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经历了雪山上面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他见到岳宇的时候感觉特别的心虚。
甚至他还有点害怕见到他！
岳宇依然喜欢去第一次他们喝酒的那个酒吧。
坐在这个地方，李晴天才能感觉到他特别的真实。
今日他们去的特别的早，酒吧都还没有开始营业。只有吧台上几个服务员，空旷安静的大厅看起来特别的冷清。
岳宇懒散地坐在卡座上，旁边放着一个鼓鼓的皮包。
他手中漫不经心地拿着酒杯，他好像沧桑了许多，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他浓密的胡子清晰可见，看起来特别的颓废。
“听说你辞职了。”声音很平静。
不过在李晴天听来，这平静的口气就像是审犯人一般，特别的压抑。
“已经有好几天了！”
“我也辞职了！”岳宇的声音依然很平静。
“你的工作不是挺好的吗？”
岳宇摇摇头：“除了工作，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李晴天努力地保持着冷静。
岳宇挑了挑眉毛，浓密的眉毛这会儿看起来特别的严肃：“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辞职吗？”
“那为什么？”
李晴天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了沉重的气息。
“你应该知道的！”
李晴天有意无意地看了看四周，心虚地想躲避他犀利的目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岳宇弓着腰，脑袋朝他靠拢了几分，盯着他的眼睛：“为了她，我工作都可以不要。”
“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她。”李晴天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缓了缓紧张的情绪。
“可是因为你，她甚至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岳宇脸色突然狰狞起来。
“我已经给你说过了，我和她根本没有什么。”李晴天撇过他的的目光，冷静道。
“真的什么都没有？”岳宇像审犯人一样，咄咄逼人。
“没有。我们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李晴天说话还是有些底气不足。
“你确定？”岳宇不依不饶。
“我确定。”
李晴天心里慌张起来，他不会是知道了那天在雪山上面发生的事情吧？
那件事情，就他们两个人知道。
不会是林瑜静告诉他什么了吧？
有这个可能。凭着她现在对他的厌恶程度，为了刺激他，这些事情她还真有可能说出来。
李晴天内心开始不安起来。
奇迹般地，岳宇没有再追问什么。他倒在了座位上，开始猛吸烟草，一股一股浓浓的烟雾，停在了空中，久久才散去。
吸完了一支烟，随着喉结上下滚动，又是一杯酒下了肚。
“你喜欢她嘛？”
他狰狞的面孔消失了，却而代之地竟然是可怜，就好像是在乞求他一样。
“不喜欢。”
说实话，就男女之间的喜欢来说，他对她还真没有那方面的感觉。或许，她只是长的漂亮罢了。
“那你答应我，离开她好嘛？”他真的开始乞求起来。
这一刻，从岳宇那渴望的眼神中，李晴天发现这个已经三十岁的男人是多么多么喜欢林瑜静。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你说的离不离开，完全不着边。”李晴天解释道。
“只要你装作不认识她，当她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在你的面前。”
岳宇紧锁眉头，继续解释，手都开始跟着比划起来。
“如果她找你，你不理她，她给你打电话发短信发微信通通一切，你都当作没有看到，就是把她当成空气，如果能把她当作仇人就更好了。反正就是你们之间没有一点的联系，久而久之，她就记不起你来了。”
李晴天沉默了。
如果她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假装把她当做空气没看见，他能做到吗？
并且那还是一个和自己上过床的女人！
如果为了忘记她，还把她当作自己的仇人？
这样的人活着还有良心吗？
见李晴天没有说话，他更紧张了。从座位上手慌脚乱地摸出随身的皮包，接着把皮包举在空中，来开拉链，一抖一抖地将皮包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钱，全是钱。
红色的人民币一块一块地跌落在了桌子上。
甚至还能够听到人民币砸在玻璃桌上面沉闷的声音。
“如果你离开她，这些就都归你。如果不够，在我能够承受的范围内你直接开口，我明天联系银行转给你。”
李晴天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会如此地喜欢一个女人，他分明在他的眼中看到了“神志模糊”四个字。
……
人偶尔不经意之间的一些举动，或者是几句话，或者是一件事，你自己当时不觉得什么，但是难免会触及到周围人心中最柔弱的地方。
可能这个人会难过，甚至可能会变成怨恨。
“杜二愣，先给我拿几百块钱，我懒得去取，一会儿我用手机转给你。”
李晴天在读大学的时候都是这么称呼他，因为杜撰成天都是板着一副脸，又不爱笑，像个“二愣子”一样面无表情傻乎乎的。
他知道杜撰虽然家庭条件不好，但是随身钱还是有的，因为他很节省，舍不得乱花一分钱。
其他的室友他也不去指望，都是些想着“有一分钱恨不得花两分”的角色。
“你借钱干什么？”杜撰随口一问。
李晴天脸上是坏笑：“今天不是星期六嘛，我和安阳出去逛逛，晚上就不会来了。外面这么热，我也不想去取钱，你先借我一点，我现在就转给你。”
杜撰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原本面无表情的他，现在冰冷到了极点。
看着他脸色的变化，李晴天嘴角划着圆弧，微微一笑：“没有嘛？那我还是自己去取算了！”
“够吗？”他把兜里所有的整钱都给了他。
“够了够了，不够的话等进城找给阴凉的地方，去取就是了。”
李晴天心情很好，满脸都是笑容，手指在手机上面按个不停。
“好了，我转给你了，还有利息也一并转给你了！”
“有钱了不起吗？是多少就是多少，你多给的我不要。”杜撰原本阴沉的脸色瞬间爆发了，恶狠狠地不给他留一点面子。
李晴天一直觉得这件很无心的事情，是伤了他的自尊。
其实，只有杜撰才知道这只是他如此愤怒原因中的冰山一角。
自己那么那么喜欢的一个女生。
她很纯净，原本她纯净的像一瓶水。在阳光下，她的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
就是因为他，让她原本一朵纯洁的百合多了一些强加的污痕。
就是因为他，连哄带骗地把她带上了床。
当每一个周末，李晴天和安阳都没有住在学校宿舍的时候。他会失眠，在床上翻来覆去，他不敢想象李晴天将安阳蹂躏在身下的画面。
他还记得有一次，李晴天过生日，他们三人在外面吃完饭，还喝了酒，李晴天喝得醉醺醺。
但是他从小在他爸爸白酒的“熏陶”下，似乎酒量大的惊人。
那一晚，他们都住在了外面，在酒店开了两个房间，两个房间紧紧相连。
他喝完酒之后，虽然头脑有些疼痛，但是意识却是很清醒。
他本来是坐在靠着窗户的地方醒着酒，但是一阵微妙急促娇喘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朵。
再仔细听时已经消失了。
但是就这一点微妙的声音已经够了！他的心仿佛被撕裂了一番，疼得令人窒息。
他发疯一般冲进了洗漱台，把自己的眼镜扔到了一边，将脑袋支在了喷头下面，水“哗哗”地冲到了头发、头皮之上，甚至撒到了衣服之上也全然不顾。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将头抬了起来。看着眼睛的镜子，他觉得自己好无能，好没用。
他埋怨上天的不公，为什么让他的命运如此地坎坷。
小时候是这样，现在依然如此。
明明自己深深喜欢的女人，却不能亲口告诉她。看着她被压在了另一个男人的身下，然而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恨自己的命运，同时也恨李晴天。
明明是自己先遇见她的，却被他一个后来者得到。
他不想看到自己这张无用，无能的脸。
一拳狠狠地挥在了镜面之上，拳头之下玻璃裂开了，一条条细长的裂痕像埋在地下的树根一样，迅速蔓延开去。紧接着，一股鲜红的血液顺着破裂的镜面流到了洗漱台。
直到现在，每每他抬起自己手的时候，那些疤痕依然清晰可见。
留下的不仅仅是一道痕迹，更多的是一道刻骨铭心的恨。
但是他是真的很喜欢安阳，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没有破坏过他们的感情，他还希望李晴天能够一辈子真正对安阳好。
甚至他们吵架闹矛盾之后，安阳还让他帮她说说好话，来哄哄对方。
为了安阳好，他心甘情愿地照做了。
可是你都走了。
都消失了那么长的时间。
为什么还要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