在那里,眼角却有一丝热泪流过,那是往事历历在目的不堪回首,亦是一种太过久长的释然。
李天赐忽然觉得一股力量撕扯着他,缠绕着他,那是李家村后山上一阵惊天嘶吼后的似曾相识的感受,而现在却有好几股力量交织在一处,这些力量不断的汇聚又分开,在他全身上下纠缠个不清,他觉得不堪承受了,心狂跳个不停。
他不能承受了,正处在力量的中心,一阵叮铃铃叮铃铃的声响传来,那是破碎的声音,一股力量狂抑不住的贲然而发,李天赐忽地大吼了起来。
李天赐正看到那炯然一处的目光,寒意凛凛,但那股力量不甘示弱,李天赐也不屈服,吼声连连,震的这黑水潭都起了涟漪。
那是深藏在李天赐的体内的力量,只因这黑水鸣蛇要来摄魂取魄便怦然而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