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天色还早,我得回去好好睡一觉。人的恐惧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并非只有威胁人身安全的东西才会让人恐惧,恐惧更多的来源于未知,来源于对未来的无从把握。只要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要还能去做些什么,这就够了。
我只是一个平凡而愚蠢的人,最难而又最简单的只不过是分内的事。
“如果不能建桥,就弄个小船吧。要不然来来去去总得麻烦你。”当笑丘再次带着我凌波而行的时候,我对他说。
惊梦眨眼功夫就没影了,说是有很重要的事去做。东流的状态则很奇怪,一副半梦半醒的样子,似乎是修行到了某个关口。笑丘倒是整日无事,只等伤痕再浅些就回学校念书。
“你会划么?不过也对,显露功夫总不是个事,能像普通人一样最好。”笑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难不成又有什么领悟?
“你那个叫古月的同学有古怪,虽然没看不他的跟脚,但总觉得有几分不对,你跟他接触得存几分小心。”上了大堤,笑丘嘱咐我。
“他啊,跟我一样,俗人一个。过几天我跟他学骑自行车去,都念高中了我还不会骑,正好学一学。”
笑丘脸色有些古怪,先是疑惑尔后露出了笑意。
“还翻墙不?”笑丘把话题一下子扯远了。
“还翻?我认怂。无非是多走几步路,绕去正门,就当减肥好了。”翻个墙惹一堆麻烦,老老实实做个本分人多好,我从来都比别人蠢一些。
挥手告别,我终于能睡个安稳觉。
虽然保卫科的人在我过门禁的时候询问中透着刁难,虽然房东灌的开水只是些温吞水里面还有杂质,虽然熊佳挑灯夜战让我难以入眠……
我不在乎。责任,私心,奋斗,可怜人和可恶人都有可憎的一面。直率地对待这一切,指出他们的错误,维护自己的权益,这种做法或许会惹出更大的麻烦,但却是最值得推崇。教化一切人,潜移默化改变旁人,给世人指明方向,照亮前路,这是救世主的姿态。
我的领悟非常浅薄,这种种做法跟我的所求也有些不符。我追求的是一种“割裂”,是一种与世界保持若即若离状态的境界。我的静就那么简单,不去侵扰,不去纠缠。毕竟我的梦中只有我,没有旁人。甚至我可以武断地说——任何人的世界都只有自己,没有旁人!
哪有那么多活雷锋,哪有那么多救世主,指望别人做出自己无法做到的事,不也是私心作祟吗。做好自己的事情也就够了。
当老师们不依不饶把我“请”到教务处的时候,我收起了所有的唯唯诺诺。怎么处理是你们的事,我不想再浪费时间。
我的态度终于令一些人愤怒了。“你这学生犯了事态度还不端正!学校不是你家,没个学生样子!”
“难道还没有报警么?这些事如果不让警察处理,以后再有人受害怎么办?”我一说起报警,那些人的态度居然立刻改变了,也不知道究竟是些什么立场。
说什么保护我,说什么要顾及学校的荣誉,说什么学校是个大家庭。请不要对我这样愚钝的后进生说如此高深的道理。人总会勾结成或大或小的团体,团体里面总有或大或小的利益,万幸这一切跟我没有丝毫关系。
莫名其妙地去了教务处,又莫名其妙地回到了教室,然后在教室里接受各种有色眼光的检验,我的生活还真是多姿多彩。
“你们相信我不?”我对关系较好的几个朋友说。
华永华,古月,以及初中要好高中却没有往来的丰恒。普通人当然会有朋友,即便不让惊梦他们帮忙,我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绝大多数的人没有任何神通法力,他们照样活得好好的。很多事都有很简单的解决方法,关键是很多人根本不会去做。太过倚仗笑丘,太过倚仗神通法力,原本简单的事也变得无比麻烦。
去找那姑娘,让她看看犯罪分子是不是长了一张跟我一样的脸。顺便去蹲守一下,看到有人做坏事,我们上去一人一块黑砖。实在不行,直接报警,让警察叔叔来处理这些事才是正经。
华永华与我相熟,当然不会相信我会做出那样的蠢事,而且长期帮忙传送书信让他很笃定我没那么空虚。丰恒是风越大越凉快的性子,古月则纯粹是闲的。
“大晚上去找人妹子,这是真要做色狼啊。我喜欢。”丰恒一路调笑着。
华永华今天话挺少,但给我们带路的正是他。我跟他描述过那个巷子,他居然很快就确定了位置。这小子也是才来终风,竟已经摸透了大街小巷,看来平时也没少干坏事。
“那个,咱都是大男人,诱饵就别去做了,恶心。等会儿咱们先藏起来,要是碰上色狼了,千万见机行事。要是色狼一副五劳七伤的样子,我上去就是一顿板砖,谁也别拦我。要是碰着彪形大汉,谁冲上去就是活该,我扔完砖头可就走人了。”没人想着去做诱饵,但做过几次靶子之后,心里总有些不舒服。风口浪尖上,色狼只要不傻肯定不会出现,我也就跟他们开个玩笑。
但找那女孩儿把话说清楚这件事,我无比认真。我跟老师提过,能不能让人家来指认,偷窥者是不是长着这么一张脸。可最终不了了之,说什么处于保护别人的角度考虑。
我只知道女同学也是终风的学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年级哪个班。
拐过陌生的街口,又穿过陌生的胡同,一个熟悉的巷子出现在我眼前。这复杂的路线让古月这么个本地人都抓瞎了,我顿时对华永华刮目相待。
巷子的尽头有灯光,一切都跟梦境太过相像。如果是梦,为什么不是美梦?为什么不是微雨的黄昏?为什么丁香般的姑娘还未撑起油纸伞?
恍惚中我听到了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