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黄沙漫天。
浩浩荡荡的人马行军千里至此,只为早日平息那些不时进犯扰乱边境民生的蛮夷。烈日当空,照得无边无垠的沙海明晃晃一片,远远望去好似遍地宝藏。
“启禀将军,前方不足十里处便是大月氏部落聚集的地方。”先前派遣出的探子,一发现敌军的动静就立刻折回禀明。
“不愧是北沧铁骑的耳目,有劳!”望着探子因常年潜伏在恶劣环境中而变得黑黄的面孔,楚煜真诚的对这些为北沧出生入死的将士表示赞赏。随即命随行的副将传令下去:今日便在此处安营扎寨。
在很快被架起的军帐中,楚煜召集奚容、阿里不花和另一位随征将领金乌,共议制敌之策。模拟战事的沙盘上,已被金乌大致圈出了大月氏兵力集中范围,从地形来看,大月氏所处沙丘间的高处,四周布满流沙险境,是个易守难攻之地。
楚煜的视线游弋在两军对垒之间的空地,思索片刻后问道:“大月氏族人平日都如何出入这片沙漠?”
自两年前起就一直率兵在边境抗击大月氏进犯的金乌,堪称是了解敌情的好手。可楚煜的问题偏生是把他难住了。“末将曾派人前去探查,可惜那些蛮夷狡诈无比,目前一无所获。”
“他们不是神仙,定要饮水进食。在茫茫沙海之中的小小部落,若是没有对外出入的路径早就灭亡了。”虽然楚煜只是第一次领兵作战,但凭借着在江湖中多年的经验,很快找出问题所在。
“将军所言极是,都怪末将一时疏忽。”几番思量下来,金乌也明白其中关节。
原本以为,这次奉皇命出征的六皇子不过是想混个军功,好回去邀功请赏。可随着几日行军下来,金乌对这位年纪轻轻的将领也越发钦佩起来。楚煜治军严明,所到之处从不扰民,还顺道整治了不少落草为寇的盗贼,遇到生计困窘的百姓还会从军饷中调拨钱粮给予接济。因此被途经的百姓载道拥护,称这支兵马为北沧的神兵。
“金乌副将行事向来谨慎周密,会中了那大月氏的障眼法也并非你所愿意,无须自责。”能结识金乌这位在军中有极高声望、冲锋沙场多年的老将,楚煜感到幸运之极。此次行动间也对他颇为依仗和尊重。
“在下倒是有一个主意,不知王爷和金乌将领意下如何?”奚容上前,取过沙盘对垒的两只代表双方军力的小旗子,一支插在高地表示大月氏,另一支则是绕到沙丘背面,不偏不倚落在与如今北沧前阵方位成对称的位置。
目睹奚容布阵位置,楚煜和金乌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得颔首表示赞同。前后夹攻,同时切断了大月氏唯一的水源,想要攻下此处易如探囊取物。
“奚容先生这个阵摆得也没啥特别的啊?”一直没捞到机会插嘴的阿里不花瓮声瓮气道。话说他从来都搞不懂几人所谓排兵布阵,反正按照主子楚煜的命令,叫他带兵攻哪里就是哪里。
“有时间你得去多读些兵书。”对于这么位忠心耿耿,却大字不识一个的家将,楚煜无奈得摇头。当初收下奚容和阿里不花一文一武两位肱骨,皆是有唐秀秀在旁出谋划策,如今没了她在耳边唧唧歪歪,倒真是有些寂寥。
楚煜挥手拔去代表大月氏的小旗,敛眉肃色道:“金乌副将你传令下去:命所有人备齐三日的干粮,今夜准备攻城!”早些平息大月氏之乱,也许就能早点见到唐秀秀和琉璃他们了吧?这一战只许成不许败!
是夜,按军令四下埋伏的北沧铁骑兵各个摩拳擦掌。他们是经历过无数次战火血腥洗礼的精锐之师,骁勇善战早已融入骨血成为天性。
待到号角声响起,五万人马从四面八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大月氏所在的高地沙丘围了个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
那些曾经让北沧将士们头疼无比的流沙陷阱,如今也被事先准备好的生石灰尽数浇灌凝结。早先了解到沙地特性的奚容,特意请求楚煜行军途中大量购进了百姓烧制的生石灰粉,眼下正是派上大用场。
纠集部落人马,苦苦守城的大月氏兵马,只勉强撑过两天一夜,便不得不派出使者祈降。那条被他们视为命脉的卡兹河,不知为何在一夜之间断流。城中族人在重兵包围之下,捱不过无水缺粮的时日。
城楼之上迎风招展的大月氏战旗,被楚煜一箭射中,颓然掉落于地象征着这场战事的结束。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北沧铁骑的兵马威风凛凛的进驻大月氏的部落。
旗开得胜的楚煜依旧没放松警惕,在未离开沙漠之前,一切皆是未知数,只希望大月氏人能识时务些,不要再做无意义的抵抗。派人清点盘查过城中情况,便命众将士照常休整,更替戍守。
“禀告将军,大月氏祈降侍者求见。”听闻帐外士兵来报,楚煜放下了手边写到一半的战事奏折。
来者是个双十年华的异族女子,海藻般浓密的长发,琥珀色的眼瞳,步履轻快如同舞姿,一袭华美繁复的赭色胡服上起码缀了不下十只银铃,所到之处皆是叮咚碎响。
“敢问公子就是这次北沧国的出征将领?”女子丝毫没有身为战败国求和使者的觉悟,讪笑着打量未曾起身相迎的楚煜。
自己部落都要被灭了,还能有心笑得出来,楚煜真怀疑这女子到底有没有心肝。“在下楚璟岚,来人,看茶。”
“你不会想毒死我吧?!”端起茶香四溢的青瓷盏,女子忙不迭地的灌下一口,嘴上还不忘刻薄。这女子当真是来求和的?!楚煜感到难以置信。估计大月氏也是病急乱投医,直接派了这么个不知死活的奇人过来。
看到楚煜有些纠结的神色,女子笑得眉眼弯弯。没想到这位来自敌国的将领还是位英气非凡的少年郎,心下顿生戏弄之意。“楚将军年方几何?家中可曾娶亲?”
楚煜甚至有了送客出门的打算,语气也冷了几分:“这是在下的私事,无可奉告!”他才没工夫跟一个手下败将磨嘴皮子。
“那是还未曾娶亲的意思咯?”女子莞尔,几个碎步凑到楚煜身前:“小女子米赛尔愿以身相许,不知楚将军意下如何?”
“在下只对大月氏祈合一事有兴趣。”楚煜不着痕迹的避开赛米尔热情似火的目光,异族女子当真剽悍,对着刚见面的敌人就感谈婚论嫁。
“娶了我,大月氏日后就听你的号令。”赛米尔骄傲的挺起胸脯,身上银铃声四起。
“作为臣国,大月氏除了并入北沧别无他选,这点在下用不着承姑娘的人情。”楚煜言语间愈发不耐烦起来。“若无他事,姑娘便请回吧。”
“难道是我姿色平庸,难得楚将军垂青?”赛米尔再接再厉,完全无视楚煜脸色难看。
“在下已有妻室,还望姑娘自重!”楚煜准备叫人把这个口无遮拦的疯女人赶出去。
米赛尔突然对楚煜所说的妻室来了兴趣,没想到前来谈判还能挖到敌国将领的花边消息,真是不虚此行。“听说你们中原的男子不都是三妻四妾么,要不我作将军的妾室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