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无遥静静地跪倒在地上,目光一直停留在陈茉儿的尸体上,难以移开。认识了那么久,他现在第一次觉得陈茉儿的容貌一点也不普通,很美,那种美带着死亡的悲凉,美得令人心碎。
路无遥突然明白这就是死亡,她的身体还在,却已经没有气息;手上还有触感,却感觉不到温度;心脏还在胸腔里,却不再跳动。她身体的每一部分都还在,但他却已经彻底失去她。
还有那双眼睛……路无遥伸手抚摸陈茉儿合上的双眼,这双眼睛也还在,但他再也看不见那澄澈单纯的眼神了,也没有谁能一下子就知道他的感觉和情绪了。
云御也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表情复杂,明明孟暮雪死去时他都没在意过,现在却那么沉闷,好像那个陪着他从酒店到病种组织,从撮合路无遥到对战津辛,从最初到现在的女孩,在他眼里都比不上陈茉儿。
路无遥将陈茉儿的身体缓缓放下,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往房间外走去。
“你干嘛!”云御一把抓住路无遥的手,将他拦下,“想报仇?别犯傻。”
“你知道她走时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路无遥扭头看着云御,平静得出乎云御意料,“她说‘遥哥已经答应茉儿,所以不要再自责难受了。’她有着感知他人情绪的能力,可这次她感觉错了。”
“看见她死了我才突然明白,或者说终于承认,”路无遥努力想让自己保持平静,声音却克制不住地哽咽,但他还是继续说着,发泄着自己的心声,“我一直在欺骗自己,骗自己不答应她是因为我放不下过去,纠结是因为心底还很在意那个人。其实哪有那么复杂,我只是单纯地不喜欢她而已,队长的话让我害怕,所以一直迟疑地不去接受。她以为我是自责难受,其实我不过是在逃避,我一直都在逃避。”
路无遥的声音终于恢复了平静,冷冷地对着云御说:“我才不是为了报仇,报仇的话等队长来了就好。但我现在很难受,我想要找个人发泄,只要能给他一拳,就算被他打死,我也认了。”
“对不起……”云御偏过头,手握得更紧了,“想发泄的话,你打我吧。”
“你不该向我道歉,你该道歉的人都死了。”路无遥目光绕过云御,看着那边陈茉儿的尸体,“你刚才也是为了救我,我有什么资格向你发泄。”
路无遥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手,细细的紫丝从他身上冒出,缠绕成各种各样的形状:“我该找的是阎风,他才是最该死的,他一定得付出代价。”
“李恒逍把束给你了!”惊讶之下,云御下意识松手,想伸回去重新抓住路无遥,却又在原地颤抖,“束能自行护主,我……对不起。”
路无遥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他在云御松手后就默默走出房间,阎风不知道被云御炸了之后到了哪,索性随便挑了个方向就走。
“等一下!”云御突然出声叫住路无遥,“如果你有束的话……我可以帮你,不确保能赢,但至少三成把握,能让你杀了他,你……要不要赌?”
“怎么帮我?”路无遥站定问道,他不认为云御打算和他一起去找阎风,那样的话他就该走上来了,而不仅是站那说话。
“那些紫丝名叫束,你已经知道了,但那并不是它的根本形态,束只是一把剑鞘。李恒逍说过,诸剑有鞘,锋芒尽隐。藏刃不显,兵中君子。”云御故意说得很慢,想尽量拖延时间,但路无遥根本不介意,他此刻平静得可怕,所有的情绪压抑在心底。他并不急于一时,因为他确定,不管云御拖多久,他都一定会去找到阎风。
当你已经无比坚定自己会做一件事时,那要花多少时间就并不重要了。
云御发现了这一点,轻叹一声不再拖延,说出重点:“那把剑叫昔,往昔的昔,也是珍惜的惜,束的力量依赖于灵力,而昔的锋芒来源于对过往的眷恋,你越是放不下过去舍不得回忆,昔剑便越是锐利。只要你有足够深的执念让那把剑出鞘,就一定能斩尽一切。”
路无遥认真地听着,尝试着掏出束的那块核心符文,轻声呼唤道:“出鞘。”
束毫无反应,云御摇头说道:“你这样不行,唤醒昔剑,需要的是对过往强烈的怀念,如果你只怀着仇恨与愤怒,昔剑是不会出鞘的。”
“出鞘,出鞘。”路无遥又连着呼唤了两遍,这一次符文泛起了莹莹的紫光,但却又突然消散,转而伸出几道紫丝,彼此交缠在一起,拦下了一块击向路无遥的碎石。
“诶?”津辛站在这层楼的一角,露出一副意外的表情,让他意外的显然不是自己的攻击被拦下,“那些紫丝不是你们队长的吗?怎么到了你的手上?难道……难道,6级病种的能力就是将自己病症给予别人?”
“你去死!”路无遥没有回答津辛的问题,努力压制的愤怒在看见阎风的一瞬间就冲破理智,一瞬间全部爆发出来。野兽般冲向津辛,利爪由拳头替代,用上这辈子最狠的力气挥向对方。
“真神奇啊,不觉得吗?”阎风嬉笑着就接住路无遥的拳头,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摸向那些紫丝,“太神奇了,连给予病症都能做到……我们体内的病毒到底是什么啊!我们……到底是什么啊!”
回答他的是路无遥的另一只拳头,他用尽浑身的力气挥出第二拳,阎风这次连挡都懒得挡,脸上实实地挨了一拳,却不影响他继续观察紫丝。
“真奇怪,明明刚才还挡下了我的碎石,为什么现在我怎么摸都没反应?”阎风抬起头问向路无遥,后者只是咬紧牙关不断重复一拳又一拳挥向他,指关节已经有血流出,但路无遥全无感觉,只是继续挥拳,好像只要挥拳足够多,就能让阎风感觉到和自己一样的痛苦。
“难道说,它还能自动判定是攻击还是别的什么?”阎风突然有了个新的想法,抚摸紫丝的手掌突然改变方向飞快地刺向路无遥胸膛,束果然动了起来,跟着阎风的手掌在他胸口缠绕形成一朵鸢尾花,接下了阎风的攻击。
“果然,果然!能够自行保护宿主,嗯……还挺结实。”阎风加重手上的力道,依旧无法突破紫丝的防御,却将紫丝连带路无遥推得倒退几步,“和你队长身上时一样的强韧,所以单论病症你和你队长一样强咯?”阎风的目光突然变了,神采奕奕,仿佛闪着光,“那么杀了你,也给带给我像杀了你们队长那样的快感吗?”
“你来试试!”阎风的那一掌让路无遥恢复了一些冷静,他没有鲁莽地再次冲上去,抬起手来,束的紫丝相互纠缠,一条紫鞭猛地打向阎风,擦着他的耳畔划过,方向突然急转,如同蛇一般绕上他的脖子,不断收拢收紧,绞杀它的猎物。
但路无遥这次却没像对付月冥那次那样顺利,在阎风窒息之前,反而被抓着紫鞭一把拉了过去,身体腾空然后重重地摔倒在地,而阎风的脚随后便踩上他的身体,紫丝慢慢松开,回到路无遥胸口,与衣服交织挡住阎风的脚,但尽管如此,路无遥依旧被踩得动弹不得。
“没意思。”阎风的激情很快消散,“你根本比不上你们队长嘛,空有病症却还是个渣渣,杀了你也没意思,你这种废物,也配作为病种?”
“欸,不对,不算太无聊嘛,嘿嘿。”阎风盯着脚下的路无遥,发现了一件事,忍不住抬起脚又重重地踩了几下,很兴奋,“这紫丝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自行保护宿主?神奇……对了,杀了你之后,我也可以拥有它吗?”
想到就做,阎风索性直接站到了路无遥的身体,像个小孩般嬉笑着蹦跳着,寻找着路无遥身上任何一处不被紫丝护及到的地方,但不断是手脚还是肚子,甚至一脚踩上路无遥的脸上,紫丝都会在他动手之前游走到那个位置。他手段尽出,竟丝毫无法伤及到对方。
路无遥躺在地上不断挣扎,但不管如何动弹,踩在他身上的脚都有如千钧般重,他手脚动弹自由而胸口却一分一毫都无法移动。阎风看着他的样子,脸上突然恢复了笑容,慢慢蹲下身子,注视着路无遥的同时,手也慢慢伸出去,轻轻捏住了他的鼻子,掩住他的嘴。
眼睛瞬间瞪圆,手脚挣扎地更剧烈,路无遥的口鼻急促地抽搐,但如何呼吸都无法吸入任何一丝空气。束也毫无规律地动起来,被队长托付保护好路无遥的束察觉到路无遥的危机,却难以采取有效的方法。坚韧非凡的它能帮助路无遥抵御住阎风的任何攻击,甚至不需要路无遥反应过来,但这次造成生命危险的并非什么外力,反倒是阎风在阻止外力。
青筋已经冒起,路无遥紧紧抓住阎风的手,全身上下的力量都被集中在手上,拼命地往外推,往外移,连脚也一下又一下不间断地向上猛踹,但不管如何用力,都只能感觉到另一股力传到手臂上抵抗着自己。他的手肘已经开始酸麻,握处好像下一秒就会脱手。
那一夜月下逃亡,那一刻血刃刺骨,那个商场中从数十层楼上落下,都没有此刻令路无遥觉更能觉察死亡贴近。脑袋昏沉沉地,唯有嗡嗡的声音清晰回响,眼前阎风的身影逐渐模糊,手臂也越来越酸麻也越来越无力,异样的感觉充斥着他从喉咙到胸口的位置。
强烈的难受感觉让路无遥忍不住后悔,为什么非要报仇?为什么不能等队长来?死亡的感觉越来越真实,强烈的恐惧压抑着他,超乎想象的难受折磨着他,好想逃走,好想推开他不管不顾地逃掉,再也不想尝试相同的事了,为什么之前会幼稚地认为死亡没什么可怕,为什么会觉得只要能报复死就死了,为什么会觉得哪怕打他一拳死了也会觉得好受,为什么啊……
剧烈的窒息感已经让路无遥产生幻觉,陈茉儿的身影似乎又浮现在他面前,取代了阎风的位置,笑脸盈盈地看着他。路无遥看着她,想着她死前的那一幕,感到很奇怪……死亡明明是那么难受的事情,为什么女孩死前还能笑得出来?原来看着一直很柔弱的她,其实远远比自己坚强和执着吗?不然怎么能一直默默喜欢喝注视自己那么久。
濒临死亡令路无遥丧失了身体的控制,记忆的各种片段混乱地穿插着浮现,不同的人一个接一个浮现,比如卓一离……他到底怎么了?如果上杉见如没有背叛自己,那么他是真的失踪了?自己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真是个不合格的死党……
还有好多……还有……
“傻遥!”
熟悉又陌生的影子突然走入他的视线,路无遥闭上双眼,不知是因为身体的难受还是情绪的悲伤,泪水好像涌上了眼中。
在意识越来越强烈的模糊中,路无遥喉咙中发出自己也未能察觉的低语:“上杉……上杉……”
“唰——”
窒息的感觉戛然而止,死亡并没有来临,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粘稠液体洒到自己脸上。空气重新灌入他的口鼻,剧烈的呼吸让路无遥险些咳嗽出来。逃过一劫的他睁开眼,看见阎风退离他几米远,而身上鲜血淋漓,半只手臂断在他的身旁,队长给的束已经消失不见,手上则多出了一把剑。
一把晶莹古朴,散着淡光芒的剑,阎风的血顺着剑刃缓缓淌下,滴落在地上,剑身上看不见丝毫的污渍。
“这是什么?”不管是超出想象的武器,还是自己的手被路无遥无意中斩下,阎风的表情还是没变,只是因为断手的剧痛龇着牙说着,“这才是你真正的病症?还是……你队长真正的病症?”
路无遥没有回答,尽管侥幸从危险中逃脱,但身体并没有完全地恢复过来,勉强站起身,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看来你不会告诉我。”阎风又笑了起来,却有些勉强,“我夺回来自己研究吧……剑,应该比紫丝好抢才是,嘻嘻。”
嬉笑间,阎风突然就冲了出去,握手为爪,却在即将触碰到紫剑时猛地侧身跳开,强烈的锐气擦着他的鼻尖扫过,触碰他身后的墙壁犹如触碰到一张纸般轻易穿透,留下一道短短的缝隙。
路无遥看着手上的昔剑,他刚才不过随手一挥,甚至都不算攻击,只是想让剑握着更顺手好迎接阎风的攻击,就产生了如此威力,这便是云御说的……眷念的力量吗?可他到底是如何令昔剑出鞘的?刚刚意识模糊时的记忆,此刻都如同梦醒时分,想不起分毫。
“真厉害,隔着那么远还有威力,这才配得上6级病种的能力啊。”连阎风也不得不感触其威力,眼中又重新闪烁起光芒,“杀死你这样的强者才有意义啊,之前杀得那两个,太没意思了,连解馋都做不到……”
“你还敢说!”路无遥再一次被激怒了,手中昔剑带给他无限的自信,之前窒息所带来的痛苦和恐惧抛之脑后,他握着剑狠狠地挥向阎风,瞄准着对方的脑袋。阎风曲腿蹲身避开剑气,本要蹬地趁机攻向路无遥,然而路无遥挥出一剑后就立刻冲向阎风面前,毫不犹豫举剑斩下。
就地一滚,虽然不太雅观,但总算勉强避开,而在他抬起头来时,不出所料的路无遥又是一剑挥来,阎风当机立断地向后一跃,动作连贯,身体虽然被锐气袭中,但总算从路无遥疯狂的攻势中逃离,有了些许喘息的时间。
路无遥的打法一点也不想他,像疯子一样毫无顾忌毫不留情,只是冲动地挥剑挥剑再挥剑。他不是队长,做不到一招一式潇洒无比;也不是云御,花样众多能打的敌人措手不及;就算是毫无能力的吕则来了,也会冷静观察,从容应对。先后经历茉儿的离去、濒临死亡的痛苦以及昔剑无与伦比的威力带来的自信,他的意识已然崩溃,只能像疯子那样胡乱挥剑全无章法不计后果地和阎风拼。
他握着剑又冲向了阎风,这次他一边挥剑一边哭一咆哮咒骂:“她妈的她妈的她妈的!你她妈的把她还给我,你把茉儿还给我!那个一直默默注视着我的女孩还给我!她妈的我已经失去了最爱的人,你凭什么把这最后一个最爱我的人夺走!为了你那混蛋欲望吗!那你她妈现在为什么不满足我报复的欲望去死啊!杂种!人渣!狗屎!你夺走了我的妹子!老子要你拿命赔我!”
他握着剑终于刺入了阎风的胸中,继续握着剑顶着阎风向后撞着,直道把他压到墙上,仍然没有松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着阎风胸前的血浸染到衣服上,意识终于恢复了些许。
“真是吓人的气势啊,刚才真的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阎风脸上满是侥幸,“幸好啊,你终究只是的雏鸟,再厉害的能力,发挥的也不足十之一二。”
阎风并不像重伤的样子,路无遥很快明白这点,当机立断握剑上提,朝着阎风的脑袋划去。而阎风的动作却快他一步,仅剩的手使劲向着剑身打去,他的力气远远大于路无遥,而昔剑即使再锋利剑的侧面也无法伤人,这一推一下子就让昔剑的轨迹变了方向,虽然还是从他身上削下了一大块肉,但也避免了自己的脑袋被砍成两半。
推开昔剑后阎风的手上动作不停,又抓住了路无遥的手腕,略一使劲,就将路无遥手臂扭脱臼,昔剑也啪的落到地上,光芒散去,重新化作一道符文。
路无遥来不及考虑没有昔剑自己的下场会如何了,脱臼的剧痛让他立刻就痛呼出声,冷汗直流,接着阎风更是一脚踢上了他的胸膛,倒飞出去数米远。
“这是什么?”阎风捡起淡紫色的符文,不明所以,“紫剑变成了这个……紫丝紫剑,变化还挺多?”
“算了,这个以后再考虑。”阎风将符文插入自己身体中,脸上的表情兴奋不已,缓缓走向路无遥,“终于赢了,虽然是个雏鸟还挺难应付,现在我要好好享受。”
阎风抬起手,路无遥绝望地闭上眼,不再有任何希望,只求阎风下手能给他一个痛快,不要让他再体验那窒息班的痛楚。
“是你!”
想象中的剧痛还是没有到来,反而阎风突然惊呼出声,路无遥睁开眼,熟悉的白发,熟悉的古装,队长又一次赶到挡在自己面前,没有了束,他便以自己的躯体挡住阎风,本应洞穿路无遥心口的手插在队长的肩膀中,也被队长抓紧抑制着难以动弹。
“队长……”路无遥喃喃地说着,回应他的是队长严厉的声音,这是他第一次对路无遥用如此严峻的声音对路无遥指责道,“吕则明明已经告知你等我回来我们一同救人,你为何还私自偷跑出来,一人对上这次任务的敌人,你可知有多危险!”
“对……对不起……”路无遥低下头,向队长道歉……他的确是自作主张一个人来的,他实在担心茉儿一个人身处敌营,打败了月冥的他自信空前高涨,觉得病种也不过如此,仗着有束不听吕则的警告偷偷跑来。事实证明吕则的话丝毫没错,他根本什么都做不到,甚至他不来,茉儿或许也不会被阎风误杀。他真真切切地感到后悔。
路无遥的声音让队长突然失去了脾气,他叹息道:“不……该道歉的是我,我如果没有在病种组织耽误时间,我如果来早点……你们没错,错的是我。”
路无遥有些惊愕的抬起头,这已经不是队长第一次道歉,似乎不管发生什么,队长总是把错揽到自己一人身上,这似乎已经超出袒护的范畴,简直就像是自卑一样……队长曾经到底经历过什么,会有这样的性格?
阎风没有给路无遥继续思考的时间,他的手仍然插在队长的肩膀上,笑着说:“果然如月冥说的那样,这小子每次生命危险队长都会赶来救人,不过这次队长你谁都就不乐了,嘿嘿,我可不是月冥那么轻易应付的啊,而队长的紫丝也没了,我可不怕你哦。”
队长抓着阎风的手,声音冰冷,与对路无遥截然不同,“闭嘴,从现在起你一个人都别想杀,我马上就杀了你。”
“觉得我只有一只手,所以只要握住就等于制住我了?哈哈!”阎风得意地笑道,“说起来我是个5级病种的事你们应该都知道,可我的病症……你们知道吗?”
“病症?”队长不明所以,但很快反应过来,一手空出推向阎风,想带他远离身后的路无遥,却已迟了。砰地一声,路无遥便看见了两朵血花的绽放,一朵从队长肩膀后方冒出,另一朵自路无遥自己胸口绽放。
那第二多血花的位置,正好对着他的心脏。
“啊啊啊啊啊——”路无遥失声叫道,而阎风在这特别的伴奏中,徐徐说道:“众所周知,我们的病症有着等级之分,等级越强,不仅对病毒的操控越强,也意味着我们对被病毒改造的身体控制越高。达到3级,病毒会与某一处部位结合改造,称之为病源,比如月冥的血,煌千的颈椎骨。当达到4级,身体几乎所有位置都会被改造,比如病源为血的月冥,达到4级或许连骨头都可以变成刀刃了吧,津辛的病源虽然是颈椎骨,但同样也可以让手臂骨变化,甚至给他时间,改造全身变成彻头彻尾的怪物也不无可能。”
“呵呵,我的病源同样为血,名为内劲射血症,血液中会存在一种劲道,让我随时将血液射出体外,虽然是血,但极致的速度下威力并不亚于子弹。”阎风笑得很狰狞,“而且您也知道,5级以上的病种已经可以操控外界的病毒,控制环境中的病毒进入身体为自己疗伤,或者入侵别人体内造成伤害,我甚至可以控制我的血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咯咯咯,多亏不知为何队长的体质极差,我的血才能顺利突破您的身体打入他体内。”
原来如此,所以当初他才可以不触碰便能让茉儿吐血。路无遥这样想着,眼前的队长却没有想着多么多,阎风的话他似乎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满脸的焦急和不知所措,只能紧紧地握着路无遥的手,感受着那阵熟悉的温暖,路无遥知道对方正源源不断地将灵力输入自己体内。路无遥看着这样的队长,心中一动。
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陈茉儿将死之时还能笑得出来,如果一味地想着死之苦痛,那么自然心生恐惧。可是在临死之前,她倾诉了自己藏了三年的心意,她最爱的遥哥也答应了她的告白,那么圆满的人生,毫无遗憾,她又有什么害怕的呢?
自己的身体自己了解,虽然灵力仍在输送,但除了那局部的温暖,身体的其他部位都充满了难以忍受的痛苦以及莫名的灼烧感,他知道自己身体大限将至,却没有了之前那般的恐惧,思绪莫名回到成为异乡人的那个清晨——
他一觉醒来,映入眼帘的是陈茉儿在他床头托着腮看他,见他醒来,很高兴地打招呼:“你醒啦,你好啊。”不远处正在看书的队长闻声扭头看来,合上书走过来对他伸出手,露出一抹友好的微笑:“醒了吗?欢迎你。”
“队长,谢谢,抱歉,再见。”
路无遥笑着说道,然后闭上了眼,脸上的表情毫无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