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转身,随即低头回避周磊的目光,不停地敲着石壁。
自言自语般:“这里有床有锅,看来有人在这里暂住,没有见着白骨,应该没有被困在这里,但愿这水淹不上来。”
周磊还是回应了一声:“恩。”
“小时候,那会儿很少在永安城,总是随父亲东征西战,差点饿死,也差点被人杀了……”
“你害怕么?”她突然插嘴,心里的的那点点防备被他突如其来的小时候给打破,她一直都很好奇,想知道不认识他之前他所经历过的一切。
“害怕?倒是想害怕,只是太累了,没时间害怕,那会儿到处都是黄沙漫天,屁大的人跟着马队赶几十里路,整个人早就不听使唤了,睡觉都来不及呢,顶多会被噩梦吓醒,习惯了也就不会做噩梦了。你呢?从哪来?”
从哪来?这还真是一个难回答的问题。她心虚地看了看他,低头亦学着敲了敲石壁,叹了口气:“唉,我也好不到哪去,四海为家罢了。”
“你父母呢?”
父母?她摇了摇头,萧蕾的父母?她回忆了一下:自打记事起就没见过父母,从小她和姐姐就被关在北邙山的一座院子里,不管是照顾的佣人还是教课的先生,全都面无表情,虽然他们一起练武,一起学琴棋书画,却很少说话,在一起的时光全部被不断地练习填充的满满当当,一点点小瑕疵都要被责罚再做几十遍。直到有一天,姐姐突然就被送去了陈国,而她便去了千机阁。再后来,姐姐便成了陈国出了名的萧贵妃,而她成了世上人人敬畏的千机阁阁主。
“没见过。”
“听说……我父亲曾经跟随先皇去过异族,倒是见过当时嗜月族的公主,容貌和你姐姐倒有八分相似……”
“你的意思是?”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陈国之所以能掌控整个江南一带,多半都是嗜月族的功劳,只是……时过境迁,知道内幕的人早已经死的死,伤的伤。我父亲也只是知晓皮毛而已,即便是皮毛都足以让他对嗜月族敬而远之。”
“所以呢?”
“不与嗜月族的人有瓜葛是齐王府的家规,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你姐姐和你……不,确切地说,是整个嗜月族所做的事是天底下最危险的事。”
“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言低眉捻手,停了停:“嗬,细想大概的过程和如今倒很是相似,朝廷上下人心惶惶,各路诸侯拔杆而起,这边打完那边打,白骨满地,连收尸都来不及……”
“后来呢?陈国建国之后呢?不是太平了么?”
“太平?是,是太平了,可人心哪那么容易太平?谁不想称王称霸?谁甘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建国不久,陈国开国皇帝便下了一道诏令:嗜月族蛊惑人心,诛九族。”
“诛九族?为何?陈国不是因为嗜月族才建国的?”
“你还不明白么?正是靠嗜月族建国,才会知道嗜月族的厉害,自然不能容忍他们的背叛,不能容忍别人来利用他们。唯一千秋万代的办法,便是诛九族,没了嗜月族才能高枕无忧。”
“即便如此,嗜月族还不是……”说了一半,她低头不语,下诏令容易,执行难,还是会有人暗中帮忙,否则,不会有永安国。就像现在,还是有各方势力让他们活着。
“所以,你大可放心,我不会真的害你。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那个权利。”
“所以呢?”
李言紧握的拳头一下松开,冲至她的面前,紧紧拽着她的手臂将她的整个人迎面贴上,以便两人目光平视,继续道:“你可以不信我的真心,单从权利来说我也犯不着真害你,更何况咱们俩能不能出去还真说不准。至少,刚才的表白可以算是遗言。”
“遗言?”
“只要我不是齐王府的大公子,只要你不是嗜月族的后人,我爱你这样的话可以说无数遍,只要你想听!萧蕾,好好听着!我爱你。”
什么?他又说了一遍么?周磊早已经听得晕晕乎乎,想要转身躲避可他这次是不打算放开她了,直白的话语,灼热的目光早已将她的抗拒燃烧地毫无抵抗之力,以至于那个冰凉的吻扣下来时,她猛地一打颤,好冷!
吻,难道就是如此么?他的手不再安份,这让她浑身难受却又无力抵抗。她是理性的,在她确定这到底是不是爱之前她无法任由别人来主导这一切。正当她想用力反抗之时,李言适时地停止了,将她搂在怀里,低声道:“若今天真的是死期,至少让我抱着你。即使你心里没有我,也至少让我们在一起。从被困在这里的那一刻起,我再也不是什么侯爷,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娇玫万朵,独摘一枝怜;满天星斗,只见一颗芒;人海茫茫,唯系你一人……”
这一刻,她彻底被软化了,是的!她爱他,从异族第一次见面时开始,从他扔来的那把防身的刀开始,从他救她的那一次次开始,从他离开永安城却不告别开始,从他们掉落峡谷开始,不!一切只是从他说的那句“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娇玫万朵,独摘一枝怜;满天星斗,只见一颗芒;人海茫茫,唯系你一人。”开始。
“萧蕾,嫁给我!”李言盯着她如蓝色玛瑙般的眼睛,举手道:“奉天之作,承地之合,我李言,今日愿娶萧蕾为妻,盟誓发愿,百年不分,毕生恩爱,相敬如宾。”
萧蕾木纳地点了点头,羞红着脸靠在他的胸前,这一刻来的那么突然又是那么幸福,直到现在仍旧感觉晕乎乎地。
“对不起,没有大红花轿,没有喜烛,没有……”
她捂着他的嘴,轻轻说道:“只要有你在,一切都够了。哪怕是死在这里,我也毫无怨言。我,萧蕾,今日愿嫁李言为妻,盟誓发愿,百年不分,毕生恩爱,相敬如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