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赐一回身,看到了墙角旁满地的殷红猪血,一个矮脚桌子也被猪血染的如同晚霞的余晖,鲜艳极了。李天赐仿佛看到了猪狂乱的扭曲着自己四肢小短腿,肥胖的身躯摇的桌子咯吱咯吱响个不停,它们在哀嚎着自己的生命,它们不想死。它们的硬蹄子纷乱的蹬着,想要挣脱绑住它们的麻绳,这力气竟然在这朽蚀的破桌面上刨出一个个坑,飞溅了无数木屑子。然而它们不能挣脱的掉,它们悔恨了从前吃完睡睡完吃的生活,可恶的屠夫,是他毁灭了它的斗志,哼哼一叫便有吃的。
然而屠夫正拿着一把******,眼睛四射着光芒,忽的一送便结果了它们的性命。李天赐觉得空气中弥漫着腥甜的气息,大口地大口地嗅吸着却觉得舒服极了。李天赐觉得有一股热乎乎的东西淌进了他的嘴里,腥甜越发浓重了。
李天赐用手一抹鼻子,张眼看时,吓了一跳,怎么流鼻血了,忙晃了晃脑袋,兀自害怕了一阵,便拾起地上的舀子,往猪槽里一舀子一舀子的添起食来,言语道:“吃吧,吃吧,吃饱我救你们出去。”
猪都“哼哼”的叫着,看着李天赐忽的高兴起来,一个猪竟然跳了起来,想要跳出这个猪圈来,好似听懂了天赐说话似的。
天赐好不害怕一阵,那里有这样的猪,吓的往后退了一步,正踩在了一个人的脚上。
“踩死我了,踩死我了,你干什么?”
天赐一看正是王屠户,他何时走过来的,竟然没有察觉,忙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那王屠户一把夺过了天赐手中的舀子,一脸怒气冲冲,走进了猪圈,拿着舀子便敲猪的脑袋,猪都害疼不过,都往后走,一舀两舀竟将猪槽的猪食舀出一半来,忽转身对天赐说道:“现在天气冷,别给猪吃这么多,吃多了噎住了害了病就亏大了。”说罢,转身便走了。
李天赐看着王屠户踮着脚便走到前面去了。
李天赐见他走了,便往猪圈里看,猪都围着猪槽,吧唧吧唧,那个跳起来的猪不知道是那个了。
猪一会就吃完了,忽都昂着脖子看着天赐,天赐觉得猪还能吃多了噎着,奇了怪了,便看王屠户不留意又舀了一舀子。
如此舀了三舀子,猪还仰着脖子看,天赐便不敢舀,真怕猪噎着了,明天害病死了,不是我的罪过了。
王屠户却在前面喊起了天赐。天赐不知道什么事情,忙跑到前面去了。
“天赐,帮忙送猪肉去吧,这是各处派送的单子,看好了不要送错了。”
李天赐看了看单子,无非都是村里各处酒楼、饭馆。李天赐便推着木轮车,这车上一袋一袋的都是猪肉,王屠户已经分拣明白了。李天赐看完,心中道这王屠户满脸横肉,一副粗犷彪悍的样子,做起生意来却是毫不马虎,便推起木轮车来往各处送肉去了。
这些主顾们见是李老头的儿子李天赐来送肉来,都好不奇怪。这李老头不是种菜的,平时也来送菜,怎么难道改行了。进一个所在,正是李家村最大的酒楼,叫做醉仙楼。
这醉仙楼上下共有三层,分大中小各色雅间,一进门却是一个大堂,雕梁画柱,修葺的古色深深,装饰的颇有些仙家风采。当中一个大堂便摆着一个香龛,却是紫铜所做,硕大无比,更让人惊诧的是,中插着三根巨型香烛,香云缭绕,腾空供养。正是的香自诚心起,通达天地间。左右书着鎏金大字,乃是“我命在我不在天,成仙得道亿万年”。
原来都是缘起白云观,这醉仙楼掌柜叫做钱万贯,并不是本村人士,只因笃信成仙得道之术,久闻得白云观四海威名,便入了这李家村,开了座酒楼,叫做醉仙楼,好得临近仙家灵气,暗地里却有个歪思,那日神仙嘴馋了,喝酒喝的痛快尽兴处,怕不要传授他一二法门。
李天赐看着这对联,心中默念道,我命在我不在天,诚有多难,就是眼前之事岂是心中愿意做的,又谈什么在我不在我,不觉想起父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但此时自己尚自年幼,何时能赡养二老,不觉好不烦闷,拿着猪肉呆站在那里出了神了。
一声呵斥忽然响起,将李天赐惊醒过来。
“哪里来的小叫花子,你傻站在这里干嘛的,还拎着猪肉,我们不外带帮做,快出去?”
李天赐看时,见面前站着一个少年,正与的自己年龄相仿。但自己破衣烂衫,一个衣服满满的都是娘亲缝的补丁,浆洗不知道多少次了,早发黄发白,布都洗的薄了,袖端也满是开了的线头。然而面前的这个少年,从头到脚,穿的何止是齐整,满身的绫罗绸缎,雍容华贵。
这少年正是醉仙楼的公子哥,钱云飞。
钱云飞看李天赐还站立不动,满脸的鄙夷神色:“还不走,想找打,小心我这天玄剑打你个满地找牙!”说罢,“唰”地抽出剑来,明晃晃地对着李天赐,作势要砍下来。
李天赐见这少年说他是叫花子,忙语道:“我不是叫花子,我是村里的人,我来送猪肉来了。”
钱云飞上下打量了打量李天赐,撇着嘴道:“你穿成这样还不是叫花子,我看街上的叫花子穿的都比你好,喊你小叫花子是抬举你了,还说是送猪肉的,那正门是你进的,不知道从后门进吗?”
李天赐听这少年声声呵斥,在家里那里受过如此侮辱,早按捺不住,想揍他一拳,但思想来,若是我把他揍了,不是第一天送肉便送砸了,便强忍心中怒火,言语道:“那我从后门进吧。”
李天赐正出门来,想往后门去时,这钱云飞却一跃窜了出来,挡在了李天赐前面,满面怒气语道:“不行,我们醉仙楼不要你的肉,你穿成这样肉还能吃,赶快给我滚!”
李天赐本是忍了再忍,不想这少年人却是紧追不舍,听他这个“滚”字却直喊到脸上,大声无比,我不犯人你为何时时犯我,正是忍无可忍了,一甩胳膊,将猪肉扔在了他的脸上,照鼻子就是一拳。
钱云飞不料李天赐敢打自己,猝不及防,一拳正打在鼻子上,打了个眼冒金星,鼻血四流。钱云飞摸着鼻子,鼻梁被他打得生疼,满手都是鼻血,愤愤语道:“你这小叫花子竟然敢打我。”
“怎么就教训教训你了!”
那钱云飞早气的嘴角发抖起来,语道:“好小子,你有种,看我天玄剑!”
李天赐看钱云飞又抽出剑来。
钱云飞手握天玄剑,左手捻一剑诀,忽那天玄剑竟从右手中缓缓升了起来。
李天赐看这少年人竟然会的法术,祭起了他手中之剑,好不诧愕,看那剑尖直指自己,却不知如何是好。
钱云飞忽念念有词,左手回旋,只见得那天玄剑忽得暴起,在空中狂舞不止。
钱云飞捻着左指,幽幽言语道:“小叫花子,今天便让你吃点苦头,看你还敢胆大包天。”
忽见他左指倏变,正指着李天赐,那剑便如电似光般向李天赐飞驰而来。正是千钧一发之间,李天赐看这飞剑迅捷无比,如何能逃得脱,不知如何是好了。
忽听得一声“着”。
这飞剑来势骤停,好似前面有个无形屏障挡住一般,“叮当”一声跌落地上了。
钱云飞看这小叫花逃无可逃,还让你敢打我,要教训李天赐,正自心喜之时,忽见剑势陡停,不受自己控制,竟落在地上,忙转身来。便见一人穿的不僧不道,从里面走出,语道:“空有人心半遮面。”说罢,竟举足离去了。
钱云飞还想再言什么,早有他爹钱万贯出门来,一把握住钱云飞的嘴巴,连连语道:“客管好走,客管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