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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30*浴火重生

丫头,没有谁的人生是坦途,我们都对生活充满了希望,却不敢面对它的考验。相信老天是公正的,我们必须站起来,尽管满身伤痕,但是只有自己站起来才配得上我们遭受的苦难,也才配得上我们曾经的希望。跟你共勉。

----摘自江慕发给陈怡的短信2010年5月

满心伤痛的陈怡辞职了,林生也觉察了这个案件中蹊跷颇多,加上对小越人品的了解,他更倾向于是小越的自导自演,但是自己毕竟没有证据,也只能到此为止了。林生指示人事部留陈怡,保证给她换工作环境,换到另外的城市分公司,但是陈怡拒绝了。无奈,林生只得让财务部给了她一笔补贴,声明不是因为案子,而是对优秀员工过去付出和成绩的奖励。

工作了七年,尤其是在林生公司的这两年,陈怡的收入状况不错,即使目前休整一段时间,还是可以维持生活的。陈妈还是不声不响的找了一份保姆工作,据说在一个老板家,负责家务和一个五岁小女孩的生活起居。陈怡本来不希望妈妈出去工作,但是觉得妈妈可能不愿意自己拖累女儿,就随她了。

也是机缘巧合,陈怡看到电视新闻说某家医院收治了一个福利院男童,外伤手术急需特殊血型的供血。正好跟自己的血型一致,陈怡匆匆跑过去献血,后来又几次看望这个被救助的孩子,才知道这家福利院收养救助的孩子,大多数都是身体有先天性障碍,或者自闭症、多动症。反正自己目前没心情马上找工作,索性就留在福利院当志愿者。在跟孩子们互动的大半年里,陈怡心思开始沉淀下来。有的时候,人面临绝境的时候,能拯救自己的可能就是看到更多的别人的苦难,懂得人世间,每个人或许都有自己的艰辛和不容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难要经历。这种心理上的转换,需要环境,更需要时间的沉淀。

在这里,她结识了一个志愿者朋友,他没说自己的职业,他每次来福利院,都是乘地铁或者公交车,身上是普通的休闲装。陈怡觉得他可能也是跟自己差不多一样的工薪阶层,她称呼他江大哥,他叫她丫头。

相处了半年的时间后,彼此熟悉了,江大哥建议她出去工作,陈怡黯然神伤,忍不住跟他讲述了自己悲惨的经历。她几乎没有保留,从少女时代扭曲压抑的乡村生活,到工作之后的惨烈遭遇,她觉得自己最后的尊严和勇气都没有了,活下去是为了安慰妈妈,她对未来的人生,已经不再有任何幻想和期待了。社会的凶险,人性的残忍,包括自己内心的扭曲,都让她不敢再去面对。

江大哥鼓励她,风雨后才会有彩虹,人生的经历不是财富,能从经历中提炼出勇气和反思经历的人,才会拥有财富。你的生命里多了那么多伤痛,应该把它变成人生财富。这样的交流多了,陈怡心里多了几分勇气,脸上也有了笑容。见到眉头舒展的陈怡,江大哥由衷的说,这样的陈怡是最美丽的。

过了几个月,他说有一个朋友开的公司,需要一个像陈怡这样的人才做企业品牌推广,问陈怡愿不愿意去试试?他负责推荐,但是需要陈怡自己面对众多竞争者的挑战。

陈怡的好胜心被激发出来了,她决定试试。

休整十个月后,重新穿上得体的职业装陈怡感慨万千。

她觉得心里有很多东西苏醒了。

面试官面对陈怡的对答如流,掩饰不住的惊喜。

陈怡被录取了。

拥有独立办公室、可以施展才华的企业品牌推广部部长的职务、优厚的收入,她觉得重新找回了自己的职业尊严。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感慨万千,泪流满面的时候,她发了信息给江大哥:如果没有你的鼓励,或许我就会沉沦到底了,十个月的义工,最宝贵的是结识了你,你是我的人生导师,我会努力,不会轻言放弃。

工作半年后,总经理办公室通知,董事长回来了,要召开中层以上负责人会议,请各部门做好总结汇报工作,每个部门有十分钟的汇报时间。

尽管工作忙碌,但是陈怡依然每周末都会去福利院做义工,江大哥依然在那里,他说他以后也要来的少了,但是不会不来,他们约定每周末在这里见面,帮助那些可怜的孩子。

董事长进来的时候,大家都报以热烈的掌声,只有陈怡除外。因为她太意外了,董事长是江大哥。

准确的称呼是江慕董事长。

亲爱的读者还记得这个苏北小城的衙内吗?那个当年让肖娅哭笑不得的人。是的,没错,就是他,如今的江慕已经是身家过亿的实业家,但是生活中经历了一系列的痛苦,所以他有一年半的时间都在疗伤。好在他的团队非常合作,公司不仅正常运营,而且效益和竞争力有逐步上升趋势。

陈怡不看董事长,努力地平静下来,汇报自己工作的进展以及对下阶段的建议。江慕一直在倾听,不时在本子上记录着,会议结束的时候,总经理笑着说:“陈部长留会,我们还有点事情想跟你沟通一下。”

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三个人的时候,陈怡开始不知所措了,她的局促不安被江慕看在眼里:“因为我是老板,就不再承认我是江大哥了?”

陈怡只得承认,确实没有想到,所以她强调自己需要时间适应这个变化。江慕笑了:“好吧,反正我们有很多时间。”

四十岁出头的江慕头发花白了,陈怡不知道他都经历了什么,她终于相信之前江大哥跟她说的,没有谁的人生会一帆风顺的,老天给你的磨难,都是在磨练你,最后,经得起磨砺的成为钻石,经不起磨砺的成为粉末。

等到再去福利院做义工的时候,陈怡终于可以坦诚的跟老板江大哥正常交流了。暮色中,他们在公交车站分手,准备上车的时候,江慕对陈怡说:“不要认为是我帮助了你,你同样也帮助了我,曾经我以为自己没办法重新回到正常的工作中去了,但是每一次我鼓励你的时候,都是一次自我暗示和心理的自我较量,最后,我赢了,所以该是我谢谢你,小姑娘。”

公司经过权衡,最终选择林生的公司做品牌推广工作,陈怡需要跟原来的老板和同事们在谈判桌上见面了,不过这次,陈怡掌握着主动权,她是带来资源的大客户。在谈判前,她有点犹豫,江慕笑了:“是害怕面对老东家还是害怕面对曾经让你心动的高富帅前老板?”

陈怡坦诚,都有。

江慕站在会议室的窗前,看着外面的雪花----SH难得下雪,大片的雪花更是珍贵。洁白的雪花唤起了他记忆中的一个画面:黄昏时分,洁白的雪地上,穿着湖蓝色大衣的肖娅闭着眼睛,微笑着体验雪花飘落脸上的凉爽。

有些人闯进你的生命里,但是不会为你停留,他们或者是带着自己的使命而来的吧?就是帮你上一课,然后离开。所有见过的人,所有经过的事,慢慢累积成你生命内在的高度。谁说人生收获的只能是最终陪伴在你身边的事物和人?那些曾经让你怦然心动的点点滴滴,都是你的财富,如珍珠般悬挂在岁月的额头,温润、光洁,让你每一次回顾,都有安静的光芒鼓励你。

他没有回头,安静的说:“丫头,你想听我的故事吗?是不是听到很多传闻了?最规范的版本应该是当事人自己亲述的,今天下午没什么事情,我就当一回唠叨的老人,请年轻的小朋友听听我的故事。”

肖娅离开苏北,江慕选择了辞职,他的举动激怒了整个家族----堂堂大公子,为了一个女孩竟然辞去公职,江家的人多数从政,他们希望江慕能够继承家族的辉煌。

但是江慕选择了下海经商。并且把公司设立在SH,他不希望借助家族的力量。经历了一次破产后,他终于找准了方向,自己公司有了稳定的收入。他用十年的打拼,换来了财富,十年中,家人痛恨他的第二件事是他没有结婚。而且拒绝所有的相亲。他说如果碰不到让他动心的女人,他准备独身了。

这种离经叛道的做法江父恨之入骨,宣布在他没有结婚之前,不许他踏进家门。倔强的江慕于是十年都没能回家。这期间母亲去世了,父亲再婚,那个家,真的不想回了。

后来在XJ出差的时候,遇到了自己的妻子,那个看起来柔弱,但是美丽坚强的姑娘-------雪儿,当江慕告诉她,自己爱上她的时候,他才知道,姑娘得了白血病,找不到配型的骨髓。

回到SH后,江慕一直陪伴她,用尽心思,竟然找到了配型骨髓-----可以进行移植手术了,姑娘家是普通人家,拿不出那么大笔手术费,江慕赞助,条件只有一个:嫁给他。姑娘自己生死未卜,面对江慕的一往情深,不敢允诺未来。霸道的江慕强行带她去婚纱店选购婚纱,强行给她戴上鸽子蛋一般的名贵戒指。当试穿婚纱的时候,雪儿姑娘流泪了,她说,自己曾经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好好谈一次恋爱,没有披上婚纱。江慕觉得穿上婚纱的雪儿,就像一个仙女。痴情地望着自己几乎像强盗一般抢来的新娘。

雪儿靠在恋人的胸口,告诉他,即使现在就离开这个世界,也不遗憾了。

婚礼之后,直接进手术室的新娘,经历一年艰难的排异反应,终于捡回了一条命。雪儿从大学期间,一直都在福利院做义工,哪怕就是自己病重期间也从未间断。

江慕的性格,属于那种爱了就义无反顾,哪怕全世界都反对,那我就跟全世界叫板,也绝不委屈自己的心,更不能委屈自己的爱人;他知道父亲不会接受一个病重的儿媳,干脆就没有通知老家的亲人----反正也几乎没有时间通知家人,他必须小心翼翼的陪护着雪儿,雪儿对于江慕而言,是整个世界。

她是新闻记者,即使成为老板娘也没有回家做全职太太,江慕尊重她的选择,让她做自己喜欢的事。在汶川地震前,她去都江堰采访,本来江慕想陪着她一起去的,雪儿先是笑他,然后说哪有采访还需要丈夫陪伴的呢?雪儿跟江慕开玩笑,说自己多年的记者生涯,已经锻炼成女版的超人了,无所不能,战无不胜。说不过雪儿,并且正好公司遇到几个棘手问题,他一时也是真的走不开,为了安慰怏怏不乐的丈夫,雪儿跟他说好,这次采访回来,可以休息几天,到时候江慕手头的工作也可以暂时放松一下,两个人就一起回趟苏北老家,去看望父亲,去给母亲扫墓。

但是没想到,这次分别,就是永别。

是不是有些人之间的缘分就那么少?不管多美好的遇见,相爱,却没有办法战胜无常的命运,依然会被分开,最惨烈的就是这种阴阳永隔。

雪儿在地震中受重伤,失血过多,强震几乎摧毁了当地的医疗系统,抢救无效,去世时只有三十一岁。接到报社的电话,江慕几乎疯了,他不能相信开朗的雪儿就这么扔下他一个人走了。一个白血病都能战胜的勇敢的姑娘,怎么就会被地震带走呢?一定是弄错了。见到雪儿冰冷遗体的时候,他崩溃了,不能说话,不能呼吸,仿佛呼吸都会让他痛不欲生。雪儿的脸真的像雪一样惨白,美丽的大眼睛再也来不及看看深爱她的丈夫了。

当地的医生告诉他,雪儿已经有了身孕,两个月了。她还没来得及告诉自己的丈夫,就带着他们的爱情结晶去了天堂。

他痛恨自己,痛恨让自己走不开的工作,假如不是那么在乎公司的事务,或许他就可以陪着雪儿,哪怕是死在一起,至少雪儿不会孤单害怕吧?或者自己拼死可以保护自己的妻儿,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了。

他不能原谅自己,所以在一年多的时间中,他选择了逃避工作,在雪儿生前的福利院,他才能找到心理片刻的宁静。他要呆在离雪儿最近的地方,呆在可能还有雪儿记忆的地方……

直到遇见了陈怡。

陈怡的遭遇让他在安慰她的同时,说服了自己。

陈怡呆坐那里,很久不能说话。

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江大哥,雪儿是幸福的,有你,有自己喜欢的工作,最后还有你们的宝贝陪着她一起去天堂,她不会寂寞。她活的短暂,但是你让她的生命那么完美、完整,她真的知足了。可是雪儿如果知道你这么虐待自己,她会哭的,会心疼,会掉眼泪,江大哥,雪儿那么好的姑娘,你怎么舍得让她担心你。”

江慕像是石化了,一个姿势站在窗前,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

他已经泪流满面了。

陈怡悄悄退出了会议室,留着江慕自己在那里追忆。

第二天早晨,陈怡和自己的助手下楼准备去林生公司的时候,发现董事长的车停在门口,高大挺拔的江慕带着黑超站在车边,所以陈怡看不清他的表情,江慕打量一会陈怡,终于微笑着说:“今天我去给陈部长站台,不会让你在老东家面前不安。”

陈怡发现,第一次看到江慕穿了西装。临上车的时候,江慕笑着说:“还有一个故事,那就是我当年暗恋的人,就是你前老板当年的恋人,这里面还有几门子的话,一时半会讲不清楚。所以,我也想拜访一下林总,看看他值不值得那么好的姑娘为他饱受情伤。”

见陈怡张大嘴巴惊讶的表情,江慕哈哈大笑:“陈部长,上车,今天我是你的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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