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沉大陆东南偏东部,万炎王朝临近紫云国处,一座山村坐落于此,此村南面北面皆耸立着两座高山,旁边还有大大小小多处丘陵,而东西两面则是平原。经过村里的两条河,一条自南向北,另一条由东向西流。要说南北流向的河流并不让人感到奇特,大陆这样的河流并不少,有名的就有青林朝的红河与定海朝的澜沧江。在这里让人蔚为奇观的却是那条东西流向的河,整个大陆就只有那么一条,因此无数文人雅士汇集于此留下无数诗篇,又有猎奇者沿河而行,想一探究竟,自然也无法完成,但是却也留下了一些相关的资料。
当然感到奇怪的不仅是外村的人,就连本村的人也不例外。尤其是那些孩童,正直好奇心爆棚的年纪,有些胆大的还想和来村里的那些猎奇者一起探寻其中的奥秘,甚至是有一次下游的寻水铺武侯还将几个偷偷沿河下行的大小孩子送了回来。很明显,这些孩子的结局可想而知,在家里人对那些武侯千恩万谢之后,就被领回各家,饱尝美味的竹笋炒肉。
然而这些都阻止不了孩子们的雄心壮志。是日傍晚,天明气清,村里两河相交的地方,高矮胖瘦四个少年迎着寒风静静地伫立着,眼睛直直的盯着河上正远去的一艘帆船,眼里的炙热好似能把河水蒸干,把枯草烧尽。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帆船消失在在天际时,四双稚嫩的眼睛才把视线从远处移过来,眼里满是遗憾和炙热。接着又纷纷把目光移向仍旧停在河上的大船,只见那艘船通体为红木所造,船头前沿插着绣着孟字的大旗,成群的人在不断地往船上运一些货物熙熙攘攘,船下河边,一个中年文士在有条不紊的指挥着那些搬运工,偶尔在一本书册上记录着什么然后就又发呆,如此往复循环。
“咳……!”四声叹息从四张不同的嘴巴发出来,却又出奇的一致。这声与年龄不一致的叹息表明了他们更多的是在遗憾。
”大哥,要不我们跟成叔商量一下,让他们带我们出去玩吧,这次有大人带应该可以了。上次那些坏人抓我们回来的时候不只是说我们没有大人跟随怕遇到危险吗?“五人中年龄最小的小孩眼睛滴留地转了转看着最为高大的少年兴冲冲地说道,随即就向船边跑过去。
看着在奔跑的那道身影,剩下的三人身子抖了抖,眼睛也出现了惊惧,好像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更好像看到了什么结果。也对对于小孩子来说最可怕的就是家长怒气之下赏给的一顿老竹笋爆炒鲜嫩肉片。
“孟贤大哥,怀瑾大哥,要不我们先走吧,若是让我爹知道了这件事,他一定又会对我执行家法了,上次被抓回来之后,我就被他一顿狠揍”小胖子圆乎乎的脸上布满了焦虑和不安,对着高大少年也就是他口中的孟贤说道。
孟贤和叫怀瑾高瘦少年两人相互对视着,好像都看到了对方眼睛的笑意和些许怜悯,谁叫小胖子他有个叫莫大勇的父亲呢!
小胖子叫莫为先,是他出生时他父亲便请书院里的陆夫子来为他取名,取自敢为人先之意,然后又在三年前将他送到文华书院,希望他能考取秀才甚至是举人。原来虽然世世代代经商是本地的,甚至是在金州府都是有数的富户,无奈家中一个拿得出手的读书人都没有。虽然万炎朝并不如其他四朝那样极度打压商人,不允许穿丝绸制衣,不允许参加科举,不允许公然骑马,本朝太祖训:商户可举书业,事科举。但也正因如此莫家才会以此为家耻,告诫后世子孙要多多读书希望有一日能出一个秀才。但无奈一代又一代下来,莫家连续六代人无人能实现这个祖祖辈辈的夙愿,到了莫为先这一代这个任务便落到了莫为先的身上,毕竟他是莫家的独苗,还是根金苗。
当然莫为先也无愧于莫家嫡传子孙,天赋神通极其惊人。作为一个承载先辈希望的读书人,他上课时认真的地打瞌睡,下课时极其的向同窗好友推卖自己从家甜品铺带过来的甜品。这样做换来的就是自己家大人的一顿胖揍,无奈这小子在这方面极其执着,丝毫不把他父亲的竹鞭放在眼里,该怎样做还怎样做,最后他的父亲也不再管它了。而就在两个月前他还打算将书院里供学子免费喝茶的铺子盘下来改卖甜品,结果自然是被院长狠狠的给训了一顿,但是现在他还没放弃,几乎三天两头的就往院长那边去跑,听说现在院长都有些动摇了。听说过这些事的人在发笑之余又不免感叹:这脑袋是怎样长的,才刚刚十岁啊。至于他身边的熟悉人则是在感叹后,又将赞赏的目光看向另一个与他同年的少年。
收回各自的目光,陆怀瑾和孟贤同时点了点头。
孟贤道:“嗯,为以防万一,现场就走。”
“还要把小良给带走,不然他被发现了我们还是被罚”,陆怀瑾接着补充道,“为先你去把他叫回来,他不来就拖着他回来。”
听到了这句话,莫为先脸上露出了苦色,他是在不过去找那个人,但在两位大哥目光的威逼下,还是向着那边走过去。刚走了一小段路他的脚步就停了下来,然后快速转身使出自己吃奶的力气往回跑,还越跑越快。
孟贤和陆怀瑾只感觉到眼前闪过一道身影,接着就听道了熟悉的声音:“两位大哥,小弟我先走一步了,明天再去寻你们一起上学堂。”
两人面面相觑,不明就里,紧接着就面色突变,能让小胖子跑得这么快的只有一件事。然后两人又往能量那边看过去,心里暗道一声果然,然后就急忙转身向着小胖子的方向追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东西能让这几个乡里闻名的顽童如此恐惧呢?
但见孟良两人所在处,现在交谈的不仅是刚才的两个人了。一个身着锦袍的富态中年人站在那,面前站着一大一小两个人,不是孟良和成仁礼又是谁。他们正被其中的一个中年训着,说是都被训也不算全对,应该说是被训的是孟良,而成仁礼只是听到了几句吩咐就静静地站在侧前方。
此时,成仁礼站在那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大的那个在滔滔不绝的教训小的;而小的则是低着脑袋,时不时发出嗯的答应声,脸上露着微笑,看上去极其人畜无害让人不忍心责骂,但眼里时而闪过的狡黠显示出了他内心并不这么单纯。看着看着,成人礼脸上不禁露出笑容,但又觉得不敬立刻就板起了脸,严肃起来面无表情,好像从没发生过似的,脸皮之厚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成仁礼的小动作其实孟天成也看见了,他眼睛在十几二十年的历练中早已能洞察入微,甚至就连自己小儿子脸上的表情和眼里偶尔闪过的光芒也能观察到。但他还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发怒,对成仁礼他还是很看重的。况且谁叫自己的这个儿子是这样子的呢,再加上有老太太宠着,基本上谁也不怕,就连对自己最多也只是敬重而已,远远没有达到敬畏的地步。别的不多说,就说上次他撺掇自己的大哥和邻里的几个少年泛舟想沿经河而下,被抓回来后还说我不要当温室里的花朵,我要游历世界,要品味人间疾苦,以为今后能更好的报效国家,说得是振振有词,直让人无法反驳。当然自己也不需要用语言反驳,竹鞭就是最好的反对,但是打完大儿子后准备再教训他时,老太太刚好出外回来,这小子就跑向她怀里撒娇了,而看着老太太脸上的笑容容,也只能作罢了。而在之后,老太太也劝了这个小子,但没想到这小子又旧病复发竟企图跟着商船出游,也幸好自己从乡里回家后闲着无聊想要过来看一看自家这独一无二的商船。
想了想孟天成停下了自己的话,紧紧的盯着面前的小儿子。
而另一边的孟良也在暗自嘀咕着,父亲怎么突然就出现在这了,这个时候他不应该在乡里的书院和陆夫子饮茶论事吗?莫不是今日是提前回来了,无聊过来看看自家的商船吧。不得不说,知子莫若父,知父莫若子真是有道理,更别说这个儿子还是一个早慧的少年,孟良这一猜还真是真相了。他有心抬起头来观察自己的父亲,但父亲还在训着话呢,而他说的也有道理,现在贸贸然抬头,显然是极为不礼貌的。过了一会,再没听到声音之后,他才把头抬了起来向着自己的父亲看过去。孟良这一看正好对上了孟天成那双向他望过来的眼睛,就这样两人在原地玩了一会的大眼瞪小眼,至于他们在想什么就只有天知地知他们知了。
“孟老爷,成管事,货物已全部上船了。”一道声音浑厚的声音将两人从对眼的游戏中拉了回来,声音的主人是负责清点船上货物的工头,是孟家自己培养的。他在装完货物后在船舱里等着这次出船的总负责人成仁礼,但好久都不见他上船,就下来叫了,只是没想到自家老爷也在这儿。他心里有点疑惑,但也不能方面问出来。
“只能在路上问成管事了。”他心里暗道。
“嗯,知道了!仁礼、大头这次你们两个人出船要注意点啊,货物是其次,首先要保证的是你们自身的安全,回来的时候不要少了哪一个人。”孟天成中气十足的说道。
成仁礼,大头两人连连抱拳致谢,然后就登上船去。红色的大船缓缓行驶,旗帜迎风飘扬,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下,船身显得更加闪亮,所到之处河流染红。在太阳落下山岭的同时,船也消失在两父子的视线之中。
“咳!回家吧。”孟天成叹了口气说到。
“可是,大哥他们还后面呢,先叫上他们吧?!”孟良眼珠转了转然后说道。
孟天成皱了皱眉问道:“你大哥他们也在这。”说完就向四周看去,但哪里有什么身影。
“混帐小子,还想把你大哥拉下水啊!”
孟良听到这个愤怒中带点无奈的声音后,急忙转过身去看他们刚才站着的地方,只看见几片随风起舞的树叶。心里暗自道:真没意气,下次不找他们完了。
而后,两人便坐上轿子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