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运动量有点过头,我在教室窝了一整天,一点儿也不想动弹。连每天坚持的修行也放下了。他们什么都不跟我说清楚,连跟人女孩儿发展下纯洁的友谊都横生出许多枝节。明明跟我没有一点关系,却偏偏被推到了台前。
我可真是比窦娥还冤。虽说做诱饵已经有了经验,可这次诱饵当得,既没必要也不光彩,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意义。难道真的只是一帮少年在争风吃醋?应该不会这样,可更深的东西我也想不明白。
如果说之前喊冤,是由于我无辜的话,我的确有资格。下第一节自习后我就再也没资格喊冤了。
夏宜文托同学到我们班来了。
我忘了我在干什么,或许是趴在桌上睡觉,或许是趁这机会下楼放了会儿风,再或者是上厕所去了。反正她的闺蜜来找我的时候,我竟然错过。
同学跟我讲起这些,我只当是一个笑话。他们恶作剧的功夫越来越深了。可没成想,下第二节自习,她的闺蜜又来了。
我当然在教室里,即使没在学习也应该装个样子。
“杜老怪,有人找。”不知是谁最开始起哄,我没有理他们。
然后许多人怪叫起来,还吹起了尖锐的口哨声。
“他就在教室里,位子上坐着,看见没。”这话应该是说给我听的,如果对别人说,完全不必如此阴阳怪气。
“夏宜文的同学,我不认识,应该是高中的同学,你不出去?”古月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终于意识到这是真的,同时意识到自己犯下了巨大的错误。据说跟女孩儿搞好关系,首先应该从她的闺蜜入手,因为很多时候,她不能替闺蜜拒绝。这可真好,还没见面就已经把别人得罪。
头发没有梳理,衣服也不好看,身上没有异味可昨晚的确没有洗澡——回到宿舍的时候连冷水都不多了。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我近乎悲壮地出了教室。
她的闺蜜不止一个,我一下子就得罪了俩。想来也是,女孩不管做什么都喜欢结伴而行,来别的班级找一个男同学,如果只是一个人来,或许会很尴尬。我感觉自己是一个待宰的羔羊,两个无情的屠夫正在给我的皮毛骨肉分品级。这样也不行,怎么能这么说她的闺蜜。我感觉自己正在一个巨大的舞台上,台下的观众正拼了命的喝倒彩,如同我那些以我为乐的同学,我的一切全掌握在两个评委手中,虽然我知道将获得的是一个不及格的分数。
他们问了什么,我完全不知道。聊过的所有话都在转身的一刹那忘了个干净。这当然不是什么高妙法门,我自始至终都处于恍惚的状态,就如同醉酒一般。也许就只是来看看,我没必要想那么多,何况我们本来就是很纯洁的朋友关系。为什么要用世俗的眼光来看带着一切,并用世俗的做法限制自己呢?
我长得不帅,人也不聪明,更不会讨别人喜欢。就这么简单,没有多余的东西。
现在我不冤了,一切都是自作自受。不能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也就罢了,看来挨一顿黑砖是免不了的。
下自习,在跑道旁蹲着。华永华邀我一起,我当然是拒绝。古月四仰八叉地坐着,也不搭话。我跟古月没多少交情,昨晚才第一次说话。他究竟有什么目的,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也不知道昨晚笑丘跟着他有什么收获。
蹲坐有一种天然的哀伤,如果再点上一根劣质香烟,合在一起就是一个悲剧故事的引子。我不会抽烟,也讨厌那种味道。于是我点上了一根看不见的烟,装模做样地嘬上一口,还时不时地吐着烟圈。古月看我这副模样,先是一脸茫然,后来也学起了样子。
这种事一个人做就好,有旁人一起就没了味道。我站起身来,把那根看不见的眼狠狠甩在地上,然后用脚重重地捻。“走,去她家。”
古月取了自行车,很快就跟了上来。
“你该安个后座,我的11路可赶不上你的〇〇路。”11路是指两条腿,〇〇路说的是自行车的两个轮子,他略一思量就反应过来了。
“正好帮你减肥,多走点路有好处。”
怎么这么多人关心我减肥?翻了个白眼决定不理他。
“你会骑自行车不?保卫科旁边那么多自行车,你如果要用,随便骑一辆,别忘了还回去就行。”古月似乎真的是在为我着想,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不会。别人的东西怎么好意思随便动,不问自取视为盗也。”还是拒绝的好,免得又惹一身麻烦。虽然很多同学都会在自己车子出故障的时候借用一下别人的,所有同学都表示理解,但别人是别人,我是我。我的运气总会比别人差一点。
一路小跑着进了经济园。里面一片漆黑,大棚遮住了星光,街灯不见有,连住户的灯也罕见。经济园白天比哪儿都闹腾,没想到晚上这么经济。
“你骑车子得带个手电,要不然摔死了可怨不得别人。”我关切地说了一句,脚步渐渐迈不出去了,生怕一脚踩空,更怕踩到了铁钉之类的东西。
“就今天忘了带。走大路其实也用不着。”他的车子也慢了下来,左扭右扭地朝前挪。
反正天黑,还不如下车步行。他索性跳下了车,推起自行车跟我拉扯起闲话。我当然没心思跟他聊什么,这么好的时机,没准儿一愣神就挨了黑砖。
不知不觉经济园已经走到底了。古月一直没说到她家了。
我停了下来。“这是经济园?她家在哪儿?”
他一脸尴尬的表情。“我是初二去过她家,这么久了,路生。而且这儿白天跟晚上似乎路不太一样……”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敢情他是个路痴。我就说身边没一个靠谱的朋友,还好巷子不多,要不然都回不去。
好不容易找了个口儿出来,居然已经到黄商了。他似乎有些愧疚,一直在说些抱歉的话。其实大可不必,他本来就不欠我什么,我感激他还来不及。
打发他离开,我独自回去。夜路似乎无比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