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望着楚煜欲言又止的神情,重新坐回躺椅上:“倒是委屈你两宿没睡。不过等会要来的人非常重要,说不定他就是能助你成就大业!”闻言楚煜表示认同,望着窗外渐渐发白的天际沉思。这么多年来琉璃料事如神的本领,早就在他身上得到无数次应验。就连当初被迫离开北沧国,也是听了他的安排暂避锋芒,等到拥有了能与朝中人抗衡的力量再回来一雪前耻!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换回了出神的楚煜。起身去开门,来者竟是那个性情古怪的奚容。
“这么早就来叨扰,实在失礼。”奚容恭敬的行礼,同时心中也有些疑惑,看楚煜平静的神情倒像是早就知晓他的到来似的。
“奚容先生不必多礼。”等奚容看到屋内坐着的琉璃时,立刻就明白了。“在下儒家弟子奚容,拜见琉璃国师。”他的到来恐怕早就在这个天人国师的预料之中,望着那双慑人心魂的魔魅紫眸,奚容只觉得任何的矫饰伪装都是徒劳。
早就听闻北沧国师是辅佐过三代君主的泰斗级人物,如今一见果真名不虚传,仅是那似乎看穿一切的犀利目光就绝非泛泛之辈能够拥有。明知故问的楚煜为奚容上茶,笃定的语气听起来倒像是确认:“不知奚容先生前来有何贵干?”
望了望没开口的琉璃,奚容有些为难。他昨日为了回报唐秀秀替儒家挽回在辩合中失利的颜面,而将茶水泼在代表景汐天子前来的丞相凌奕轩身上,现在儒家所有人皆视他为灾祸避之不及。谁叫圣贤山庄地处景汐国的齐州桑海城,若是天子一个不高兴怪罪下来,整个圣贤山庄都得为他的“不小心”陪葬!
事到如今,就算不在乎儒家上下怎么看待他,奚容的内心还是愧疚不已。左思右想之下,只得依着大师兄伏念的意思,前来向琉璃求助。放眼如今圣贤山庄的诸子百家,也就只有身为北沧国师的琉璃有这个能力向景汐的丞相说情。“此事说来惭愧,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希望琉璃大人能出手相助。”
“奚容先生何须如此客气,儒家为诸子百家之首,我纵横一派向来视儒家为师长,若是能帮得到的地方先生尽管开口。”琉璃笑容可掬的等待他自投罗网。像奚容这般受着儒家教诲成长起来的文人最注重知恩图报,眼下送他个顺水人情,何愁他日后不愿意辅佐楚煜?
“昨日在下一时失手将茶水洒出,不慎污了凌相爷的衣袍。幸得凌相亏宏大量不与计较,只是在下恐怕圣贤山庄会因此蒙羞,毕竟天子脚下莫非王土。”若是此次被琉璃拒之门外,他奚容就是儒家的罪人,想到这里心下着急的奚容一改往日的高傲疏离,差点没对着琉璃三叩九拜。
听完奚容的苦衷,琉璃笑而不语,只是将视线转向楚煜。毕竟日后楚煜才是奚容应该听命的对象,眼前的机会正好留给他在奚容面前立威。“奚容先生多虑了,晚辈听闻景汐的凌相爷是位爱民如子的贤相,怎么会因区区小事而为难圣贤山庄?更何况先生是当世不可多得的贤才,凌相爷是惜才之人,就更不会苛责与先生。”对琉璃沉默之意心领神会的楚煜,好言相劝道。想要奚容日后为己所用,就得让他认清摆在面前的道路。
“楚公子有所不知,其实在下乃是当年因文字狱而被诛灭九族的桐氏后人!若不是当年圣贤山庄的收留在,下早就命丧黄泉,哪里还有今日的奚容?!”逼不得已奚容只得透露身世,希望能引起琉璃的注意。“只希望琉璃大人和楚公子能出面,在凌相爷面前美言几句,只要能护得圣贤山庄平安无事,在下愿毕生为两位效犬马之力!”
被文字狱牵连而灭九族的桐氏后人?这回轮到楚煜惊讶了,没想到唐秀秀歪打正着还真的给他招来一位同仇敌忾的盟友!“奚容先生不必忧心,晚辈一定替先生了结这桩心事!”既然奚容连为他效力这种话都主动提出来了,想必是束手无策。
“请先生尽管放宽心,在下姓楚,字璟岚。”望着奚容似乎有些怀疑的眼神,楚煜当即取出一枚朱印递给他,向他表明自己绝对有这个能力。恍然大悟的奚容俯身行礼,如此一来圣贤山庄有救了!“草民拜见璟岚王!”
透过琉璃那神奇的传送阵发,唐秀秀几人很快便回到北沧国繁华熙攘的西京城一隅。此次桑海城之行可谓满载而归,除了请到“齐鲁三杰”之一的鸿儒奚容,还捎带上了数目不菲的鲁墨。
行走在人潮如流的街市间,楚煜与奚容并肩而行,与他未来的谋士谈论着北沧如今的形势以及风土人情。跟在后面的唐秀秀则是心事万千。如今她文不成武不就,想要仅凭一己之力与景汐皇族抗衡压根就是痴人说梦,手中唯一的底牌就是身为麒麟式神的楚煜。
或许借着他的能力为唐门复仇才是最正确的选择,没想到经历过灭门之灾等接踵而来的祸事之后,她还是学会了借刀杀人这种近似卑劣的自保方式,而且也变成了以前自己最不屑一顾的算计之人。
走在前面的楚煜似乎是感受到了身后唐秀秀的目光,趁与奚容攀谈的空当回头看了她一眼。不知为何,这次知道当年真相的她似乎冷静得有些不正常,看向他的眼光也是像在权衡什么。等眼下安顿好了奚容,有必要找她谈谈。
“秀秀在想什么?让我猜猜。”早就看出唐秀秀满腹心思的琉璃讪笑着开口,之前也有过犹豫是否该将当年月棠真正的死因告诉她。比起总是生活在被虚构的美好假象中,还是早些让她接受事实比较好。想必经历唐门灭门之事后,唐秀秀也该经受些风浪,在是是非非中成长起来。“是不是肚子饿了?”
沉浸在沉思的唐秀秀根本没听清琉璃在说些什么,只是随意的应了声,突然滚落在脚边的鲜红柿子倒是引起了她的注意。一名魁梧的壮汉耀武扬威的从小贩的箩筐中取走几只柿子,却分文不给。眼看着一年心血被人抢走,敢怒不敢言的小贩只得自认倒霉。
可那个壮汉似乎得寸进尺,又拿了周围其他几家摊铺的东西,照样不出分文。而街边众人对壮汉等同无赖的举动仿佛视而不见,能在西京街头赚得些零星小钱养家糊口已是不易,没人愿意再去招惹这种霸王落个鼻青脸肿的下场。
望着这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场面,唐秀秀皱眉上前拦住壮汉准备离去的身影。“你这人怎么买东西不给钱?”正拿着抢来的柿子吃得欢的壮汉,闻得不悦的声音低头,身前站着个约莫五尺高的少女,正对着自己怒目而视。
这西京城的街头谁人不识他阿里不花的大名?!能被他吃霸王餐的店家非但不敢提出异议,甚至还得毕恭毕敬,谁叫他是这西京城中有名的地头蛇。誰敢不服只会挨自己的老拳。“你是哪家的小娘皮,怎么这十里的禾苗就出了颗蒜?!你算是老几,再不让开小心爷爷我揍你!”说罢扬起钵盂般大小的拳头恶狠狠的瞪着唐秀秀。
被争执声引来的楚煜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刚想将西京城中的繁华盛世展现给奚容看,试图说服他为自己效力。谁知半路竟遇到个光天化日之下的强盗行径,这不明摆的是给他难堪么!今天这闲事他怕是管定了!
唐秀秀懒得跟这种不讲理的主白费口舌,“我不算老几,但是你应该付钱给那些人。”听闻壮汉蛮横的语气,好像他这种无法无天的举动是理所应当似的。“知道爷爷我是谁吗?!你去这条街打听打听,有哪个人不得看爷爷的颜面。”阿里不花不屑得将手中啃了一半的柿子捏成柿饼,向前来“挑衅”的唐秀秀脸上扔过去。
两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唐秀秀敏捷的闪身,一边晃着手嘲弄道:“这脸皮厚的打得我的手都疼了!”一语双关的俏皮话语,引得四下哄笑阵阵。平日里饱受阿里不花欺凌的店家们,都在心里暗自为这名为他们出头的少女叫好,这两耳光简直打得大快人心!
至于琉璃则是避到一旁,观望着唐秀秀和楚煜将会如何应对,站在琉璃身后的奚容道:“天下哪里没有几个刺头,不过在下的确好奇璟岚王会如何处之。”被唐秀秀两耳光打得有些眼冒金星的阿里不花勃然大怒,向来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儿,何时有人敢跟他过不去?!今日要不好好修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他就不叫阿里不花!
“既然你不愿意付钱,就将东西还回去。”唐秀秀指了指壮汉怀中抱着的勒索来的瓜果。这壮汉早不抢晚不抢,偏偏挑上楚煜引见奚容回来的时候抢,还如此明目张胆的让人看见,不是找死是什么?随即与楚煜对视一眼,示意让他看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