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呆子你疯了!为何把他请来?”望见来人竟是杀神楚煜,林悠然不悦道。
凌奕轩皱眉道:“郁师兄是还否欠我们一个解释?”书房的大门再次紧闭,坐在上首的凌奕轩打量着楚煜,这个北沧质子真是一刻也不肯安分!上次段青彦宫外遭遇刺客只怕是他从中作梗。
“正如你们所见,楚煜的确是我请来的。”郁覃阳将凌奕轩的敌意,与唐秀秀的惊讶尽收眼底,至于林悠然则是似笑非笑,看不出究竟在想什么。
“这个计划在座的几位都必须参与,这是师父的命令。”郁覃阳抬手间,一卷图纸已在书案上铺开。
“时间紧迫,我便长话短说。景汐王朝原本并不是由段氏执掌,最初代的国主为南宫一族。一百二十年前,南宫一族因内乱而使皇室倾颓,身为当朝异姓王的段氏一族趁势在民间积蓄力量,从此江山易主。如今八方云动豪杰四起,与其坐看江山倾颓不如另择明君,尸位素餐之人根本不配坐在那个位置!”
说到激动之处,郁覃阳的声音戛然而止,探寻的目光从几人面孔掠过。“几位认为如何?”
“郁师兄的意思是,我们要清君侧然后再另择明君。可如今南宫一族的后代早在百年前被屠戮殆尽,哪里来的明君继承大统?”林悠然拿过图纸细细端详,上面竟然详尽描绘着景汐皇宫全貌。其间从宫殿楼阁到暗室密道无不涉猎,可见郁家在这张图纸上花费多少心血。
“其实南宫一族的血脉尚有存息,而且这个人你们也都认识。”郁覃阳胸有成竹道。不知为何,唐秀秀心中陡然生起不好的预感。
“此人便是当今大理世子——段青彦。”郁覃阳的话如同惊雷,除了凌奕轩其他几人皆是愕然。
“世子的曾祖便是当年名震天下的飞雪阁主人——伊天慎,当年一统武林的无冕之王。而伊天慎的父亲南宫逸便是擎苍玺的执掌者。说白了如今的天下是大理王拱手让出的,只要世子赞同,那我等便可帮他取回江山。”郁覃阳拍了拍轮椅缓缓移至窗前,只留给几人寂寥的背影。
“可是据我所知,天子不似大师兄说得这般不堪造就。”唐秀秀听完郁覃阳这番说辞,完全颠覆了自己以前对师父和师兄的认识。如今即便是侠客、名医和皇商也变得如此热衷于朝堂争斗,真不知道那个万人之上的位子有什么好争的。心思玲珑的几人,怎会不明白高处不胜寒的道理。
“如果只是换个皇帝,那谁来坐都无所谓。可问题就在于,如今师父是擎苍玺的拥有者,七年前曾与天子有些过节,所以改朝易帜的责任,身为出尘门下的弟子责无旁贷。”郁覃阳微笑着反驳。
“洛师叔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也只是奉命办事。”一直沉默的楚煜开口道,他只是和唐秀秀分开半月,好像她又惹来桃花债上身,如此无视他的心意真是让人火大。
“郁师兄,你这么做根本与引狼入室无异!”凌奕轩戒备的望着楚煜,他似乎有着与生俱来的冷漠煞气,即使仅是共处一室也让人莫名感到压抑恐慌,不得不在周身释放出内力与之抗衡。更遑论楚煜还是来自敌国北沧。他幼时被送到景汐越州临安做了十年的质子。其特殊的身份难免会引起他这个朝臣的遐想。
“定外必先安内。”郁覃阳漫不经心得摊开双手,任由冬日的暖阳在指掌间流转。
“小师弟也不必为难,若真的下不了手,安心做你的丞相变好,这也是师父的意思。不过若是有人挡了我等的计划,即便是情似手足,郁某也绝不姑息!”
“郁师兄这算是威胁?”凌奕轩苦笑一声望向窗外,三九严寒的天气却出人意料的晴爽,屋檐下的冰凌在阳光中折射着耀目光泽,将窗边那道坐于轮椅之上的身影笼在淡金色光雾中。“若我说不呢?出尘一门可以另择明君,但我凌奕轩绝不可能当逆臣!”
闻言,本就安静的书房更是陷入死寂。平日里永远温文尔雅的凌奕轩竟说出这般决绝的话语,着实让人万分意外。唐秀秀暗自思忖:君臣之道忠为首,小师兄心如磐石的样子,似乎与帝王有着生死之交,莫非背后另有隐情?
原本背对几人的郁覃阳忽而抚掌轻笑,把不明所以的三人看了个面面相觑。“师父在我来洛阳前就曾吩咐,若是小师弟拼死护那人,我等便放弃逆天行动。”郁覃阳转身望向身后几人,阳光下翩翩公子笑得风轻云淡。不仅是唐秀秀,就连林悠然和楚煜,都被两人禅机似的对话听得云里雾里。
“郁师兄的意思是,我们不用去消灭天子?”林悠然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半信半疑。唐秀秀被二师兄人神共愤的遣词造句水平惊呆。
“当然不用我们动手。”郁覃阳摇头。唐秀秀听到这里不禁松了口气,若真的要听从师父的命令,她恐怕就要去对付天子,那个素未谋面的病弱之君。
“也不用扶持大理世子去夺位?”林悠然追问了一句,郁覃阳同样摇摇头。唐秀秀更像吃了定心丸,如此一来,段青彦更不必担上谋逆罪名。不过郁覃阳后面的话更让几人吃惊,“师父说他要自己动手,至于世子是否要坐拥景汐天下,由他自己决定。”
凌奕轩如释重负般长叹一记,林悠然和楚煜皆是默不作声,只是郁覃阳别有深意道:“这世上真真假假,有时眼见也未必属实,日久必能见人心。”唐秀秀听得莫名心惊,放佛这句话就是在提醒她。再看向郁师兄,只见他那双桃花眼笑意盈盈,哪还有方才半分的意味深长。
“既然如此,在下便告辞了。”面瘫楚煜似乎有些不悦的扬眉,起身打算离去。若不是唐秀秀同样身处洛阳,他才没工夫千里迢迢赶来。只怕洛阳城的天快要变了,一定要把秀秀骗回渝州,让她离段青彦那个伪君子越远越好。
郁覃阳摇着辅椅拦住楚煜。“既然来了洛阳,不妨多停留几日,全当游山玩水如何?”
“楚公子若不嫌弃,便在府上多住几日可好?让凌某近些地主之谊。”凌奕轩也适时发出邀请。
“以这小子的身手,就算我们联手也未必有胜算。把个北沧刺客养在丞相府,亏你们想得出!”林悠然可不似两位师兄弟般热情好客。
“既然先前是误会,不如今日就将话说开,同为江湖中人日后难免相互照应。我记得地窖里还有些佛手露,不如借此机会与各位共享如何?”凌奕轩万万没想到,楚煜竟是郁覃阳为几人请来的“保命符”。
“看在两位师兄弟的面子,以及你是小师妹发小的份上,林某愿意同你喝个交杯酒。”虽是别扭至极,林悠然仍是万分不情愿的向楚煜深施一礼。
“那个是和解酒,不是交杯酒!”唐秀秀纠正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林悠然想和楚煜拜天地。
“能懂就行了,你当人人都像书呆子一样喜欢咬文嚼字。”林悠然讪笑着将攻击转向凌奕轩,完全不顾及对方瞬间垮掉的脸色。
“行了你们几个,别光顾着斗嘴。今日天色甚好,不妨我们去外面饮酒如何?百年佛手露可不是谁都能喝得到的,上次师父来这里讨酒喝,小师弟都没舍得给。今日便托楚煜的福尝尝鲜。”郁覃阳的辅椅再次缓缓移至书房门前。
“郁师兄,我来帮你。”唐秀秀见状,立刻走上前道。丞相府多处房舍皆有门槛,郁覃阳坐在轮椅之上,想必有些不便经过。
“不必那么麻烦,郁师兄自有办法。”凌奕轩开门后,唤来守在屋外不远处的老管家吩咐几句。
不待唐秀秀再说些什么,几声衣带飘响声过后,郁覃阳竟已经稳稳坐于轮椅之上,而轮椅此时已停到了门外。
唐秀秀拼命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郁师兄即便坐在辅椅上,也可以施展轻功!”林悠然拍拍唐秀秀的脑袋,煞有介绍道。
原来是她孤陋寡闻,唐秀秀小跑两步跟了出去,身后的楚煜依旧是面无表情,只是眼神胶着黏在她身上不肯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