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拓野买了丰盛的早餐回来,却久久的没见到安以的身影。这一个多月以来,安以都是跟拓野一块吃的早餐,加之昨晚睡得也挺早,但是他依旧没有打扰安以,想的是中午抽空回来看看,或者是晚一点打电话回来。
收拾书桌上的文件刚要出门的时候,无意间却看见安以桌子上有一张纸,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有些熠熠生辉,走进了一看,赫然的四排字清晰的映入眼帘“兵罢淮边客路通,路亚来去躁寒空。可怜白骨赞孤冢,近卫将军觅战功”。
“白骨、战功?安以怎么会写这么些东西”一边带着疑惑一边往外走去,穿好了鞋,眼神不自在的在安以的房间看了一眼,飘忽不定。昨天还都好好的,拓野敏锐的嗅觉嗅到了一丝危险,一种他小时候就培养出来的警觉。只是,到底是怎么呢?
昨天?昨天闵赫来找过自己,一场剑锋对比,看似自己赢了,可是让对方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安以并不喜欢自己。而且难道昨天他是故意示弱?那么闵赫这个人就值得自己好好的琢磨一番了。本来感情的事情,他不想要牵扯太多,所以即便感觉到安以对这个人的在意,他仍是放任自流。
但是安以为什么会写下这样的诗句呢?虽然知道安以这些天看古诗词比较多,想要冲击古代言情一脉,这必备的古诗词素养是不可或缺的。可是···
听着拓野离家关门的声音,安以的眼睛突然睁开。其实拓野关门的声音很小,只可惜安以敏感的神经,加之空气中流动的空调,让这一点点细枝末节也是不可逃遁。
这一晚上,当然是后半夜的这段时间,安以陷入的是一种似梦似醒的状态。此刻,却是异常清醒,拖着长长的纯棉拖鞋双面睡裙缓缓地走到了客厅,接着到了厨房,和往常一样,餐桌上摆满了吃的。眨了两下眼睛,安以径直走到餐桌前坐了起来,脸上看不出一丝的表情,眼睛也是空洞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安以很少有这种时候,穿着睡衣就出来了,就算家里没人,她也一直都是在房间里换好了衣衫再出来,尽管也家常服,却也没有限制这般肆无忌惮的情况。
吃了两口张记的虾饺,喝了一口醇香豆豆家的豆浆,安以放下了碗筷,陷入一阵沉思。两年以来,早餐桌子上不停变换的食物,虽然早餐看起来样数真的不多。在平常人家不过是清粥小菜,豆浆油条。可是拓野每天就算是粥都是不重样的,有蔬菜粥,菠菜粥,皮蛋瘦肉粥,红米粥,核桃薏仁粥,小米山药粥···;小菜就是更不重样了,土豆泥、榨菜、拌芹菜、拌菜花、海带蒜米、酱菜···
特别是今天这个虾饺,张记的人是最多的,距离远不说,早上排队的人特别多,尤其是这招牌的虾饺,安以都无法想象拓野这么冷漠的人如何能在那么噪杂的人群中排队默默等候,自己爱吃也就罢了,只是因为安以的一句“这个虾饺好好吃”。
安以嘴上虽然从不说什么,可是心里都明白,拓野这个人除了固定的几样东西不吃以外,其他的都不挑,每次自己做什么他都会吃的很多,而且自己做的素食多一点,拓野从来只是夸好吃,剩下的什么都没说。早餐这两年多是准备安以爱吃的,而且变着花样的。就这么默默的,默默的,说实在的,安以很感激。
昨天闵赫给的资料,安以并没有对拓野这个人产生一丝恐惧,只是那些事情和自己眼前这个人是一个人吗?
这是第一次,她想要了解拓野,想要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这栋别墅里的人都早早的起来了,而拓野家大院里还有一个昨晚睡得很早,现在却还在呼猪头的某人。
清晨的一缕阳光已经投过窗纱的缝隙直射到了拓静的淡黄色星星点点的被子上,一切那么的静谧,宛如拓静的名字一般。而桌子上的电话却是破坏了这份平静,嘟嘟嘟的震动起来。
“喂”拓静的声音带有一丝的沙哑,很显然还没睡醒的样子。
而另一头的声音却是不急呼唤,甚至于听不出是喜是悲,只听安以说道:“我突然想起一段词可以勾上我们昨天说的那段空白,你要不要过来一趟。”
拓静一听瞬间清醒,那段词自己是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什么好段子,昨天给安以看的时候安以也没想出好的,不过答应自己斟酌斟酌,没想到这个效率这么的快。
“好好,我马上过去”一把掀起被子,欢快的回答道,甚至顾不得看看现在是几点,下了床赶紧的洗漱换衣服,生怕因为自己迟了安以的段子变没了似的。可她不知道,像是安以现在这样的,灵感多重要怎么会不晓得,要不随笔写出,要不会录音的,自己这个新手显然是有点弱爆了。
而放下电话的安以,左手却是不自觉得转动着右手的指环,所以拓野不曾给安以买过钻戒,安以自己对那个就更不感兴趣了。不过安以却是偏爱指环,上一个指环已经跟着自己有几年了,安以没事的时候很爱转着它玩。直到上次和拓野上街看见了一款自己很喜欢的,才把手中这个换掉。当然也是因为手中的这个实在是被自己磨得不行了,也不是名贵的黄金白金的,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已经很不易了。
“叮咚”却是门铃响了,拓静的速度可是不慢,这距离大打电话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照往常拓静出门怎么也得收拾个两个小时。
“自己的招果然是厉害而且是正确的”,安以这么心想着。当然这么着急找拓静来不是因为写作的事,更重要的是想要从中知道拓野的事情。过去她从来不会在意,而现在她却不得不知道;说不上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他。知道一切,才能帮助他,不是吗?
“安以,快告诉我,你想到了什么?”一进门拓静就手拉着安以急切的说道。最近拓静的这个写作欲望越来越大了。
安以笑着把她拉到沙发上坐好,转而把自己手写的纸张递给拓静“你看看,要觉得不好咱们再改“。
目不转睛的盯着纸张半天,拓静突然笑了起来,“这个这是太完美了,安以,你真是太厉害了。”一边夸着一边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安以。
“能用的上就好,看你刚刚是不是跑过来的,渴了吧?!”说着走向厨房倒了两杯茉莉花茶过来。
“加冰吗?”安以正常的随口问了一句,她俩以前是最爱吃冰的,就算是到了肯德基,也是叫两杯雪顶咖啡。然后一直喝到一滴也不剩,里面的冰总是咀嚼大半个小时,两个人才乘兴而归。其实安以会选择和拓静这样的人交朋友,很简单,因为对方单纯,没有心机,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很舒服。
“加”拓静笑嘻嘻的回答道。和半年前回来时候满面忧伤不同,现在的拓静逐渐的往原始发展,逐渐的摆脱了以前的阴影,这一点,是安以十分羡慕的,拓静可以这么快的复原,是因为有父母,有哥哥,有朋友。而当时的自己,有却是胜于无。安以会羡慕,可从不会嫉妒,她为她感动高兴,这么快能走出阴影,而自己却是隔了这么多年以后。
人家都说能在一起的叫爱情,而不能在一起的叫做青春,却没有人说不值得的人在一起叫做什么?不值得的人不在一起叫做什么?在她看来,前者叫做犯贱,后者叫做贱人。前者很好解释,而后者呢?贱人就是矫情,不在一起,不值得,还感伤什么,不是矫情又是什么。当然她这是在自嘲呢,自己光荣的属于贱人的行列。不过,那属于的是过去,现在一切已然不同。
两人喝着飘着花香的茉莉花茶,这会儿唠起了家常,不自觉地讲起了拓野的家庭。以前安以不愿意提,拓静也不会讲,而今天不知是话赶话的还是怎么地,扯到了拓野的过去。
“我哥他···其实都是我和我妈不好,抢了爸爸,刚刚的妈妈因为失足落下楼梯,难产而死,听说那是个妹妹。”说到这里的时候不仅拓静有点难堪,就连安以一向镇静的脸上都露出别样的姿态,只不过不知是悲伤,是同情,还是难以置信。
顿了顿拓静继续说“那个时候,哥哥亲眼看见大妈滚下楼梯”,虽然这件事情已经是陈年旧事了,可是再次说起的时候还是眼圈微红。
安以强忍住内心的震惊,只是微微的皱着眉头说道“然后呢?”
“然后哥哥的性情大变,从此沉默寡言,特别是对我妈妈,所以从高中之后,哥哥就很少在家住了,哥哥对我算是很好,不过对我妈···”说着只听拓静深深的叹出一口气,不知是为哥哥,还是为自己的妈妈。
“从小到大他们就是要不看见像没看见似的,要不就是争吵,不过我一直是站在哥哥这边的。不过后来妈妈跟我说当时她并不知道爸爸还有一个妻子,知道的时候我都已经出声了,她是为了我···其实我觉得这个事情还是怨爸爸,不过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安以眨了眨眼睛,试图把要出来的眼泪退回去,心想着“是啊,还能改变什么,伤害已经造成,可想而知拓野这些年···”虽然安以大致知道是小三夺权的故事,想来是豪门贵族经常有的戏码,不过发生在幼小的拓野身上,一尸两命可不是闹着玩的,当时的拓野是又那么的无助。
看着安以有些愣神,拓静继续说道“哥哥念了大学之后就再也没有用过家里的钱,学校里的各项奖学金,而且他打过很多工”,说道这儿的时候安以都不觉的不可思议,这豪门少爷居然从大学开始就打工?这是个多钱坚强的男人!
“后来他申请去了国外,在国外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过的,应该是比大学的时候更苦吧”,那是自然的,国外那么好混不都出国了吗。她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居然为了生计都去打拳了,要不这得更伤心的不得了。
“回国之后,哥哥就开始自己创业,爸爸一直想帮助他,可是都被不留痕迹的给挡了回来”
“什么不留痕迹,依拓野的脾气,肯定是毫不留情的给挡了回去,就算乞讨睡大街他也不会拿他所谓的爸爸一分钱”安以这么心想着,这是她还不知道其实自己已经足够了解拓野,根本不需要旁人,只不过旁人说的更真切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