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你们俩说什么样就什么样。我真的是着急回家。”那房子是我与熊佳合租的,龙女要是住进来,估计不出三天,全世界人都会知道这事儿。
我觉得半辈子都没走过这么远的路。好不容易相中了合适的房子,等到一切谈妥打扫干净,午饭已经误了。步行走到新车站,两腿都要断掉。这还不算完,车费居然还缺一块钱。无奈之下,只好在前一个镇子下车。当我用脚步把这一块钱的车程丈量完毕的的时候,已经快入夜了。
这个假期生活我无法用语言形容,甚至都不敢多想其中的辛酸。而第二天大清早响起的电话更是让我一月一次的大懒觉泡了汤。
电话是惊梦打来的。他没有任何废话,只说了一句——龙女不见了!
我的世界崩塌了,好端端的,人怎么会不见了?但冥冥之中有种感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她就在我身边。
所以这个假期我在家的时间只有十几个小时,来和去都是无比的艰难。
惊梦和东流已经将消息传了出去,不少修行人也在一同寻找,但目前还没有什么确切消息。我刚将行李扔到宿舍里,他俩就一前一后找过来了。
昨天下午才分开,今天早上就说什么不见了。稍微冷静下来,我开始觉得是惊梦紧张过了头,以至于乱了方寸。龙女又不是三岁孩子,还能让人拐了去?反正是假期,也没有什么事,四处走走也是有可能的。这才多长时间,报警说失踪都不够资格。
“你想多了吧,这都没多久,那么紧张干什么。没准儿等会儿她就回来了。”惊梦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镇定和睿智。即便我想见她的心情也非常迫切,但还是作出了一副平静的样子来宽慰他。
惊梦颓然道:“她初入红尘,什么也不懂,处处有难,步步该灾。入世便是历劫,谁也说不准有多大凶险……”
惊梦这究竟是怎么了?难道这就是关心则乱?长久以来他都太冷静,太睿智,以至于我无法接受他现在这副样子。
“你现在不也是初入红尘,不一样背负了一堆东西。你都好好的,怎么就对她没有一点儿信心?她境界比你还高呢。我和她说好今天下午回校,只要没出意外,她应该会来这间宿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等会儿就全清楚了。”
在宿舍里干坐着,实在是很揪心。房东也没有准备开水,就这么大眼瞪小眼,颇有些度秒如年的感觉。
万幸没多久东流来了。他当然也没寻着人,不过也好,没消息便是好消息。可东流脸色却非常难看,一瞧见就觉得准没好事。
他说他见着了一个奇怪的人。
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我也弄不清是什么意思。只觉得他平日难看的脸色更难看了些。
倒是惊梦听见后,两眼都快要冒光了。也不知这俩人打了什么哑谜,惊梦转瞬之间又恢复成高深莫测的样子。
我们在一座大桥上遇上了那个奇怪的人。
桥是很现代化的大桥,虽然桥名“举水”总能让人产生些关于仙侠的联想,不过人来车往的,建桥也没几年,又能发生什么事。
不得不说这个人很奇怪。
首先是衣着,我总觉得这算不上是一件衣服,充其量就是把布条裹在身上。布料无所谓新旧,可偏偏看不出颜色,红色偏暗像是很久没有浆洗,黄色偏淡又像是洗过头都褪色了,只有灰色能跟所有的颜色调和,可一眼看去根本不会觉得是一件灰衣。
或许我根本关注错了,穿着并不重要,天冷了,这衣服明显不能御寒,说不定明天她就换衣服了呢?他的动作比衣服还要奇怪。一步一顿,蹒跚的脚步再加上手上奇怪的动作,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也不知这人会不会对其他人的生命安全构成威胁,没被人当成疯子还真是异数。
离得近了,我终于能看清他的相貌。虽然那个类似兜帽的东西对我的观察产生了影响,但终于也看见了一些东西。
他的年纪并不大,可皮肤却糟得很。颜色就不必说了,晒得黝黑发亮,唯有两颊通红。脸上的皮肤非常粗糙,从眼角到嘴唇有好几处干裂,就像沙漠中的旅人一样饱受烈日的折磨。
“你确定是他?”惊梦小声地问东流。
“不确定。甚至连是否有修行都看不出来。但按你的说法,这人已经非常符合。”东流的声音也很小。
“我也没看出来,我以为你身负妙法,总比我有办法。既然这样,总得试它他一试。”惊梦摸着下巴说。他那里的绒毛已经变了颜色,大概要长出胡子了。
而就在我们小声说话的时候,这个奇怪的人已经走到了我们跟前。毫无疑问我们挡住了他的去路。桥上的人行道自然不会很宽敞,何况我们三人并排着。
不让道,看你怎么办。就算你主动让开,我们也要堵你前边儿,大不了不走了。当然,如果你翻越栏杆跑到车行道上面去,那我就没法子了。
或许是心有灵犀,我很快明白了惊梦和东流的想法。虽然没有做任何交流,可我偏偏明白了他俩的意思。我站在最中间,也是正对着这个怪人的位置。
只要我不退让,总有法子弄出点冲突,这样目的也就达到了。于是我做出一副混混的样子——让路就等于认怂,传出去了我还怎么混!
可没想到这个怪人既没有让路也没有抢路。他双手合十朝我低下了头。混混的模样装不下去了,我下意识双手合十朝他行礼。
身体还强硬地堵着路,脚却一直想往旁边滑。而这时,这个怪人又做出了奇怪的举动,他一下子拜倒在地,全身都扑倒在地上,这是不是就是五体投地?
我赶紧躲到了一边,不管他是什么人,我都不敢受此大礼。惊梦和东流的动作比我还快,就知道是故意坑我。
怪人站起身来,一步一跪地走远了。
我们三人默默看着,久久没有说话。虽然不是跪在神像前边,但他向心中的神佛行礼也不必拘泥太多。只是不知道他的目的地在哪儿,这一路朝拜要到什么时候。
惊梦扶着栏杆远眺。“可以确定他是僧人,那可能性就超过了六成。”
东流皱着眉头说:“眉目也不清秀,看起来也并不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