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晴天从来都没有见过杜撰会有如此柔弱的一面,他知道他从小家境就不好,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去了,父亲又给他找了一个后妈,并且那个后妈对他很不好。他知道有时候他外表的强硬都是在掩盖内心的脆弱。
他更能够理解他性格为什么有时候是那么的暴躁,想一想原本一个有亲人有家庭的孩子,从小被迫就开始住校,就连上大学的时候,每到暑假,他都一个人留在了学校。
其实他真的挺可怜,至少心里的伤痛是很难治愈的,李晴天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心里竟是一阵一阵酸楚与难过。
杜撰举起了一个瓶酒狠狠地朝口中灌下去,顺着喉结上下的鼓动,一瓶酒很快就下去了一半。李晴天没有劝他少喝点,他觉得或许只有酒精才能够减轻一些他的痛苦。
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在一个一个残留下来的空酒瓶中进行着。李晴天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只是觉得头脑有些热,脸上烫呼呼的,四肢却有着使不完的劲。他看着桌子对面的杜撰还在一杯接着一杯喝酒,终于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家伙真的酒量惊人。
他隐约能够感觉到自己已经喝地差不多了,可是这张嘴却是不听使唤,噼里啪啦地开始说起来,红着眼睛盯着杜撰,还故意卖着关子:“我知道你从小就受过了许多的苦,但是我给你说件事,或许你心里就平衡了!”
“你说吧!”杜撰的语气倒是很平静。
李晴天忽然笑了,笑得很无奈:“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在卖保险嘛?那我给你说我家破产了还欠着债,你信嘛?”
这一句话落入了杜撰的耳中,还举着瓶子的双手忽然停在了空中,不可思议地盯着李晴天,脸色冰冷地沉入到了谷底。短暂地惊慌之后,却又是喝起了酒,口中还不知所措地一直喃喃:“怎么可能,你开玩笑的吧,你以为这个玩笑很好笑嘛?”
李晴天眨了眨眼睛,看起来特别的无奈:“玩笑?如果这一切都是玩笑那该是多好!”
杜撰脑海中仔细思索起来,先是听安阳说他们搬了家,又是看到上次骗他说要买他保险,而最后他发现是在骗他而气急败坏的样子,种种因果联系起来,脑袋中一直没有想通的事情,此时此刻终于明白了!
杜撰摊在了座位上,心里空洞洞的,一点力气都没有。李晴天接着补充道:“家里忽然就没有钱供我在外面读书了,所以我也无奈回了国。我爸妈也是五十岁左右的人了,他们这个年纪工作也不好找,就闲在了家里。但是家里还要生活下去,于是我就在外面找工作。开始时听说卖保险能赚钱,入职后才发现那一行太复杂了,挣得那点钱只能够勉强维持生活,再加上工作前途一片黑暗,所以前段时间我就辞职了!”
“叔叔阿姨还好吧?”杜撰的声音很轻,轻地没有一点力气。
李晴天深深吸了一口气:“还行吧,并没有像电视剧里面写得那么糟糕!我老妈每天都会去打太极,久而久之,后面还跟了一群中老年FANS。至于我老爸,他过完年后也会去找份工作,不过最近常常听妹妹说他腰疼。”
杜撰关心道:“腰疼可不是小事,你要带叔叔去医院检查看看!”
“我说过陪他去,他说都是些小毛病,让我不要管。”李晴天看着杜撰一副失魂落魄、暗自伤神的表情,幽幽道:“不用同情我,我比你想象地还要坚强!”
“那你是怎么认识你女朋友的?”杜撰继续问着,或许这个问题才是他最关心的。
“我女朋友?你指的是林老师吧。”
杜撰点点头,没说话。
“那些都是假象,都是用来骗你们的,她根本就不是我什么女朋友,她是湘雨的小学老师。”李晴天无聊地用手中的竹签在木桌上啄啄点点,脸上却是肆意地苦笑:“你说说看,她从小就是金枝玉叶,捧在手心中长大的,就我现在这个处境,即使她愿意,我拿什么来养她,让她也和我一样过着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生活嘛?”
看着他脸上落魄的冷笑,杜撰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或许是出自同情的原因,嘴上脱口而出:“你不是说她金枝玉叶嘛,那么她家庭一定很富裕,或许你和她在一起,她真能帮助你!”
“你是说让我吃软饭嘛?”杜撰的随口一说,没想到李晴天恼怒了:“你都有自己的冷傲和自尊,我难道就没有自己的骨气嘛?不要把我想得那么软弱,我说过我比想象得还要坚强!”
此时此刻杜撰比任何人都了解李晴天的感受,不禁埋着头解释道:“对不起,是我多想了!”
李晴天真地没听错,如果要是他没有记错的话,这是他和他认识五年半的时间以来,他第一次听到他给别人道歉,那个性情古怪,脾气易怒的人,竟然也会向他人道歉。
他突然发现,这个世界真他妈地折磨,为什么原本这么一个正常的人,会顶着另一层画皮做人?
会不会太累了?
是身不由己?是情非得已?还是情不由衷?李晴天边喝酒边在笑,笑得毛骨悚然,笑得透彻心扉。
杜撰又点燃了一根烟,他的心里在一阵一阵地抽搐,认识了五年多的朋友,他才发现从来就没有把他真正看透彻过。他脑海中依然停留在,当他喝地不省人事之后,口中乱喊着“喝醉了酒,我谁都不服,我只扶墙”这样放荡不羁的地步。
“那你回国之后,可以找我们这些朋友啊,我们可以帮你啊,干嘛非要躲着我们!要不是……我们也找不到你!”
“我打电话骗你出来”这几个字,杜撰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李晴天立刻反问道:“除了今天,那为什么每次见你,你都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你让我怎么想?你口口声声一直说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兄弟,而你那样的态度,和把我当做敌人又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