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擂台旁,以诺兰与余子明所在擂台围观的弟子最多,之所以如此,自是因为诺兰此前击败了儒家弟子陆子游,而今又“冤家路窄”再次对上儒家弟子。且如颜回所言,于九流教内一直便有“杂家弟子同境界无敌”的说法。此前诺兰已然击败了同境界的陆子游,而今再次面对同境界的余子明,两人之间的胜负自然是令大家格外关注。
而此时此刻,众人望着台上的诺兰,都不禁疑惑。
“咦?诺兰师妹的那柄方天画戟呢?”
“还真是,难道今日她打算不使用方天画戟?要以空手对决余师兄。”
“传言杂家弟子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难道当真如此?!”
而观武台上,颜回也忍不住皱眉道:“诺兰师侄的方天画戟呢?”
尸佼仅仅微微一笑,并未说话。
而擂台之上,余子明看着赤手空拳的诺兰,也是微微皱眉,道:“诺兰师妹,可是想要比拳脚功夫?若是如此的话,愚兄便也以拳脚相对好了。”
诺兰微微行了一礼,道:“余师兄误会了,小妹的兵器在这儿呢。”语声落下,但见她左手一抖,一条白色绸带忽的甩了出来,但见那绸带末端系着一个金色的圆球,抖动之下响着悦耳铃声。
“流云飞袖?”不少人均是惊疑。
九流教中阴阳家便以流云飞袖冠绝全教,几乎所有阴阳家弟子均会施展这一绝技。
而观武台上的诸位首座、长老均忍不住望向尸佼,杂家号称兼众家所长,但各家绝技却与寻常武功不同,那是各家压箱底的东西。纵使九流教说是同属一脉,但终究曾经是由九家合并而成,各家真正的绝技也并未共享。
尸佼却宛若未睹一般,捻着胡须保持微笑。
“余师兄,还请赐教!”
“诺兰师妹,请!”
只听诺兰一声轻喝,左手扬起,那白色绸带便直扑余子明面门,去势且急且快。
对于阴阳家的流云飞袖,余子明自然早已耳闻,如今见诺兰施展类似地这般招数,自然不敢怠慢,当即闪身往左避开。
哪知诺兰这绸带竟忽地在空中转弯,余子明向左边,这绸带便跟着向左,只听得叮叮叮三声连响,金球急颤三下,分点余子明脸上“迎香”、“承泣”、“人中”三穴。
这三下点穴出手之快、认位之准,实乃一流水准。又听得金球中发出叮叮声响,声虽不大,却是十分怪异,入耳荡心摇魄。
余子明大惊之下,急忙使个“铁板桥”,身子后仰,绸带离脸数寸急掠而过。他怕绸带上金球跟着下击,也是他武功精纯,挥洒自如,便在身子后仰之时,全身忽地向旁横移三尺。这一招也是出乎诺兰意料之外,噗的一响,金球击在擂台上。她这金球击穴,招招连绵,余子明竟在危急之中以巧招避过。
台下众人均是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同时纷纷叫好。均是觉得这一场比斗果然精彩,这方才开始便有如此精彩绝伦的对招。
台上,余子明伸直身子,脸上已然变色。此前诺兰与师弟陆子游对决的时候,他便有在台下观看,对于诺兰的戟法也颇为倾服,认为师弟陆子游败得并不冤。但也正是因为看了诺兰的戟法之后,对于诺兰他也只认为有相当的把握破她的戟法。然而却从未想过,今日诺兰竟没有使用方天画戟,而是施展“流云飞袖”,且水准之高,实是他第一次遇见。
“杂家弟子当真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么?!”此时此刻,余子明心中对于这句话不禁有了新的思量。
而诺兰方才一击不中,便不再继续追击,而是收起绸带,静待余子明。
“诺兰师妹,果然不愧是尸师伯高徒,愚兄佩服!愚兄也不托大,免得弄巧成拙了,所以师妹还请小心了。”余子明说着,手中长剑一抖,竟发出似龙吟般的剑鸣。
随即便见他平刺而出,剑势不快,且毫无变化之道,令不知其中奥妙的人俱是大惑不解,疑惑余子明为何会使出这般平庸无奇的招式。
同样诺兰也有些不解,不过她自知余子明绝非庸手,故而丝毫不敢怠慢,白色绸带再次扬起,自左而右横扫过去。
便在此时,余子明平刺而出的长剑忽的一变,竟似神龙破空一般,不仅威力骤增,且姿势曼妙,令不少女弟子一时间有些迷离。
观武台上,尸佼含笑道:“不错!好一个‘弄玉吹箫’‘萧史乘龙’,春秋剑法果然非同凡响。”
便如尸佼所言,余子明这两招正是儒家中的春秋剑法,这两招相辅相成,姿式曼妙,尤其“萧史乘龙”这一式,长剑矫夭飞舞,直如神龙破空一般,却又潇洒蕴藉,颇有仙气。相传春秋之时,秦穆公有女,小字弄玉,最爱吹箫。有一青年男子萧史,乘龙而至,奏箫之技精妙入神,前来教弄玉吹箫。秦穆公便将爱女许配他为妻。“乘龙快婿”这典故便由此而来。后来夫妻双双仙去,居于九峰山圣贤峰。而儒家先贤,便以此典故创出了春秋剑法。
眼见余子明的长剑长驱直入,诺兰除非后退,否则避无可避,但一旦后退便失了先机,余子明便可以连绵不绝的剑势将她压住,令她无法发挥出流云飞袖的强处。
“尸师兄,看来今日我那不成器的弟子要略胜一筹了。”观武台上,颜回含笑道。
尸佼捻着胡须,微笑道:“恐怕颜师弟所言尚早啊。”
“嗯?”颜回一愣,与此同时台上形式果然出现了变化。
但见诺兰并未如众人所想那般后退避开余子明的长剑,而是单手一搅,那白色绸缎竟缠住了余子明的剑。
颜回笑了,道:“师兄,你有所不知,我那不成器的弟子手中的剑叫凌虚,乃儒家三剑之一。”
儒家三剑,不仅名动九流教,整个北地灵土均是闻名。
这儒家三剑分别是凌虚剑、太阿剑、含光剑,三剑均是三神宝器。
虽说余子明不过英魂境,这三神宝器的真正威力还不能够发挥出十分之一,但在锋利方面,除了三神宝器以外,便再无兵器能够抵挡这凌虚剑,何况还只是一条绸带。
只是下一刻,颜回就笑不出来了。
只见余子明手中凌虚剑被缠住之后,便欲将绸带绞碎,然而不仅没有将绸带绞碎,还险些被诺兰连人带剑一起给拉走。
“怎么可能?!”余子明大惊,他万万想不到凌虚剑竟奈何那绸带不得。
观武台上,庄周真人忽然扭头问道:“尸师弟,诺兰师侄手中绸带可是银索金铃?”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精神一震,均望向了尸佼。
尸佼淡淡一笑,道:“不错,正是银索金铃。”
众人登时了然,凌虚剑是三神宝器不假,但这银索金铃同样也是三神宝器。而这银索金铃,乃千年前杂家的一位女性前辈亲手所铸,更是以此独创银索金铃索法。
嫦曦道:“难怪我观诺兰师侄所施展的武功看似流云飞袖,但总有些似是而非!如此看来,她所施展的武功当是千年前杂家前辈金铃仙子所创的银索金铃索法。”
这时,擂台上的局势已经再次发生变化。
余子明已然挣脱了诺兰的银索金铃,此时他在知道诺兰手中的绸带并非凡物之后,便更加谨慎了,左手捏着剑诀,右手摆动长剑,与她的银索金铃拆解起来。
旁观之人,个个凝神观战,生怕错过了哪一妙招。但见台上,诺兰带飞如虹,余子明则剑动若电,愈斗愈烈。
余子明入门至今便一心一意研习剑法,若是单以剑法而论,在九流教中年轻一辈也可以数得上顶尖了,但如今与诺兰来回拆了数十招,竟丝毫占不到便宜。
诺兰手中绸带矫矢似灵蛇,圆转如意,再加两枚金球不断发出叮叮之声,更是扰人心魄。余子明久战不下,虽然未落下风,但想自己年长于诺兰整整八岁,若与她战到百招以上,纵然获胜,也已脸上无光,不由得焦躁起来,剑法忽变,自快转慢,招式虽然比前缓了数倍,剑上的劲力却也大了数倍。初时剑锋须得避开绸带的卷引,此时威力既增,反而去削斩绸带。
再拆数招,只听铮的一响,金球与剑锋相撞,余子明毕竟早已步入英魂境,脉力深厚,将金球反激起来,弹向诺兰面门,当即乘势追击,剑刃随着绸带递进,指向诺兰手腕。
众人见状,均笃定这一次诺兰非得撒手放开绸带不可,否则手腕必然中剑。
然而,诺兰忽然右手疾翻,竟将剑刃抓住。
在惊呼声中,余子明亦是一愣,下意识便想削断诺兰的手,然而方才用力,便骤然想起与自己对阵的乃同门师妹,并非生死仇敌,立时停下。
但凌虚剑是何等的宝剑,就这一下,已经割破了诺兰的手臂,殷红的鲜血染于剑锋。
不过,也正是余子明收手、愣神的一刹那,诺兰猛地运起脉力一震,竟将愣神中的余子明的手震开了剑柄,并将凌虚剑夺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