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昨晚二更以后的事情,郭景义不打算继续深究,只把先前那个桃木片扔给李乘风。郭景义借着空隙,抓紧时间回屋补觉去了。睡眠不足的话,万一来一个猝死就不好了。
李乘风接过桃木片,将《行香子》的下阕词又重新读了一遍。“古来今往,空谈误岁。莫痴迷、虚影难追。棍习千遍,自见精微。武勤则进,闲则退,废则颓。”
后面两句的道理很简单——学武一定要脚踏实地,勤奋练习才是王道,尤其是攻防的技法,必须要依靠长时间的苦功夫才能熟练掌握。只是,什么才是“空谈”,“虚影”又具体指什么呢?中国的古诗词就是这样,往往为了语句的形式美,故意省略掉一些文字。
李乘风感悟着这些字里行间的玄机,手指轻轻捻动,却不想这块木片又从中间裂开,分为两片更薄的木片。
裂开的木片上居然刻有八幅健身导引的功法图以及文字,依次为:双手托天理三焦、左右开弓似射雕、调理脾胃须单举、五劳七伤往后瞧、双手攀足固肾腰、摇头摆尾去心火、攒拳怒目增气力、背后七颠百病消。
司马狂林还留有这么一招,真是太高深莫测了。
李乘风顾不上惊讶,仔细端详,这些图案和文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也是八段锦?真是糊涂了!”
李乘风看得清晰,确实是八段锦。可是,李乘风也非常清晰地记得,前天晚上在几张散页上看到的,也是八段锦。李乘风还试着练了一个周天,只是随后就呼呼大睡过去,那是一套枯燥无聊、非常有助于睡眠的功法。
两样类似的东西摆在一起,除非对此非常熟悉,不然很难分辨出真假来。真是头大呀,两个八段锦,到底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呢?李乘风直抓脑壳。
散页上的八段锦和桃木片上的八段锦都是八段动作,动作也基本上是相互对应的。除了心法不同外,散页上的八段锦以坐功为主,桃木片上的八段锦以站功为主。那么,两者的具体功效又如何?只有试过才知道了。
李乘风决定先根据桃木片上记载的功法,尝试着将第一段功法——“双手托天理三焦”演练起来。随着动作的持续,李乘风感到身体内的血脉变得更加流畅了。李乘风停了下来,又将散页上的第一段动作演练起来,刚才流畅的感觉逐渐消失,血脉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李乘风赶紧停止了演练。
“好奇怪啊,一个是顺畅,另一个却是阻塞。”李乘风回味着两套功法之间的微妙感受。
李乘风又依次将剩余的七段功法交替演练,结果都是一样的。演练桃木片上的功法时,浑身变得通畅、精神,而演练散页上的功法时,通畅没有了,人也开始有些萎靡。不过,两套功法交替演练时,李乘风对体内微妙变化的感受却比平常更加深刻。“真是太奇怪了,两套功法看着平淡无奇,放在一起练习,却有这么玄妙的感觉。”
经过这一番切身体验,李乘风终于摸清楚两者的区别了。“原来八段锦还能分阴阳和乾坤。”如果散页上的八段锦是阴,那么木片上的八段锦就是阳,一个能够阻塞经脉气血,另一个则能顺畅经脉气血,两者应该是相辅相成的关系。
世间万物总是能够分出天地、阴阳、乾坤、雌雄、上下、左右、前后……一切都是相辅相成的存在。李乘风终于恍然大悟,悟出了一个哲学道理来。
“那么,棍法也可以如此了!”李乘风举一反三,一经想明白就抓紧落实到具体的行动中,棍法应该也可以反着来。
首先是将左右手的主次顺序颠倒下。一般人都是以右手为主,而以左手为辅的。右手一般用来干活、写字、吃饭,而左手则用来解决茅房之类的杂事。
原本的“棍法一百零八式”,无一例外都是以右手为主左手为辅的招式。此刻,李乘风要将主辅次序调换一下。
“流星赶月”、“雪花盖顶”、“横扫千军”……
李乘风将这些已经掌握的棍式,分别反着耍了出来。
“果然有效!”李乘风异常惊喜。
李乘风又根据棍式的原有动作,运用逆向思维,将攻击的终点变成起点,将一些棍式倒着耍了一下。
“还是有效!”如果按此推算,棍法的一百零八式就应该是加倍的了。
欣喜之余的李乘风,对司马狂林这样的师傅越来越感兴趣了,特别是司马狂林异常精巧的骗人伎俩,着实让李乘风大开眼界,为之着迷。
但是,骗人终究是不对的,人与人之间的交往,要以相互尊重、相互坦诚为基础,这是孔夫子从小就教导我们的做人道理。李乘风只是与这些村民素未蒙面,才故意隐瞒了一下自己的真实身份而已。
李乘风假装是思移,那郭景义就应该是温乞了。这样的身份安排还要在村民面前继续演下去。郭景义还要遭受村民们鄙夷的白眼。
……
时间过得很快,早已日上三竿。李乘风也耍累了,暂时歇息。
村民们亦如约而至,顺利将郭景义和李乘风的马还了回来,并一起送来一顿丰盛的吃食。
郭景义和李乘风闻着香味,早已按捺不住,直接抢了过来,双双开启战斗模式,以风卷残云之势消灭着羊肉、狗肉以及各种时令蔬菜。
酒足饭饱,是人生的第一乐事。李乘风吃得相当满足,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豪情壮志了。
而老方叔和村民们都在屋外候着,享受着乍暖还寒的萧萧北风。
“方茗、方晖二位兄弟怎么没来?”李乘风吃完,擦了擦嘴,故意向老方叔追问。
“他俩屁股开花,在家里的床上爬着呢,走不了路了。”
“哎,真是可怜呀!”李乘风的心中燃起一种幸灾乐祸的快感。
“二位是大虫族人,应该与野鸡族有世仇吧?”老方叔扯开话题,眼睛里充满了期盼之色。
郭景义听到“野鸡族”三个字,神情一惊,急忙抢过话茬。“这个自然,仇深似海。若要让我温乞遇到,一定拿刀劈死他们。”郭景义说完,狠狠地啐了一口。
听到郭景义这一番话,老方叔和身后的村民们都围拢上来,齐刷刷地跪下了。“请二位大侠为我们做主,为民除害。”
眼泪,恳求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