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回头!”左师弟急切地说。
可是脑后风响,动静跟个大卡车似的,被撞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然而我吓得不敢动弹,只顾得梗着脖子,自然也就没有回头。
危急时刻,田师兄倒是打出去了一件物什,可惜没有奏效。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之后,田师兄脸色惨白,像是受了暗伤。
这黑衣人实在是狡猾。看似是对我们出手,实际上是冲着还丹先生去的。田师兄负伤后,白师姐赶紧带着我们躲避,小鱼师姐则召出一线火光阻拦。这火光,似火蛇,又似火鞭,撞击两次后化成了一道火焰幕布。
而这时,我已经看清了敌人。那是一个车轮,巨大的老旧的车轮。虽然近来经历过不少怪事,我还是有些愣神。车轮没有和我们纠缠,不做停留呼啸着朝还丹先生去了。
阵法的玄妙我看不出名堂,但车轮带起的风声明显小了,速度也慢了下来。先生主持阵法不能躲避,可是任何攻击想要击穿阵法阻隔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这是黑衣人虚晃的第三枪。一声“吱呀”如老门轴转动,一根车辐断裂在地,原本快要被定住的车轮猛然加速,却是朝黑衣人去了。
车轮在地上半擦半滚,一群大首腾空而起,瞬间合成一个,车轮来时,恰好落在中间卡住。再借势一滑,黑衣人也被救起。
“轮入道!”左师弟大惊失色。
“什么轮入道?”我疑惑地问。
“一种以鬼物为名的妖怪。看上去是一个车轮,车轮中间是一个巨大的秃子头,擅长的妖法是‘食魂’。我还以为这种形态是妖物的异变,没想到是这样。”左师弟急切地说道。或许是太急切了,话没说完便开始喘粗气,继而是一阵咳嗽。
“你只说了一半,那句‘快来看看你的孩子’是咒引。这些鬼怪都不是鬼怪的常态,是用残忍的邪术诱变催化的。”田师兄冷冷说道。
“你们倒是有见识,真是该杀啊,特别是‘火车’。”黑衣人怪笑着驾驭轮入道动手了。
车轮似乎不受阵法的限制,载着黑衣人忽左忽右。还丹前辈原本就被“见越入道”拖住,现在更是无力斗争,一时间险象环生。
“你错了,你该害怕的不是他的‘火车’,而是我的‘玄牝珠’。”田师兄高声说道。
车轮停住,黑衣人似乎有些惊讶。
“妖宗传承千年,为的是守住人与妖的界线,避免互相残害。‘玄牝珠’是妖类修行的结晶,而刚才它们已经接触过了。”
车轮开始颤抖,大首发出阵阵低吼,黑衣人站立不稳差点摔倒。
“人并不比妖怪伟大,而且很多时候也不会比妖怪更善良。生于天地,受之阴阳,所有的生命都应该受到尊重,它们并不是你的奴隶……”
随着田师兄的话语,“轮入道”开始反抗。终于,车轮落地,大首惨叫着逃离,黑衣人再也驾驭不住。
“妖宗,大敌。”黑衣人看起来颇为狼狈。“但是你不懂我们神道的神,在人间的八百万神。”
一个大首炸裂,像一颗炮弹落在身前。然后是一连好几个大首炸裂,只觉得山崩地裂,要不是白师姐施法护住,光气浪就能把我给掀飞了。
眼前的一切都被雾气和烟尘遮住了,烟雾中不时有光芒散射,还丹先生和黑衣人还在交手。
等到烟尘散尽,“轮入道”又落在了黑衣人脚下,而还丹前辈则已经受伤。
“有‘蛊’和‘咒’的痕迹。”小鱼师姐终于显得有点认真了。
“用炼蛊的法门炼妖,再用咒术控制,炼成之后神魂与妖物是相连的,妖物的一切都不再属于自己,这是比成为奴隶还要可悲的下场。”小鱼师姐叹息道。
黑衣人不再与我们交谈,只顾着加紧攻击。甚至还有好几次想舍弃还丹先生转而攻击我们,好在阵法限制住他的移动,没让他得逞。但即便如此,我也吓得够呛,生怕先生出现失误。
车轮滚动,黑衣人小范围的腾挪异常敏捷,以致还丹先生的法术大多落到了空处。白师姐本来还想出手协助,却反被对方利用,这样一来我们都不敢动了,全成了看客。
“看清楚阵法了吗?”还丹前辈突然问道。
我想了想,答道:“不知道,我还没有修得神通,看不明白那些玄妙的东西。”
前辈叹道:“不明白便是明白了,你看见了就行。至于神通,那是以后的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言毕,前辈朝一侧迈出了半步,刚好躲过了一道黑气的袭击。
“树不动,但人会动。”前辈将发簪取下,本就不算整齐的头发更乱了,发髻半散开,花白的头发挡住了他的脸。
发簪闪烁着微光,像一柄玉石宝剑。前辈轻挥了两下,几道黑气消散无形。“见越入道和坛城封住我的袖里乾坤,轮入道克制我的人身地元阵法。看来我想钓出你,你也想钓出我啊。我还有一招剑法,你不妨也试试。”
黑衣人有些慌张了,道道黑气喷射而出。可是前辈随手一挑、一封、一架,黑气便被尽数击散。
黑气如同洪流席卷而来,发簪微光闪烁,黑气虽然凶猛却无法突破那小小的发簪。
看得出来,发簪是一件法器。前辈用短小的发簪施展剑法,竟然有这样的威力。
“你怎么还有这样的法力,我的神明还有坛城……”黑衣人试图逃窜,可惜在阵法中不辨方向,又被前辈的剑法封住了去路。
微光闪烁,恍惚间三寸的发簪似乎变成了三尺的长剑。这一剑黑衣人没有挡住,伴随着一声惨叫,空气中开始弥漫血腥味。原来他并不是一团黑气,原来那黑衣下的也是肉体凡胎,原来他也会惨叫,受伤一样会流血。
车轮上留下了深深的剑痕,差点被砍成两半,黑衣人也差点被砍成两半。
车轮落到了地面,滑了半圈然后不动了;黑衣人落到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
簪子还是簪子,前辈似乎神气耗尽,步履蹒跚。黑衣人惨叫着,呻吟着,像狗一样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