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拉德】
站了半个晚上的岗又赶了一个上午的路,健壮如同古拉德也渐渐地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他摸着自己大腿被利箭射到的地方,咬紧牙关想要拔掉那只箭,可他竟然什么也没有摸到——没有箭、没有伤口,甚至连疼痛感也在那一瞬间消失了。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没有呼唤同伴,只是默默抽出背后的长剑,劈掉挡在他路上的荆棘枝叶,略显疲惫而又明亮的大眼睛充满了焦虑与不妥协。
在同行的六个人当中,除了年纪最大的班伦之外,经验最丰富的非古拉德莫属。年青时的他是一名自由的恶魔猎人,他喜欢到世界各地旅行,曾经居住在费斯特帝国很多边境村庄里,以他独特的方式击退了无数前来捣乱的恶魔。后来经由班伦介绍而加入了调查团,因其出色的表现而被团长布莱德安排在安琪莉娜身边,负责保护她的安全,成为她最得力的助手之一。
寡言但是乐观积极的他,要么能保持安静地聆听他人的意见,要么能一语道破各种迷团玄机,或者给人在困境中带来一丝欢乐,一直是团队里的精神支柱。
因为年幼时山谷从跌落被恶魔救过的他坚定地相信,有些恶魔是可以被真情感化的,因此在与恶魔对决的时候,他总是尽量避免使用暴力,除非迫不得已才会动手杀掉恶魔。
在他心中,永远存在着一片美丽的净土,在那里,人类与恶魔和谐相处,共同接受和改变着这世界的一切。
然而,那片净土此时此刻已经完美地呈现在他的眼前了。
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地来到,就在他拨开巨型荆条后,他看到了一直梦寐以求的世界:
在一汪清澈见底的泉水的旁,有一间古朴的小茅屋,茅屋的门口架着一小锅正腾腾地冒着热气,一群猎人装扮的男女老少正与一只黑熊模样的恶魔围在炉火前或是嬉戏聊天,或是牵手共舞。而这汪清泉,似乎就是他刚踏进森林时耳边响起的流水声的源头。
古拉德轻轻地卸下背后的行囊,躲在荆条后面,看得入了神,仿佛一下子变回了多年以前那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年幼的他跟随自己的父亲到山林里打猎,调皮爱玩的他因迷恋山林的风景在不知不觉中和父亲走散,并且踩到巨大的树叶滑落在山谷底下的小溪边,刚好撞到了一只正在溪边捕鱼的黑熊,那只黑熊见他又哭又闹,便为他抓鱼烤鱼,逗得他一脸开心与期待,最后还把熟睡的他送回了村庄。
想起开心往事的古拉德脸上泛起如同春风般温柔的笑容,激动的心早就飞到那群人身边去了。不过,谨慎的他还是选择留在原地继续观察,他怕自己一出现便打破了这片和谐。
突然,那头黑熊转过头来,盯着古拉德藏身的荆条,这冷不防的一眼让他心里一惊——眼前的这头黑熊,不正是年幼时曾救过他的那只恶魔吗?
更令他惊讶的是,那头黑熊竟然咧开嘴对着他笑,那双幽绿色的眼睛看起来不再显得阴森恐怖而是充满着温柔和期待,而那对獠牙……并没有看到它的獠牙,似乎它已经为人类拔去了獠牙,那张开的大嘴里,只留下两个大大的窟窿。
黑熊对着古拉德笑着,那温暖的神情跟此时的古拉德一模一样。
“那边的孩子,过来一起玩啊。”黑熊从他们中间冒着水泡的小锅里捞起一条鱼,伸手递向古拉德所在的地方。
【班伦和班珞】
“大哥!副团长!”班珞迅速地收起了摊开在地上的情报地图,扯开嗓子用力地喊着。
“班珞,我在这!”森林的深处传来了班伦回应的声音。
班珞一听到班伦的声音,随手将调查情报塞进背囊里,朝着声音的方向奔跑了过去,正好迎面撞上了从林子里走出来的班伦,把没有放好的情报撞得从背囊里摔了出来。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班珞扶住了差点被他撞倒在地的班伦。
“我也不知道,咱们再往里面走走,看能不能遇到莉娜他们。”班伦摇了摇头,随手指了指前方便带着班珞往森林深处走去。
年轻的班珞比班伦要小上十多岁,他们的父亲在班珞出生后因顽疾发作而不治身亡。此后,他们便跟勤劳朴素的母亲相依为命,而年长的班伦便担任起父亲一样的职责,保护着年幼的弟弟,教导他一切生存的知识。他们的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但班伦总是靠着在外自己捕猎恶魔的故事为班珞带来一个欢乐有趣的童年,直至母亲的去世之前的那段时光对于班珞来说是一生中最为幸福美好的。
当时的班伦已经加入了军团多年,而从小就依赖兄长,以兄长为榜样的班珞决定学好剑术,协助班伦一起攻克困难,打倒恶魔完成任务。
在剑术技巧上稍微欠缺的他,因为听过了很多的恶魔故事而拥有一颗比其他人灵活的脑袋,因此机智而善于分析的他总是负责研究情报中的疑难,在这方面,他可以说是安琪莉娜的良师。
眼看班伦和班珞一前一后地就要消失在进了茂密的森林里,身后突然出现一个身影,他弯下腰捡起班珞掉在地上的情报地图,大声地跟对着远处的人影喊叫:“珞珞!”
远处的班珞一听到这声音,又看了一眼身前的人,心里一惊,那是从小到大,他母亲与兄长对他的昵称。他停下脚步,回到头望了过去,惊恐地看到班伦站着他原来的地方举着地图朝他挥手。
【雾曈】
困惑的雾曈站在原地不知应该往哪里走,眼前的森林,就像是个巨大的迷宫,而每个树木间的空隙对于他来说,都是一条路。这错综复杂的路让他头疼,无从选择。
“咻——”一道白色的纸符从雾曈身后飞来。他听到身后的声音,稍微偏过头去,被他轻松避开的纸符,“啪”的打在他眼前的大树上。
那纸符在他面前迅速燃烧地起来,转眼间那棵被纸符打中的树连同灰烬一起消失了。
“啪——”又一道白色的纸符从他身后飞来,这回稳稳当当地贴在他右耳旁边还未痊愈的伤口上。
他猛地撕下纸符,揉成一团刚想扔掉,又摊开了来,看到纸符上画着的乱七八糟的文字。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空旷的森林发问:“是你吗?迷雾森林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