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知道元神是什么,但我实在无法理解更别提感应了。定境或者说入静到了深处,识神退位,元神显现。我中之我已经初步显化,感应到元神就可以施展各种法术。然而,我的静坐功夫还是在门槛上,劫数已尽但体悟却并没有加深。
借来的法术终究是别人的,其本质相当于我扣动了手枪的扳机,或者说拿到了导弹发射的遥控器。这对修行有什么意义呢?别说长生久视了,妄用神通肯定会折损寿元。
原来他们已经告诉了我许多东西,可我也仅仅是知道而已。这儿果然是山脚,穿过树林就看见了山门。还有许多人在那儿,站着的,坐着的,还有飘在空中的。
天上有三人,我见过其中一个。可能连惊梦都不认识这位前辈,但是我认识。当时前辈是来找苟徒的,恰好我也在场。只是匆匆见了一次面,但我的印象非常深刻。因为这位前辈像极了教书先生。
苟徒告诉我,两件事。
其一是武林贺号。武林中人初出江湖,得有个响亮的名号,像什么“三头六臂狮子”、“铁面金刚”以及“神剑无敌”之类的。名号是别人叫出来的,但有时候还得让江湖前辈公证。这样,一来可以扬名,二来可以避免名号重复或者冲突。
其二是学宫论道。天下各门各派都可以在其中论道变法,只要学问渊博见解独到都可以在其中别开一门。当然,这一门不是宗门,而是学问。
这位前辈与这两件事都有关系。他行走天下为的就是寻找可造之材,顺道对名望高的年轻人进行考量。苟徒的侠名早已传遍江湖,贺号肯定有他一份。可那时候前辈多看了我两眼,让我一直心存幻想。虽然明知自己不够格,可还是想长长见识,毕竟这些地方都是闲人免进的。
另外两位前辈是生面孔,而且尽显老态。一人慈眉善目,另一人脸上却泛着凶气。我赶忙低下头不去看他们。略一观察,发现一件怪事,所有人都在,偏偏惊梦不见了踪影。现在是重伤的柳扶风在主事,方正师兄在一旁协助。
仍是分成两拨人,但气氛却融洽了许多。我们还在这里呆着似乎没什么必要。我已经将龙女带下山了,而主事的惊梦又不见了踪影,这事儿还能怎么办?再过不久,游客和信徒就要上山,让人看见了麻烦不小。
可是心头的闷气却怎么也吐不出来,这让我恨得浑身都不舒服。我们是来讨说法的,现在没有合理的解释,也没有得到相应的赔偿,难道还能就这么灰溜溜走了?
别到头来犯错的是我们,群龙寺一推二五六,推得干干净净!
我和龙女仍是牵着手。走到柳扶风旁边后,我问他:“你的伤好些了?惊梦去哪儿了?”
这两个问题,柳扶风一个都没有回答。他有些惊慌地说:“笑丘不见了,东流也不见了!惊梦布的局,也许被人利用布下了另外的局。他已经赶回去跟各位前辈商量对策了。”
我感觉自己糟了闷棍,脑袋嗡嗡作响,站都站不稳了。
龙女安慰我说:“如果事情不可挽回,现在已经要翻天了,怎么可能会这样平静?”
然后他问柳扶风:“惊梦那孩子有没有留什么嘱托?”
柳扶风:“没有,他急忙离开了,什么都没说。只是恳请方正留下帮忙,其余的只字未提。”
龙女的微笑可以治愈一切的伤痛,然而她虽然冰雪聪明,却并不了解人情世故。她的担忧全表现出来了。“听见了吧,如果有变,所有人都得赶回去,怎么可能还在这儿耗着。”
我知道她想安慰我,于是尽量做出轻松的样子。可是除了焦急和忧虑之外,我又能帮上什么忙呢?长叹一声,希望吉人自有天相。我想从柳扶风那儿得到更多的消息,龙女则被异兽方正吸引了。
她伸手想摸一摸方正的绒毛,却不料它惊叫一声跳开了。龙女被吓到了,可怜兮兮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还想去抓方正的尾巴。这回方正可不就只是跳到旁边而已了,它直接拐过树林不见了踪迹。
见异兽离开,方正师兄也有些愣神。他拱手说道:“道友天赋异禀,莫要开此玩笑。异兽方正善于感应人心,道友何必乱它心神。”
然后方正师兄朝天上的三位前辈拱手施礼,说要先行离去。他本就是江湖散人,当然不会有人为难他。只见他几个起落,也不见了踪迹。
这感情好,刚一来就把帮手给赶走了。不过我真的没有丝毫责怪龙女的意思,甚至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变过一点脸色。
可龙女却觉得我很生气,她解释说:“我见它毛茸茸的很可爱,就想摸一摸,没有别的意思……”
见她这副模样,我反而笑了:“正方体的动物我也是第一次见。不过你刚才没注意另外一件有趣的事。方正师兄手上的兵器也叫方正,那可是一柄宝剑。”
龙女睁大了眼睛。我说:“剑的名字也是方正,看着可比异兽方正还要奇怪。”
柳扶风一向话少,刚才说了那么多已经很不容易。现在他一个劲儿让我和龙女先离开,这里有他。如果我们也走了,那这件事的正主就全离开了。但现在一堆事情理不出头绪,我在哪儿都没有用处。但既然是柳扶风的请求,我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又握住了我的手。然后请天上的三位前辈送我离开。眼前一阵恍惚,我们出现在山门前。
山门仍是山门,但却是游人如织,香客如流。像这样的灵验寺庙,通宵排队抢头香的人多了,怎么可能一夜不见来人!我终于明白了,山门有古怪,山道也有古怪,昨夜遇到的前辈更是古怪。
我问龙女:“你昨晚下山,遇到行人没有?”
“遇到了,可多呢。都是上山去的,大多是老人。”
“我果然不够机灵,那些反常的情况早就该想到。你看看我们有没有被监视。”
龙女靠得我更近了,微闭上眼睛,好一阵子才告诉我:“没有。”
我叹了一口气,摊开了手掌。柳扶风在我手中塞了一张布条,他那样小心谨慎,应该有什么重要的消息。
打开布条,上面有两个字。正面是“神”,反面是“佛”。字不是用笔墨写成的,像是浮在布条上,待我们看清后,布条化成了粉末,而字却凭空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