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如果你能从其他人嘴里得到你想要的,又何必在这和我纠缠。要杀我,就来吧,我要是皱一皱眉头,我杨云就不是大清的军人。”被鞭打的军门咬着牙齿,高傲的对黑面老人江忠济说道。
“大人,要杀了他嘛?这家伙已经被洗脑了。”手下士兵对江忠济说道。
杨云说道:大清从来没有对我们洗脑过,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是我对大清的信仰。
“最为一个军人,你很合格,能够忠诚于你的政府,可惜作为一个人,你还远远不够,你所谓的信仰是什么?不但是感动了自己,恶心了他人。更是置天下人于不顾,为了自己的小爱,牺牲了中国的大爱。这样的信仰有什么价值?”江忠济一字一句对杨云说道。
“大逆不道者,真是会给自己找借口。太平天国灭亡了,中国也该走向和平了,而不是战争。曾国藩权利熏心,要自立为王。这是对天下人的背叛,你们注定会成为历史的罪人,大清的罪人,中国的罪人。”杨云咆哮的说道。
“大清救不了中国,大清救不了中国百姓,大清只会将中国带向灭亡,而我们湘军可以改变一切,化腐朽为神奇,扶大厦于将倾。带领中国走不一样的历史道路。如果说信仰的话,这是我对湘军的信仰,对曾国藩大人的信仰,对自己的信仰。”江忠济动情的说道。
“好一个正义凌然,好一个拯救中国,好一个为了天下人。你们大概都忘记天津望海楼教堂了吧。”杨云说着,眼里充满了仇恨的火焰。
二十年前,法国天主教教会在天津修建了一个教堂,望海楼教堂。表面上是传播宗教,背地里却作着见不得人的勾当,在天津附近绑架儿童以为药用。致使民情激发,周围百姓组成冲锋队,围攻望海楼,在里面救出了两百多名儿童,发现了数百架儿童的尸体,群情激奋,活活打死了洋教士,火烧了望海楼。这本是一件大快民心的好事。然而百姓的行动惹怒了法国,法国竟然把军舰开到了天津港,扬言要炮轰天津城,清政府不得不派官员来处罚带头闹事的百姓。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曾国藩。当时曾国藩位卑职低,哪有什么话语权。只好将十六名带头的百姓处死。这件事成为了曾国藩人生抹不去的污点,也为他今天造就了许多敌人。
“我就是被解救出来的两百个儿童之一,你知道看着周围和自己一般大的孩子被掏出心肺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无法左右自己命运的痛苦吗?你知道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心情吗?你知道回忆不能抹去的可怕吗?你知道噩梦每天重复的绝望吗?当我跪在地上,期待这个世界可以有神出现救我的时候,父老乡亲破门而入,救了要被杀死的我。他们是我的英雄,是我的神,是我的信仰。而曾国藩把他们都杀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只可惜不能亲手杀了他,但只要我的信仰不灭,我就会在天堂看着曾国藩死无葬身之地。”杨云咬牙切齿的说道。
江忠济的眼角闪着泪花儿,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平静了许久他对杨云说道:曾大帅的过往我不想狡辩,可你却不知道,如果没有曾大帅,这样的悲剧会在中国一幕幕的上演。天津望海楼的天主教叫做圣王会,是天主教黑暗的一支,他们只有很少的法国人教徒。自从天津教案事件之后,“圣王会”就消失了,不是平白无故的消失的,是曾国藩大人买通的德意志杀手组织消灭的,也算是为十六名百姓报仇了。这是我对曾国藩大人的信仰,对湘军的信仰,我们可以造就一个强大的中国。
“狡辩!曾国藩就是踩着天津百姓的尸体才有了今天,现在他还要踩着中国百姓的尸体做皇帝,这样的人,注定不得好死。”杨云愤恨的说道。
“好吧,敬你是个军人,老夫就亲手送你一程,你就在天堂看着,我们湘军是如何实现信仰的。”黑面老人说着,流下了眼泪。黑暗的牢房里响起了一声枪响,赤红的鲜血洒满了牢房,老人让部下埋了杨云,自己缓缓地离开了。
“大哥,各营都互相检查完毕了,四十三个营部,三个特别支队,发现有内鬼三百多人。”曾国藩的九弟曾国荃说道。
“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告诉江忠济,把剩下的全部挖出来,斩草除根,一个不留。”曾国藩愤怒的说道。
“是,大哥。”曾国荃说道。
“等等,九弟,四十三个营部,那江北的十五个营部呢?”曾国藩着急的说道。
“大事不好,是弟弟失误了,竟然将江北的营部忘了。”曾国荃连忙道歉说道。
“快去通知,我们水师基本都在江北了,这可是我们这场战争的优势。”曾国藩急切说道。于是,曾国荃立马的辞过曾国藩,派最得力的部下紧急过江去了。
此时的江北一片戒严。杨岳斌作为江北的最高统帅知道自己责任重大,更何况在他的不远处,就有荣禄的十万大军和僧格林沁的八万铁骑。昏暗的烛光下,看着扬州城到江北岸的地形图,老将军正在沉思着,自己该如何布防。
“将军,您该好好休息了,别总是这样操劳,火头军刚送来的热汤,您趁热喝了吧。”从大账外走进一个士兵,端着一碗汤进来了。
“哦,是小陈啊。你放下吧。”杨岳斌看了一眼来人说道,然后接着看地图了。来人把汤放下,默不作声。大账外,四个士兵,威风凛凛的站着,保卫着杨岳斌的安全。
“小陈,你有事找我吗?”见小陈没有走,杨岳斌问道。
“将军,我最近不想当兵了。”士兵小陈有些害怕的说道。
“为什么不想当兵了,你当炮手很好啊,上次一炮就打中了太平天国的舰船,我都提你做我船上的副队长了,你怎么不高兴了?”杨岳斌关切的问道。
“将军,我不是湖南人,您知道的,我觉得自己没有归属感,营里的弟兄都排挤我,我这个副队长当的很不自在。有时候我经常在想,我们为什么要当兵啊。为什么要流血付出啊,曾大帅多么光荣,是他的事情,我们这些大头兵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荣誉,离我们很遥远,也很虚假,更多的时候,我只想活下去。我怕自己死去,也怕自己身边的弟兄死去,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面对一次次的死亡,我怕自己会撑不住。”小陈胆怯的说道。
“生活在这个乱世,我们都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很多人一辈子低贱如狗,可他为什么活着,真的只是为了活着吗?我看不是,面对这世间芸芸,有太多不可能改变的东西,也有太多不可预测的事情,所以有太多事情,我们不得不低头,在外人看来,就像狗一样生活。但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每一颗心都有一杆秤,每一个人都有一份魂,每一个生命都有自己所期待的梦想。即使我们对现实无能为力,我们对自己也无能为力,但只要坚持下去,总会看到一丝丝的转机。生活属于那些会坚持的人。以前你只是个小兵,现在是副队长,谁又知道你将来会不会成为将军呢?总有一丝光值得我们去追求,总有一个人值得我们去等待,总有一件事值得我们为之付出生命。就像这夜晚,也会有萤火虫;就像冬天,也会有太阳;就像这大营里,我也愿意和你这个外乡人成为忘年交。这就是我的信仰。”杨老将军忘情的说道。
士兵小陈泪流满面,一幕幕的回忆在他脑中闪过。孤儿的他,从小就在十三衙门长大,每天经受着非人的训练,高强度的训练磨平了他们的思想,让他们忘记了感情。就在他们对这样的生活绝望的时候,十三衙门的校官丰绅一顾想神一样出现在他们面前,告诉他们,大清生育了他们,培养了他们,他们存在的价值,就是保卫大清,保卫皇帝,他们死后会转生成大清的皇子,他们将享受到知道无上的荣誉。从此,他们有了信仰,对大清的信仰,对皇帝的信仰。他们愿意为这样的信仰付出生命。这信仰让他们不再是一个人,让他们在无数孤独的夜晚可以安睡,让他们觉得自己被人需要是莫大的幸福。
杨岳斌的话让士兵小陈莫名的感动,比丰绅一顾更令他感到温暖。但是他知道,这不是他的信仰,这不是他的归宿,这是他欺骗杨老将军换来的,当虚假的面纱被撕开的时候,他就什么都没有了。生活不能没有方向,存在不能没有信仰,孤独会吞噬一切,时间会忘记一切。即使杀死关爱自己的上司,也要实现信仰。这是士兵小陈无法逃避的宿命。
擦干了眼泪,小陈说道:将军,谢谢你和我分享自己的信仰,我也有自己的信仰,我会实现它的。汤要凉了,您快喝了吧。说着拿起一个勺子搅了搅那碗汤,端给了杨岳斌。
杨老将军没有想太多,把它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