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父亲
“夫君，你听我说。”慕容婉觉得自己必须立刻把儿子醒来的好消息告诉丈夫，至少可以让他放下一桩心事。
“飞儿他……”
“飞儿他怎么了！”只可惜向震天才听到“飞儿”两个字，就立马站起了身子打断了慕容婉的话。
慕容婉知道丈夫心急，说道：“飞儿没事了，刚才醒了过来，如今觉得困乏又休息了。”
慕容婉走到丈夫身边，安静的陪着丈夫，她知道他的心中有多么激动。自己当时不也一样吗？尤其是在看到自己的儿子站在自己的面前的时候，心中的不平静更是不知如何形容。
向震天从妻子的口中听闻儿子醒来，心中欣喜若狂，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做些什么，就这么站着……站着。
向震天听到儿子困乏，已休息了，又是强压下心里的喜悦，硬生生的忍住了自己离开这里就要去看看儿子的欲望。
和当时的慕容婉一样，他的心中也想着，只要人醒来了就好，其他的不必急于一时。
慕容婉看着向震天，又如何不知丈夫心中的喜悦，她也知道自己的丈夫此刻会有多么希望能立刻见到自己的儿子。但是，儿子已经休息了。慕容婉不希望在这个时候有任何人去打扰儿子的休息，哪怕是自己的丈夫也不行。
慕容婉抬起手，放在了向震天的肩膀上，双手微微使力，示意丈夫坐回去。
向震天也知道，也明白，也理解妻子的用意，于是在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是选择了先坐下。
向震天平复了心情，看些自己的妻子，将妻子放在自己肩膀上的双手拉了下来，温柔的握在手中，说道：“飞儿醒了就好，倒是这些时间以来，苦了婉儿了。”
慕容婉看着已经镇静下来的丈夫，轻轻地道：“苦倒不苦，只要飞儿能一直平安的成长就好。”忽的慕容婉又想到一件事，“可是，木清雪大牧师当年说的……”说着，慕容婉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其实，向震天又何尝不担心呢。
当年，向震天和妻子慕容婉喜获爱子，宴客不知多少，帝国皇室，所有伯爵及以上爵位者尽数邀请而来，实现了帝国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非正式场合的权贵集会。包括三大公爵，十二大侯爵，七十四位伯爵，以及不知为数多少的手握实权的子爵、男爵。
在龙腾帝国，有公、候、伯、子、男五爵，官位则按一、二、三、四、五、六划分出六品。但“爵”比“品”大。
也就是说，即便你是一品大员，如果没有爵位，就连最小的男爵都不如。因为“爵”是贵族，官不是。
龙腾帝国的皇室也是如此，皇室高于三品一下所有官员，无论是否有爵位，但却不能凌驾于二品甚至一品，这是为了防止皇室子弟的权利过大。而且皇室子弟的爵位封获要比其他人难许多，因为皇室本身就是最高贵的贵族，所以大多皇室子弟都是没有爵位的，即便有爵位，也是子爵、男爵居多。
爵位只能用功劳获得，可以是军功，也可以是政绩，还可以是特殊贡献。
比如，帝国三大公爵。
其一，便是帝国兵马大元帅，一品大员，向震天元帅，身有武尊的实力，统率帝国一半的兵力，若有必要，可临时统率全国。以武安邦，其功之大无可比拟，
其二，便是帝国丞相，一品大员，南文韬丞相，虽是文官，却也有剑皇实力，掌管帝国除军务外所有事务，侧重经济文化方面。以文辅国，于帝国亦功不可没。
其三，便是大牧师木清雪，无品，非官，木家决策人，是近百年来首位突破大牧师的人，其意义重大，且甚有民望，是龙腾帝国标志性的人物之一。救治伤者、病者无数，是牧师中的典范人物。尤其是，她还是女人，简直就是帝国所有女性的楷模。
而说到牧师，其主要作用是医治和疗伤，有点类似魔法，却又不同于魔法，虽然魔法中也有一些魔法可以起到医治和疗伤的作用，但与牧师相比，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
且说当年前来恭贺向大元帅喜获爱子之事。
向震天应众人之邀，将爱子抱出，让众人得见。
好话嘛，谁不会说两句，尤其是在对方是帝国兵马大元帅的情况下，就算不能够因此套上交情，但至少不至于得罪人家嘛。因此，一片赞美之声此起彼伏，声声不绝于耳，向震天的心里虽然知道大多人的用意，但如果是夸自己的话，那肯定不屑于理会。但他们是在夸自己的儿子，也着实是让向震天高兴了一把。
然后，在向震天以“小孩子需要充足的休息，且不应该长时间的待在外面遭受风吹”的理由要把孩子抱回室内之时，大家便自觉的散开了。
却在即将抱爱子回室内休息的时候……
“向元帅，且稍等。”木清雪拦住了向震天，皱了皱眉头，又开口道：“向元帅，请借一步说话。”
说着，就自己先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向震天觉得木清雪的举动有些奇怪，想了想，让慕容婉把孩子抱进室内，终是朝着木清雪走去的方向走去。
向震天走到木清雪的身边，见四周无人，问道：“不知大牧师唤在下前来何事？”
因为向震天平常忙于军务，而且上任兵马大元帅一职不久，与身为大牧师的木清雪相交其实不多，只是有过几面之缘而已。
“是这样的。”木清雪极力的完善措辞。“我适才得见令郎，发现了一些东西，不知当讲不当讲？”
向震天听到是跟儿子有关的，顿时上心了。
“大牧师尽管说便是，既然与小儿有关，我必洗耳恭听。”向震天拱了拱手。
“元帅且听我说，我五十六岁突破成为大牧师，至今已有八年，四年前，我游历帝国，途径玄城的时候，得见一本奇书，名为《异数录》，我得到此书后研习至今，知晓了一些关于异数的东西。”木清雪讲到此处便停顿了下来，双目看着向震天的眼睛。
向震天感觉奇怪，玄城是一个奇特的地方，有很多关于命理、气运之类的说法与书籍存在。如果这样说的话，莫非……
向震天心里浮起了一丝不安。
向震天连忙问道：“大牧师，莫非小儿他……”
木清雪缓缓开口：“如果我所知无误，按《异数录》所载，令郎只怕……”说到这里，木清雪又是顿了下来。
向震天心里急得要死，又怕引得木清雪不悦，只得耐下性子，尽量平和的说：“大牧师，还请告知小儿他的问题。在下感激不尽。”向震天又弯下了腰，鞠了个躬。
木清雪终于开口，“若令郎的命理无法更改，按目前的情况看来，只怕难活过二十岁。”
“什么？”向震天实在无法接受这种结果。
“大牧师刚才说，若命理无法更改。”向震天抓住了木清雪的一句话，急忙问道：“也就是说，如果可以更改命理，小儿便无此忧了，是不是这样？”
木清雪接过话语，“是。但更改命理何其之难，只怕，那已是神祗的手段了。”木清雪在这时叹了一口气。
“神的手段吗？”向震天顿时知道其中的难处。莫说这世上没有神，即便真的有神，又如何能愿意出手更改自己儿子的命理。
虽然这世上有剑神、武神以及法神，但那只是衡量实力的一个标准而已，和“神”实在是两回事。而且，即便是剑神、武神和法神，也已经只是传说中的存在了。
木清雪见向震天面露悲苦之相，知道向震天的心中难受。
“但是。”木清雪突然开口道。
向震天听到改变命理的难度，心中正是仓皇失措之时，又突然听到木清雪一改口风，道了个“但是”，心中燃起一缕希望，双眼希冀的看着木清雪，连呼吸都满了下来。顿时，周围静止了下来。
只见木清雪又开口说道：“我观令郎虽是异数，却又有些我把握不住的东西，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极有可能在未来发生令人无法估量的作用。令郎既是异数，也是变数，至于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模样，请恕我才疏学浅，实在看不出来。”
这让向震天的心里确实生起了一丝希望，只是，木清雪也说不知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那么对于自己的儿子来说，也许他能确定的只有接下来的二十年的光阴了。想到此处，心中又是一阵无奈。
自那天以后，虽然向震天有跟妻子提起这件事，但两人都只觉得自己无能为力。于是，也就只能将此事放在心里，只希望在那一天到来之前，至少，让儿子的这些年过得尽量快乐。
“婉儿，此事我们也无能为力，现在就看看飞儿的命理，究竟会不会在二十岁之前更改吧。”向震天如此说道。
“可是……”一说到这个，慕容婉的眼泪更是无法止息，大颗大颗的泪滴继而落下。“就算有机会更改飞儿的命理，可是，到底要怎么做？我们又能做些什么呢？”
对此，向震天也只有久久无言。
慢慢的，慕容婉止住了哭泣，她也知道向震天的心中同样无奈。
就这样，一个安静的坐在书桌前，一个安静的站在书桌边。时间悄无声息的流淌，流淌……
两人心中想着事，不知不觉的直到书房暗了些。
恍惚间，两人才发现天已然黑了。
“我想去看看飞儿。”向震天开口了。
慕容婉听到丈夫如此说，也同意道：“好，飞儿未时左右醒来，如今也该有戌时了，只怕他除了之前喝的一些水，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呢。我们一起去叫他。”
“嗯。”向震天点了点头。
两人相伴而行，不多时就来到了向前的居所这边。
小青依然守在门口，见到老爷和夫人前来，轻轻地向两人走了过去，汇报情况。
“老爷，夫人，少爷一直睡到现在，房里很安静，少爷应该睡得很香。”
向震天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又挥了挥手，示意小青退开，小青也是轻轻地退了开来。
向震天看着眼前的门，他知道，躺在这房间里的床上的就是自己的儿子，他在今天之前睡了很久，而今天，他已经醒了。
但是，向震天的心里忽然有些患得患失。
他知道这不是梦，是自己的妻子亲口告诉自己的，这个消息不会错。自己的儿子真的醒了，他等了多久？他有些记不得了。他记得，他无数次的来到这个地方，无数次的推开眼前的那道门，无数次的看着那个躺在床上的沉睡着的少年。在现实，在梦中。
他就那样一次又一次的抱着希望而来，怀着失望而去。
每当看到自己的儿子活生生的睡在自己的面前的时候，他的心就比刀割还痛。
自己的儿子还活着，气若游丝，却真的活着。
自己的儿子已死了，一动不动，却不算死了。
向震天的心绪早已纷乱在这门前。
而终于，他动了。
向震天迈开沉重的双腿，在缓慢而坚定的脚步下，走到向前的房外，双手抬起，轻轻地推开了门。
一推开门，向震天的视线就锁定了床，看到了依然睡在床上的向前。
他还没醒。向震天的心脏像是忽然被提了起来一样，顿时有些慌了。
但他忍住了心绪的波动。
向震天慢慢的走到了床边，向前如之前昏死在床上一般睡着，向震天的心依然是揪着的，但是，向震天知道，儿子已经苏醒了。
因为自己的妻子不会在这种大事上跟自己开玩笑。
向震天弯了弯腰，伸出手，推了推向前的肩膀。
向前睡得正香，突然感觉似乎有人在推自己的肩膀，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刚一睁眼，向前就发现有人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入眼的是一位中年男人，面容并不粗犷，但从他的眼神中，传递出了浓浓的关切。
向震天看到向前睁开眼，心中的喜悦无法描述，看到向前看着自己，向震天开口道：“飞儿，我是爹啊。”
向前听到这话，也反应了过来。
他自称是我爹。
也就是说，他就是我这一辈子的父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