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尹飞回到营帐,里面已是乱作一团,丁昴等人已然惊醒,望着帐中那人面面相觑。尹飞见此,连忙说道:“诸位兄弟不必惊慌,今夜帐中进了贼人,图谋钱财,以后可得注意些才是。”又对着地上那人说道:“汝是何方毛贼,竟敢夜盗军营,胆子可大的很呐!”
说罢,便用刀挑去了那人头上的面巾,那人长得还算端正,眉清目秀,估摸着也不过二十来岁,此时正看着场中众人,一脸惊惧。
丁昴看到此人,怒气顿生,说道:“你这贼人,长得一番好面相,不好好做人,却行这鸡鸣狗盗之事!”说罢,挥舞着拳头,似要打将下去。
那人见状,磕头不止,慌忙说道:“大哥饶命,我也是义军中人,今日被猪油蒙了心,看到你们赢了不少钱财,心中贪图福贵,这才乘夜摸到军帐中想取点好处。”说到这儿,伸手抹了把鼻涕,又继续说道:“我也是悲苦之人呐,家中遭了劫难,我也是一路逃荒才来到此处加入了义军,也怪我今日见财起意,犯了大错,还望众位哥哥宽恕则个。”
丁昴见到此人说的如此凄惨,心中渐有不忍,挥出的拳头便收了回去,那人见到丁昴已然相信了自己,心中暗喜,继续说道:“我也是受了他人主使,这才做出了这偷盗之事,现下想来后悔不已。”说到这儿,连连抽打自己几个耳光,似乎真的为此感到悔过一般。丁昴见此,道:“众家兄弟看看该当如何处置,我看不如。。。”
尹飞见丁昴已动了恻隐之心,连忙截住了话头,道:“嘿嘿,我看你不止偷盗如此简单吧,说吧,那逃脱之人是何人?”说罢,坐在一个木墩上,横刀于膝,胸有成竹的望着那人。
那人见尹飞如此,额头冷汗淋淋而下,却不作声。尹飞见状,又道:“嘿嘿,叱罗族,莫不是你也是此族中人,看来你们这群北方胡人心可贪婪得紧,夺取了我北方中原大地犹未死心,又来图这江南之地!”尹飞说到此处站起了身,缓缓提起刀来,怒道:“你们夺我家园,让我无家可归,到处乞讨,今日我也杀一个胡人,泄泄心中的怨气!”
说罢,双手提刀,作势欲砍。那人见状,连忙爬了过来抱住尹飞的双脚,哭嚎道:“大人饶命,我确实是汉人,那逃走的人才是胡人,我只是收了他的好处而已,你若饶我性命,我定当如实相告。”
尹飞的腿脚被他抱住,裤管已被那人鼻涕眼泪弄脏,尹飞见此更加的厌恶,一脚将那人踢了开去。
事到如今,丁昴等人也已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南北之争本就剑拔弩张,南人很多都是北方逃难过来的,对那胡人自然没有好印象,见到尹飞说到眼前的人居然和胡人有所牵连,而且似乎有重大图谋,当下也不敢懈怠,连忙走出帐篷,四下巡视了一下,见无人偷听,这才回到帐中,将帐门拉上,四人分站四方,将那人围在正中。
那人见到自己已是笼中之鸟,生死系于他人,当下也不敢隐瞒,只得细细说来。
“我确实是汉人,而且久居三吴,是江陵人士,自小父母早逝,留下我一人,给地主做些长工维持生计,后来五斗米教来到我们那里进行传教,我看到很多人都纳米入教,心中好奇,偷偷拿了地主家的五斗大米,加入教中,后来孙恩起事,和官军打了起来,反正我也是孤单一人,既无父母,也无妻室,当下也一不做二不休,加入了义军。
待我加入义军后才知道义军中远远没有宣传中的那般好,经常食不果腹,有时我们饿的慌了便会到附近村寨中劫掠,当地人深恶之,说我们是土匪流寇,可是饥饿之下却也顾不得许多。
这一日,我和随行的义军来到一处村寨抢粮,没想到村中有人已经提前禀告官府,官府派人埋伏到去村庄的路上,一番打杀过后,我死里逃生,拖着伤腿逃出了险地,此时已是饥寒交迫,只得拖着伤腿来到了一处密林中修养。
正在这时我看到密林外的一处小道上,有一人骑马走来,身穿胡服,剃光了头,身旁站着两名行脚僧,一身灰色的僧袍,我见之大喜,这莫不是三个胡僧?我此时已是心身俱疲,若不找点吃食,估计活不了几天,当下恶从胆边生,便提上了刀,悄悄摸到了路边。
我隐藏在路边,待到那胡僧骑马路过,一声大吼冲了出去,提刀向其中一名僧人斩去,由于腿脚受伤,又加之未曾进食,这一下未曾砍到要害,那僧人只是衣袖划破了些,淌下几滴血来。
那三人遇此险境,两个僧人连忙将骑马人护在了身后,拔出了身上的佩刀,那马上的僧人竟然也不惊慌,骑马退开几步,冷眼旁观,我一见那二人的出刀姿势,顿知这二人也是有艺傍身,若是以前我早就退去了,只是此时已是处在身死边缘,如若没有吃食,我也活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