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球场,忽然吹起一阵狂风,地上的草坪被风吹起层层的褶皱。夜雅的满头乌发也被吹的凌乱飘荡。
她坐在代步车的驾座上,心底的波涛一层层翻滚而起,她有点恨闷,恨自己严谨一世,却从来没有怀疑过组织!
她死死的盯着博登侯爵,往日深邃的眸子,被凄厉的寒光填满,“那个女人临死前到底对你讲了什么?麦克斯到底是谁的孩子?为什么非要认我为母?他不可能与我有血缘关系!”
博登侯爵一直淡然自若的摆弄着球杆,时不时挥两杆,被夜雅一连串的疑问一问,他微微的怔了一下,继而失笑,“我的女孩儿,没想到,严谨聪慧如你,也有糊涂的时候!麦克斯当然是你的儿子,只不过,关于他的一切,都是你母亲刻意安排的而已!”
“不可能!”,夜雅一下子从代步车上跳了下来。
博登侯爵这话,莫说夜雅不信,就是旁人都很难信服!夜雅自己有没有生过孩子难道她自己还不清楚么?
然,博登侯爵接下来的话,却彻彻底底如一语惊醒梦中人般,轻而易举的将她的自信打的支离破碎。
“8年前,你18岁,第一次执行海外任务,和亚瑟在N国身负重伤。被救援队救回后做过全身检查,就是那个时候,你母亲苏安娜,请求医生为你做了卵子冷冻,接下来的事,你应该能猜出来!”
听完博登侯爵这句话,沉静如她,也无法不震惊,她双掌成拳,骨节被她狠握的嘎吱嘎吱作响,内心的愤怒,刹那间触碰至崩溃的临界点!
“为什么?”,夜雅一拳砸在了代步车的挡风前玻璃上,玻璃瞬间列碎一地,“那个女人竟然做出这种事,难道我真不是她亲生的么?”
夜雅的一拳,让整个球场的气场都变了,博登侯爵的一众随从和护卫,唰唰唰,齐齐向夜雅围了过来!
博登侯爵微微抬了抬球杆,一众人,瞬刻静止停在了原地。他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况且他似乎要的就是现在这种效果,夜雅越愤怒,他的计划才能完成的越完美!
啪嗒,啪嗒,夜雅的鲜血一滴滴坠落在代步车的前盖上,那重重的一拳,让玻璃割破了她的手背,一道一寸长的口子,赫然出现在她纤细的玉手之上。
好在疼痛让她恢复了点理智,她冷冷的蹙了蹙眉,“这种事,恐怕没有你,靠她一个贪婪附势的女人,肯本没可能做成!”
“哈哈哈”,博登侯爵仰颔而笑,似乎是听见了世界上最愚蠢的笑话,“索菲亚,你难道不了解我么?我对你那美丽的母亲,一项毫无招架之力,对她,我一项无条件的有求必应!”
“混蛋!”
夜雅从来没有讲过一个脏字,但彼时,她却脱口而出,而且骂的还是一个侯爵!
“放肆!”
博登侯爵的随从,诺恩,听见夜雅对侯爵不敬,盛气凌人的冲了过来。
夜雅眼睛一眯,没到诺恩近前来,一个闪身,就到了诺恩的背后,随后,她抬脚,轻轻一用力,诺恩便飞了出去,一下子摔在了草地上。来了个狗啃食!
“哎哟,我的腰!侯爵阁下,她,她,太无礼了!”
诺恩趴在草地里,呻吟着,边向博登侯爵告状。
博登侯爵无奈的摇了摇头,虽对约翰使了使眼色,“扶管家起来”
“遵命,先生!”,约翰一众人一直在一旁无动于衷,听见侯爵的指示,才动手去扶起了诺恩。
恩诺愁眉苦脸的随他们起来,“后觉阁下,请您为我做主!”
博登伯爵又无奈的摇了摇头,“你都一把老骨头了,还去招惹她,你让我如何说你才好?好了好了,别说了,没什么大碍的话,就先在一旁休息一下吧!”
恩诺一听侯爵似乎并未打算为他出头,委屈的不行,但是他也不敢违抗博登侯爵的意愿,只好不痛快的岁约翰走到了一旁,只是,他那带着恼恨的目光,却从此就停在了夜雅的身上。
夜雅眯着眼,望着眼前这看似演戏似做作的一幕,冷冷的杀气从她的身上蔓延出来。从小,她没少受诺恩的欺凌,她已经忍他很久了。
然,这一脚,绝对不单单是为了报私仇,她想看看博登侯爵的反应。她绝对不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会那么无所谓的帮那个女人陷害自己,更何况,听话意,似乎,他才是组织幕后的最大老板。
组织里的人,向来做任何事都要风险评估,不可能随便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提一个条件,他们就会立刻点头执行。
那个女人这么对她,到底是为什么?若与组织无利益瓜葛的话,组织凭什么帮她?
她沉沉的眯眼望着博登侯爵,眼神中充满凄厉的审视,“你的那些话肯本没有可信度,到底是为什么陷害我?”
“我说的是真的!”,见夜雅不信,博登侯爵立刻摆出一副诚恳的姿态,“我真的是无偿帮助她,别的什么都不清楚,难道她临终前依然没有告诉你真相?”
说到这里,博登侯爵开始表现出惊讶,但是看夜雅严肃的表情,他才相信,夜雅是真的不知道,他遗憾的摇了摇头,“真遗憾,麦克斯的身世成了谜团!”
“不可能!”
夜雅的审视没换来任何有意义的线索。她压抑着愤怒,消化着这个荒唐的秘密,她曾经笃定的认为小萌娃不是她的儿子!可现在,这算什么?
她的脑子开始不听使唤的运转,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和组织有没有不为己知的关系?
小萌娃的父亲是谁?是不是也和组织有关系?
生下小萌娃的人又是谁?是组织里的人?还是另有他人?
最重要的一点,亚瑟知不知道这些?还有,侯爵嘴里的这些话,到底是不是真的?一连串的疑问排山倒海的涌进夜雅的脑海,她紧握的双拳把指甲嵌进肉里,被玻璃划伤的口子,血流的更加的快,可她却顾不上感受一下那疼痛。
她甚至觉得,杀人都比相信眼前的事实简单。更甚觉得,以往经历的一切危险,都没现在眼前这个男人可怕,这一仗诛心战,她完败!
“夜雅!”
“妈妈!”
就在夜雅陷进挣扎的漩涡里之时,远处奔来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左舞和小萌娃。
博登侯爵顺声望去,挑了挑嘴角,微微的摇了摇头,眸子里一下子充满了拭目以待,在他来看,好像小萌娃来的正是时候!
“什么人?”,一众保镖齐刷刷的准备上前阻拦两人,被他一个眼神制止。左舞和小萌娃畅通无阻的就奔到了夜雅的面前。
夜雅睥见小萌娃,眉头紧紧的蹙成大疙瘩,他的长相和自己一点都不像,怎么可能和自己有血缘关系?
左舞不知道夜雅这边发生了什么状况,她只知道亚瑟给她打电话,让她阻止夜雅前来与侯爵会见时语气的焦灼,仿佛要发生什么大事件一样!
她当时挂了电话,二话不说就找来,可是酒店里根本不会透露客户的资料和行踪,更何况是博登侯爵这样的特殊客户。能到这里,完全是因为她是使用了一些极端手段,才得到了夜雅的下落。
不过看眼前的情况,她似乎还是来晚了!
她望着一脸奇怪表情的博登侯爵,礼貌正经的来了个法式问候,“尊敬的侯爵阁下,您好,见到您是我的荣幸!”
对,他是侯爵,即使左舞再轻狂,她也不是一个没有头脑的白痴,她还知道轻重。
博登侯爵认识左舞,他和蔼的点了点头,“约瑟芬,在中国过的好么?”
他的话当然带着质疑,左舞听得出来,但她还是规规矩矩的赔了笑,“托侯爵阁下的福,一切很顺利!”
“哦?那就好!”,博登侯爵意味深长,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便望向小萌娃,“麦克斯,你还好么?有没有想念卢克斯?”
卢克斯是侯爵府的一只德国猎犬,小萌娃曾经在侯爵府生活过一小段美好的时光,和它成为了好朋友。
小萌娃也懂得贵族礼仪,他站在夜雅身边,直到博登侯爵与他讲话,才认出博登侯爵,忙照着礼仪给侯爵行问候礼,“尊敬的侯爵阁下,见到您是我的荣幸!”
博登侯爵似乎很喜欢小萌娃,见小萌娃这么乖,慈爱的抚了抚小萌娃的脑袋,“乖,去吧,回你妈妈身边!”
“是的,侯爵阁下!”,小萌娃倒听话,忙乖乖的站回夜雅身边。
但侯爵对小萌娃这句看似无意的话,却是在刺激夜雅。夜雅将身子有意的向一边闪了一下,和小萌娃拉开了一定距离,她不认他!更不会当着博登侯爵的面儿认他!
她内心的狂风暴雨几乎接近暴戾,冷冷的眸子有点充血,充斥着排山倒海的杀意,把左舞吓了一跳!
“侯爵先生,如果没什么事,我们是否可以离开?我和索菲亚小姐有很重要的私事要谈!”
左舞上前挡住了夜雅的视线,阻断她和博登侯爵的对视视线。她早已感觉到事情的蹊跷,又想想亚瑟的焦灼,她忽然意识到,如果自己晚来一步,眼前必定将有一场血雨腥风。
“随意,如果索菲亚愿意的话!”
博登侯爵神情自若的笑了笑,夜雅的气场,他怎能毫无感觉,然而,他却还能一副淡定,足以见他不一般的胆量和气魄。
“谢谢侯爵先生!”,左舞沉沉的舒了口气,她真怕侯爵发难!听他松口放人,忙笑着拉住夜雅,也没忘拉住小萌娃,在夜雅耳边低声道,“大小姐,不能!”
这话很明显,不能对博登侯爵下手,必定,他的身份之特殊,不是她们能惹得起的。
然,夜雅冷冷的立在代步车旁,没有丝毫反应,她的情绪正在缓缓的,一步一步的被暴戾控制,彼时她除了想发泄怒火,脑子里一片空白!
左舞立刻看出了不对,心底不觉的有点慌,如果在这里出什么事,亚瑟那边怎么交代?她咬了咬性感的红唇,伸出手掌,一记刀手就朝夜雅后颈劈去。
但她没预料到,夜雅此时全身都散发着冷冷的杀意,整个人的神经和细胞都激烈而紧张,这突来的攻击,很容易就被她给预判和拦截。
她微微一闪就躲过了左舞的刀手,非但躲过,反手虚晃,她一个擒拿,反把左舞给擒下!
“我靠!”,左舞毫无防备,肩膀一阵撕裂的疼痛,刚暗骂一声,身体便随着夜雅的力道趴在了草地里,动弹不得了。
左舞忽然迸入她的视线,她一下子反应过来,身上的杀气,瞬间消退了一大半!她的眸子一下子眯在了一起,“你?”
“疼,疼疼!”,左舞表情痛苦的连连叫疼。
夜雅蹙了蹙眉,松开了手,“起来!走!”
左舞一挺身儿,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小姐,您没事儿了?”
夜雅冷冷的眯了眯眼,没做声。但看情况,她的心情已经渐渐变沉静,刚刚那短暂的极端情绪波动终于被她的理智战胜。左舞才吐口气,重新牵起小萌娃的手,而小萌娃,已经被眼前的情况给吓呆!
夜雅面无表情的对博登侯爵眯了眯眼,“谢谢侯爵先生的厚爱专程赶来S市探望我,我答应侯爵先生的事情,一定言出必行!告辞!”
说罢,她转身离开。左舞和小萌娃也忙跟上。只留下博登侯爵和一众他的随从脸色一阵黑一阵白的留在原地。
“侯爵先生,索菲亚似乎别有用意!”
开口的是诺恩,他恼恨的望着远去的夜雅,意味深长的躬身在博登侯爵身边低语。
博登侯爵笑了笑,“不管她是什么用意,我们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想必以索菲亚的性格,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原谅亚瑟!”
“那么,亚瑟少爷放弃继承权的威胁筹码便不存在了!”
博登侯爵没把话说明,可是诺恩却像他肚子里的蛔虫一般,把事情的最终利益挑的一清二楚。
博登侯爵无奈的摇了摇头,有些不满,“诺恩,有些聪明应该放在心里!”
“是!尊敬的侯爵先生!”,诺恩忙低头认错。
博登侯爵满意的点点头,他拿起球杆,拿起一个新球,放在开球点,轻轻一挥杆,球轻松的上了果岭!他满意的点点头,脸上的笑容,也随之而来透出了浓浓的老谋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