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人只知道你是玄机阁绝杀,而你的真实身份可有人知晓?”看着国师府内经过的一干侍者对楚煜颇为恭敬,唐秀秀小声问道。“除了你,其他人早就知道。”与韩雪晴道别后,楚煜立即恢复往日冰冷的态度,同刚才那个言笑晏晏的兄长判若两人。
本以为她是少数知情人士之一,谁知却是最晚知晓的那个。细想之下才明白,师父身为楚煜的师叔自然知道内情,而郁师兄一直和他情同手足,小师兄凌奕轩身为景汐丞相,焉有不识北沧质子的道理。“既然你是北沧皇子为何不回宫中,反而要到国师府来?”唐秀秀又开始发挥十万个为什么的精神。对于她的迟钝,楚煜有些不耐烦:“我回去你怎么办?难道你想流落街头?”
明明是关切的话语,可从他嘴里说出来感觉完全变了。唐秀秀一记眼刀无声砸向楚煜,既然是为她着想就不能态度好些?如此恶劣的语气,简直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不知绕过了多少亭台楼榭,穿过几处花园小径,还未见到半个人影。唐秀秀不禁感慨国师府的占地估计快要赶超半个西京城。在花圃前,楚煜拦住修剪花叶的小厮问道:“你家主人去哪儿了?”
“国师一大早说要去钓鱼,然后就没见人影。小的们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小厮看到楚煜不敢怠慢,立即恭敬的回话。
没问出想要的答复,楚煜示意小厮退下。师父琉璃可是出了名的拓落不羁,一年到头总是神出鬼没,有时甚至会为了样貌特别的蝴蝶而出门寻上个三年五载。此次前来没找到人,也是意料之中。为了配合他的心情,唐秀秀叹道:“看来我今夜真的要流落街头。”
“你在这里等着,我再去找找看。”楚煜示意唐秀秀稍安勿躁,一路轻功跃上林间登高眺望,找寻着琉璃的身影。
无聊中的唐秀秀索性在大的不像话的花园间闲逛起来,反正那个国师好像不在家的样子,她这么做也不算失礼。忽然听闻身旁的花丛间传来悉悉索索声响,便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眼前的“美人春睡图”让她震撼的移不开视线。
被妖娆花叶掩映的青石上,躺着一袭修长身影。暗红色长发,未绾未系披散在身后,光滑顺垂如同上好丝缎。秀气似女子的柳叶眉下,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眼帘处投射出小小阴翳,微微上挑的眼角,更增添撩人风情。肌肤白皙胜雪,散发着莹润玉光一般。朱唇轻抿,似笑非笑的睡颜在阳光下向世间展现着美好。
好不容易移开视线的唐秀秀暗骂自己真是没出息,竟然对一个男子的睡像发花痴。殊不知背后的睡美人已然从小憩中醒来,正饶有兴趣的盯着她。琉璃随手取过身旁鱼竿,准备将这条送上门的“小鱼”钓起。
耳边袭来的破风之声让她警觉的连退几步,可还是被突然袭来的银丝捆了个结实,整个人像拔起的萝卜一般,被倒吊着提了起来。当视线对上那双勾魂摄魄的深紫色眼眸时,原本想找出罪魁祸首的怒气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是谁?!”顾不得被钓鱼一样倒吊的不适感,唐秀秀惊讶的问道。暗算她的竟然就是刚才的睡美人。对方看似白皙修长的双手好似有千斤力气,毫不费劲的举着吊个大活人的翡翠鱼竿。
男子晃了晃了手中的钓竿,似乎在掂量她的来意,随即换做单手持钓杆,摆出自认潇洒的姿态道:“在下北沧国师琉璃。”
“晚辈出尘弟子,唐秀秀拜见师伯!”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俊美若妖的男子,就是楚煜的师父,随即报上师门。
“你就是唐秀秀?”琉璃歪着头似乎在辨别这话的可信度,很快绽开魅惑人心的笑容:“难怪看着眼熟,跟月棠是有几分相似!”随即一抬手,将倒吊着的她放了下来。重新站在地上的她只觉得眼冒金星,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是小煜儿带你来北沧的?”几句交谈下来,琉璃熟络的示意唐秀秀坐到他的身旁来。
“楚煜他正在到处找您。”听到琉璃如此称呼那个棺材脸,她强忍着笑破肚皮的冲动回答。
“不用管他,那小子每次就知道给为师找麻烦。”琉璃似乎一点也不担心爱徒在府中找他找的焦头烂额。“想不想吃海棠糕?”
“什么?”唐秀秀发现她的跳跃思维,跟面前的琉璃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方才还在询问楚煜的事情,转眼就跑题到吃点心上。“海棠糕想不想吃?”琉璃好脾气的重复,若让府中侍人看到平日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傲主子也会有温情一面,不知会不会感动的涕泗横流。
听闻有点心吃,唐秀秀笑的眉眼弯弯:“如果有莲子粥相配,再好不过。”琉璃对着身后的花丛随意问道:“暖暖听见了没?”
“小意思!”女子轻柔声音传来,随即衣角曳地的声音响起。唐秀秀这发现此地除了她和琉璃,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方才那侍女一直隐身于花丛间,而她却丝毫没有察觉,想来这暖暖的功力定是远远凌驾于她之上。
眼前这个笑的风轻云淡的琉璃越发让人看不透,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拥有这样实力深不可测的侍女。“暖暖不喜欢见陌生人,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无法看到她。”似是看出唐秀秀的困惑,琉璃解释道。“不过她做的海棠糕,可是西京城中味道最好的!”
像琉璃和师父洛熵这种世外高人,周身上下都笼罩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唐秀秀也懒得去寻根究底。反正她到北沧国只是来避难,一切顺其自然便好,那些费脑筋的事她才懒得想。
半个时辰后,大汗淋漓的楚煜终于寻到悠闲品茶的二人。望着被琉璃当做上宾对待的唐秀秀,他放心不少。起初还担心师父不愿意接纳唐秀秀怎么办,如今看来他倒是杞人忧天。
“看在你护送秀秀平安回北沧的份上,为师请你喝一杯玉顶寒翠如何?”眼见爱徒到来,琉璃轻笑着招呼道。楚煜则是郁闷的要命,玉顶寒翠可是师父视为珍宝的茶叶,就算父皇前来都未必能讨到这种茶喝。可今日唐秀秀的到来却让他变得异常慷慨,这种没由来的偏爱让他十分无语。“其实弟子有一事相求。”
“秀秀从今日起就在为师这里住下,你大可放心的去做你要做的事!”琉璃仿佛早已知晓弟子想说的话,抿茶望着不远处的盆栽。“多谢师父相助。”在料事如神的琉璃面前,楚煜从来只有心悦诚服的份。
“暖暖,你陪秀秀去明月阁收拾行李。”琉璃的话音刚落,身着金色云烟衫逶迤拖地千水裙的娇俏女子便走上前,向唐秀秀盈盈一拜,示意她跟着自己走。
“洛熵的事情,她可都知道了?”目送两人离去的身影,琉璃漫不经心的用左手支起下颌,慵懒的靠着青石。“弟子也是两日前才接到郁兄的飞鸽传书,还没告诉她。唐掌门和唐老爷子走得急,我怕她会承受不住。”楚煜自然明白师父所指,他怎么都想不明白,拥有着不老不死之力的师叔洛熵会以如此方式了却余生!
“对于你洛师叔而言,生死不过黄粱一梦,想要醒来却无法醒来之时,长眠九泉是最好不过的解脱!”琉璃笑得无奈,顺手折下手边含苞待放的垂丝海棠放入衣袖。
“景汐国先帝一个月前驾崩,已传位于大理世子段青彦,宁氏满门抄斩。”楚煜继续回禀着从玄机阁那里得来的消息,静候琉璃下文。“最近得闲,你还是回宫一趟为好。”琉璃不再多言,重新躺回青石之上闭目养神。
“秀秀暂住国师府,劳烦师父多费心。”楚煜明白琉璃虽然性情古怪,但对他的忠告从来都是意味深长。“既是放心不下,不妨常来为师这里陪伴她!”在楚煜告辞之际,琉璃那双摄人心魂的紫眸定定的看向他,似乎能一眼望到他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