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伦的伤在左腿的小腹上,听黄莺说,如果七个时辰没有解药,姬伦就会全身溃烂,姬伦很少像现在这样愤怒,因为很少有人能将他逼到这种狼狈的地步,腿上的一阵一阵剧痛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他现在左腿开始有点不听使唤了。
按照黄莺的说法,他们要找的解药就是一棵灵梦草,这种草药并不算稀奇,姬伦以前经常见到,但现在想要找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好在黄莺说她知道哪里有这种草药,所以现在两个人就是走在去那里的路上。
路是崎岖的山路,两人一直走着,姬伦突然想到了一个让他感到恐惧的事情,如果黄莺就这样领着自己一直走,那么自己的毒岂不是在慢慢扩散?
“走了这么久?,为什么还没到?”
“别急,前面就是了。”
姬伦咬着牙,只能继续往前走。
“怎么还没到?”姬伦焦躁的说道。
“别急,前面就到了。”
继续走,姬伦看着一脸淡然的黄莺,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要完蛋了,自己体内的毒素已扩散到全身了,先不说什么时候能到目的地,就算真的找到了灵梦草,难道那就真的是解药吗?
山路难走,姬伦挟持着黄莺前行,与其说是挟持,倒不如说黄莺是在搀扶着姬伦,现在姬伦已感觉不到左腿的存在了,他的左手搂住黄莺,左半边身子都挂在了她的身上,如果现在有人见到他们,绝对不会相信两人在前一刻还是想要致对方死命的仇敌。
路上不乏有荆棘,黄莺一边搀扶着姬伦,一边用一条木棍拨开前面的荆棘。
“扑通……”姬伦的身体突然摔倒在了地上,他喘了几口粗气,没有站起来,就坐在了地上,黄莺没有说话,静静的站在那里。
姬伦低着头,无力的说道:“你赢了,我的毒已经扩散开了,我已经没有力气杀你,你可以动手了。”
黄莺幽幽的叹了口气,将自己的纤纤玉手神到了姬伦的面前,轻轻的说道:“你就别试探我了,我知道没那么严重的,起来吧,前面就是目的地了。”
姬伦抬起头来看着她,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是姬伦知道,自己现在已彻底沦为了失败者,如果两人之间是一场战争,姬伦或许赢了一两场战役,但赢得战争的却是黄莺,这种挫败感让姬伦很难受,他知道,输了。
姬伦没有去抓黄莺的手,而是自己挣扎着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向前行去,黄莺的眼神变得很复杂,跟在姬伦的身后。
姬伦认得灵梦草,第一个发现灵梦草的也是他,在一片光滑的山壁前,姬伦停下了脚步,抬头向上看去,只见在山壁上长着一棵绿油油,生有六片叶子的小草,虽然长相并不起眼,但确实是灵梦草。
灵梦草长在山壁上,离姬伦大概有一丈多的距离,姬伦提气,右脚使力,纵起一丈高就往下落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如果放在平时,这不到两丈的距离对姬伦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了,但现在他的左腿使不上力气,纵然他有天下无双的轻功也施展不出来,这两丈的距离现在却成了他无法逾越的天堑。
姬伦从地上站了起来,再次提气,凌空而上,这一次跳得更高,摔得更惨。
姬伦似乎是跟自己较上劲了,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口喘着粗气,目光死死盯着那灵梦草,然后再跳,再次摔了下来。
“我帮你吧。”黄莺来到他的身边,轻声说道。
“不用,如果我连一根草都拔不下来,那死了也是活该。”姬伦又拼命跳了起来。
黄莺站到了一边静静地看着,看着姬伦一次又一次的挑起,一次又一次的摔在地上,一次又一次挣扎着爬了起来,她已记不清姬伦跳了多少次,但她知道,就算是一个铁打的人,像他这样也已经摔烂了,姬伦不是铁打的,但也却有比钢铁还硬的意志,有时候摔倒了失败了,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不敢站起来,不敢面对下一次失败,但是如果不面对失败,又怎么可能成功呢。
“扑通……”姬伦又一次摔了下来,他的嘴里溢出了血,他已快将自己摔碎了,他又挣扎着一点点爬了起来。
黄莺的眼圈有些发红,看着又重新站起来的姬伦,她感觉自己的心很酸。
“啊!”姬伦冲着那灵梦草咆哮,他就像一头陷入绝境的野兽,他嘶吼着咆哮着,用尽自己全身的力量向上跳去,他现在用的力量已并非是身体的力量,他仿佛连生命的力量也爆发了出来!
这一次他跳得很高,他的手高高向上伸着,充满血丝的眼睛里,灵梦草一点一点向着他接近,他的手终于触碰到了它,在这一刻,姬伦开心的笑了,那是一种成功的喜悦,虽然他成功了,但是他的意识已变得模糊,眼皮重的像山岳一样,他安心地闭上了眼睛,身体急速向下摔去,恍惚中仿佛摔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姬伦不知道自己的毒是不是灵梦草解的,他醒来的时候左腿已恢复了直觉,伤口也被包扎妥当。
这是一间清新秀雅的房间,薄薄的金丝被上绣着兰花,房间中有着淡淡的幽香,窗外是碎金般的朝阳,姬伦醒来的时候正是清晨。
姬伦从床上坐起了身,感觉身体十分的虚弱,想要下地都有些困难。
一个肥嘟嘟的脑袋从窗外探了进来,司马龙看到姬伦,嘿嘿笑着说道:“你醒啦,哎呀呀,恭喜啦!”
姬伦用眼角瞟着他,“何喜之有啊?”
司马龙把脑袋又缩了回去,施施然地走正门进来,阴阳怪气的说道:“一个女人抱着一个男人回来,而且那个女人还悉心照顾了那个男人三天,你说我该不该恭喜那个男人呢?”
“我已昏迷了三天?”
“是啊,我们小姐也照顾了你三天,不然你以为你能好的那么快。”
听到这里,姬伦的心里突然涌出了一股暖流,他跟黄莺本是敌人,黄莺要杀他灭口,而他要逼迫黄莺带他去见观雨老人,事实上两人经过了一系列的博弈,姬伦到最后已经输了,黄莺可以轻易的把他杀死,姬伦那个时候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有了一种强烈的挫败感,但他没想到的是,黄莺竟然没杀他,反而还救了他,这让姬伦有些不知所措。
“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你现在有麻烦了。”司马龙突然冷森森的说道。
“什么麻烦?”
司马龙气恼地揉着自己的屁股,大声疾呼,“我也要在你屁股上踢一脚!”
姬伦哈哈大笑,这时从门外传来黄莺清脆的声音,“你想踢他我同意,不过得等他先把伤养好。”黄莺端着几个小菜走了进来,娇美的脸上带着春风般的笑容。
司马龙像泄了气的皮球,“小姐啊,要是等他把伤养好了,哎吆,那时候就算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踢他了……”
黄莺笑得很开心,“行了,你去忙你的去吧,这里交给我了。”
司马龙当然是屁颠儿屁颠儿跑了出去,黄莺把菜放到了桌子上,又把桌子拉到了姬伦的床前,自己拉过一张椅子也坐了下来,看着姬伦说道:“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
姬伦夹起一块山药放进嘴里,入口是又苦又咸,但他还是面无表情的咽了下去,点头说道:“味道好极了。”
“真的?”黄莺美丽的眼眸中发出了欣喜的光,“这是我第一次做菜,看来我对做菜还是蛮有天赋的,以后得经常做,你多吃一点。”
黄莺左手托着下巴,右手拿着筷子不断给姬伦夹着菜,笑意盈盈的看着姬伦吃。
这顿饭是姬伦平生吃过的最难吃的一顿饭,但他却吃了很多,吃的很慢,这也是除了他母亲外,第一个女人为他做饭,第一个女人为他夹菜。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是个贱骨头,他能忍受别人对他坏,但却受不了别人对他好,也害怕别人对他好,他早已习惯孤独,就像一个从小被关进小黑屋的孩子,习惯了黑暗,虽然渴望着外面的阳光,但又害怕外面的阳光,那种矛盾的心情,很少有人能够体会。
“你老是盯着我做什么呢?”姬伦放下筷子轻轻的问。
黄莺双手托着下巴,眼波流动如一汪秋水,笑着说道:“我愿意。”
我愿意,这不能说是一个很好的理由,但是也绝对没有人会去反驳,天下最不好或者说最好的理由,恐怕也就这三个字了,管天管地,谁又能管得了别人愿意呢。
姬伦板起脸看着她,两人也不说话,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足足看了一炷香,两人却突然都笑了,没有人能理解他们为什么笑,但是他们却笑了,笑得是那么的开心,那么的放松。
接下来的一个月,两人除了睡觉外,几乎是寸步不离,他们或者是在亭中喝茶下棋,或者是在花园中追逐嬉戏,山庄的每一个角落都能听到两人的欢笑声。
司马龙揉着圆滚滚的肚子,看着远处正在草地上斗蛐蛐儿的两个人,有些感慨的说道:“老二啊,你说感情是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奇妙的东西,两个斗得本来你死我活的人,突然之间就成了好朋友,你说这上哪说理去?”
司马虎豹表情很木然,淡淡的说道:“很般配。”
司马龙斜睨着他,“这个,般配什么呀,我怎么没看出来?”
“如果我有你那么大的肚子,我也看不出来。”司马虎说完就走了,只剩下司马龙在原地跳脚,瞪着眼叫道:“艾?你吃错药了吧,你回来,什么意思啊?肚子大就看不出来?你跟我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