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殿后殿之中,玉帝坐高位,他身旁坐着西王母,李靖侍立于侧。虽然相比于正殿这里是差了不少,可是空间依然巨大,二十八星宿,七曜星君和一些地位略高的星官尽皆在此,一层层地护着玉帝,二十八星宿排列在最前面,死死地盯着大门,大气也不敢出,他们刚刚败下阵来,此刻又被当成炮灰挡在前头,心里实在不好受。
“看来卷帘大将是回不来了,”玉帝单手托腮,一脸倦容,对李靖说道,“李天王,花果山是你下令烧的吗?”
本来还算从容的李靖听到玉帝这样问,微微吃了一惊,回道,“回陛下,确实是微臣下的令。”
玉帝眼中锋芒一露,拍案怒道,“谁给你的胆子!这么大的事竟然不先请示于朕,你眼中还有朕这个玉帝吗!”
李靖吓得连忙跪下,说道,“微臣不敢,只是军情紧急,微臣只好妄自做主,请陛下恕罪!”
“再给你一次机会,想个好一点的借口。”玉帝恢复方才倦容,懒散地说道。
“陛下,李天王也是为朝廷着想,才出此下策的。”西王母为李靖辩解道。
“滥杀无辜,涂炭生灵,岂是神族所为!他有辱天道之名,纵使有千般理由,朕也不能放纵包庇,等此事过后,定要重罚!”玉帝依然托着腮,仿佛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西王母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玉帝制止道,“此罪只在李天王,你不必再为他求情了。”
玉帝此话一出,西王母和李靖都暗自吃惊,李靖连忙拱手说道,“微臣领罪。”
“起来吧。”玉帝随便看了看周围,问李靖道,“怎么不见中坛元帅?”
李靖站起身,听到中坛元帅四个字,稍微愣了一下,然后才醒悟玉帝说的是哪吒,忙回道,“微臣先前命中坛元帅到西天请如来佛祖去了。”
“你和他倒是想到一起去了。”玉帝笑道。
李靖虽然不知道玉帝说的他是谁,但也不敢问,只能陪着干笑。
“说起来,我们的人还真是不中用啊,”今天的玉帝仿佛话变得特别多,可是话中却听不出忧虑之音,反而有些许的兴奋,他环顾护在他前面的一层层神官,笑道,“连几个下界妖怪都挡不住,传出去可真是个天大的笑话了。”后面这句他故意说得特别大声,那些人听到玉帝这样说他们,一个个都面如菜色,没有人敢出来辩解。
“陛下,他们可不是普通的妖怪,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们背景比较特殊,所以……”西王母说道。
“所以?所以这一切都是情有可原的是吧。”玉帝不紧不慢地说道,“那我问你们,如果他们不是出自己愿,而是受人驱使才来违抗天庭的呢?”
玉帝此话一出,殿中顿时发起一阵骚动,西王母和李靖更是为之震惊,他们万万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
“如果是这样的话,”玉帝继续说道,“天庭的三界主宰地位就保不住了,甚至连朕,都保不住了。”
“微臣就算战死,也会守护天庭,守护陛下的。”李靖单膝跪地,义正言辞地说道。
其他人也有样学样,纷纷跪下,齐声道,“微臣誓死守护天庭,守护陛下!”
一个个慷慨激昂,视死如归,其中大多数已热血沸腾。不料,玉帝并没有热泪盈眶,反而是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众人又是尴尬又是不解,纷纷抬头望着这个变得陌生的天下主宰。
“这些漂亮话只能安慰你们自己,对朕,还是免了,”那主宰不顾众人讶异的眼光,继续笑道,“朕,并不是要你们为了天庭,为了朕去死。这千年以来,人间皇朝兴衰更替,让朕明白,掌管天下,不能单单只靠武力,纵使再给你们百年千年的时间,斗不过,依然还是斗不过的。况且,我们天庭,只是为了统治三界才存在的吗?我们只是单纯地谴责那几个妖怪逆天违命,你们可曾有人想过,为什么,他们要占山为王,为什么,他们要不断扩大实力?”
鸦雀无声。
“因为那样才能够生存。”玉帝突然认真地说道,“下界群魔乱舞,割地、占山,荼毒生命,弱者如羔羊,只得任人宰割。是谁让世间变成了这样?是我们,号称以谋福苍生为己任的神族。你们领着朝廷俸禄,受着人间烟火,却不做该做的事情,导致下界混乱不堪,难道这许多事,都要朕一一叮嘱,亲力亲为不可?”玉帝言辞厉害,说得众人无地自容,“当然,最大的过错,还是在朕身上,自封神以来,千年有余,你们受天命居高位,就连朕也不能轻易将你们罢免,所以你们以为自己是顺天正义,无人能够替代的存在。朕,当初也是这样想的。可是如今,七个弑神者已经闯进了凌霄宝殿,我们的天道正义不堪一击,若此时你们还不自省,这天庭,就算侥幸残留,又有什么意义?”
“臣等知罪。”殿下众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李天王,”玉帝转向跪在他身前的李靖,“你身为三军元帅,做得倒是非常出色,至少朕挑不出任何毛病,也是这众臣之中,朕唯一能放心的一个。可是,朕有一事不明,你什么时候,开始管起阴司生死的事情来了?”
李靖身子一震,不敢抬头。
“你一定是在想,为什么什么事都逃不过朕的眼睛是吧。”玉帝笑道,“很简单,因为朕,是玉帝。”
玉帝最后那一句,像一根巨棒一般敲在李靖的头上,李靖瞪大着眼睛看着地面,是啊,这世间,能有什么事可以瞒得过玉帝,这样的陛下,又何须我来多心,这样的陛下,又怎么可能败在几个妖怪的手上?李靖双膝着地,俯首说道,“微臣知罪。”
“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啊。”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众人纷纷回头看去,只见一人和六个丑陋的妖怪正站在后殿的大门处,呲牙咧嘴的笑着,他们的身后,一青一白的两头巨兽瞪着血红的大眼。说话的,是站在其中的一个鹰头人身的妖王,“你们看,玉帝在训话呢。”
“咦?那趴在地上的人,好生面熟啊。”禺狨王笑道,“原来是三军元帅,威风八面的托塔天王。跪得那么严实,是不是玉帝有什么赏赐?”禺狨王突然变脸狠狠地瞪着玉帝。
还在跪着的众人反应过来,愤怒至极,连忙都站起身,凝神戒备。只有李靖依然跪着,无动于衷。玉帝依然高坐,笑着对李靖说道,“起来吧,你身为天兵统帅,岂能在几个妖怪面前失了威风,有损三界主宰的威严。”
李靖拱手称是,也站了起来,面对着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妖王,左手之上现出金色宝塔,右手拔出腰间宝剑。英姿依旧,他举剑指着牛魔王,说道,“你们逆天叛命,强闯天宫,可有觉悟么?!”
“你们妄称天道,焚烧我花果山,涂炭生灵,可有觉悟么?!”牛魔王也举棒指着李靖说道。
两人怒目相对,殿中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个个磨拳搽掌,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