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中午,街上人头攒动,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苏钰带着鹤若岚一路闲逛着来到城门口,径直上了一家酒楼的三楼包间,还没进门,就听见鬼见愁正操着他标致性的嗲音,对街上的行人评头论足。
“小黑你看那个妇人,粗腰肥臀,一身赘肉,真是难看!”
“小黑你再看那边那个小姑娘,就是穿粉色襦裙那个,胸前一马平川,太没料了!”
……
鹤若岚挑眉看向苏钰,却见他一脸宠溺的笑,不禁翻了个白眼,嘀咕了句“好好的一颗白菜,偏偏让只猪给拱了!”便推开门走了进去,没看到跟在她身后的苏钰那弯弯的嘴角,和眼底愉悦的笑意。
听见声响,鬼见愁头也不回的冲他们招了招手,道:“来得正是时候,快来看,咱们等的人到了。”
鹤若岚抱着小黑倚窗而望,只见长街的尽头,一名身着墨绿色劲装的年轻男子,骑着一匹高大的白色骏马,面带急色的朝着城门口这边冲来。远远的,就听见他粗鲁的呼喝:“闪开,快给小爷闪开!”,
马过之处,一片的鸡飞狗跳。
这么张狂!鹤若岚神色一冷,“他就是李守备的儿子?”
“是。”苏钰冷眼看着,眼中透着丝丝凉意,“他叫李建城,那晚带人到春满楼喝花酒的就是他。”
鹤若岚嗤笑一声,“李建城?他该不会刚好有个二弟名叫李世明吧?”
“二弟?”鬼见愁一脸疑惑的回过头来,偏头一想,摇摇头道:“他没有二弟,他是独子。”
“……”
鹤若岚眨眨眼,不准备在继续这个话题,此时李建城已经驾马从他们楼下经过,径直停在了城门口,焦急的对着城外张望。
见他如此,想来是已经收到了消息,特意赶来等他老爹的。一想到这对父子很可能就是凶手的帮凶,鹤若岚就恨不得立即冲上前去,抓住他们一阵严刑拷打,再问出真正的幕后凶手。
可是,她不能!
那天苏钰告诉她,他之所以知道凶手来自京城,就是因为这个李建城,在百草庐出事的前两天,曾带了两名京城口音的男子,到春满楼喝过花酒。整个过程中,李建城对那两位朋友都是恭敬有佳,而当时负责伺候李建城所在包间的,正是兰溪城春满楼的花魁如意。因为李建城平日里就是兰溪城的小霸王,从没对谁那么客气过,所以如意就多了个心眼,多观察了那两人几眼。
据如意说,那两名男子都操着标准的京城口音,一个是三十出头的中年男人,又矮又胖,肥头大耳,李建城唤他张大夫;另一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面无表情眉目如霜,很少说话,酒量却出奇的好,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却一点醉意也没有,李建城貌似也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只一直唤他小哥。如意还说,那个被唤作小哥的男子,给她印象最深的便是他腰间有一把弯弯的匕首,刀柄上刻着一条弯弯曲曲的绿色长蛇,蛇眼睛是由两颗乌黑的宝石镶嵌而成,幽光闪烁,寒气森森。
那夜酒过三旬之后,李建城有些醉了,他不止一次的说过“麻烦二位在宫里贵人面前,多多替我爹美言美言”这句话,还提到过“回去之后”、“东宫贵人”这些。后来那位小哥带着姑娘去了别的厢房,只剩下李建城和张大夫的时候,他们两人似乎更放得开了些,谈起话来也就不如之前那般隐晦。
李建城曾问过张大夫,“按理说这事儿用不着您一个大夫出马,您怎么会跟着来走这一趟呢?”
张大夫回答他说:“你也不想想咱们要去的是什么地方?没有我,那小哥能分得清什么是好宝贝吗?尤其最好的那种,宫里那位特意吩咐了要带回去呢!”
李建城恍然大悟,对着张大夫好一阵奉承,接着又颇有些惋惜的叹了句:“那可是好东西,只可惜将来再也不会有了!”
后来发生了百草庐一事,苏钰有意调查真相,便吩咐下去要仔细侦查,不放过一丁点的线索,然后鬼见愁便带了如意来见他,将那一夜的事情事无巨细都禀报给了他。再加上苏钰曾经亲临过百草庐,在救走鹤若岚之前,他也曾检查过几具尸体,发现他们都是死于脖子上的伤口,一招毙命。从伤口来判断,凶手杀人时使用的是把匕首,而如意对那个小哥的描述,正好与他的推断吻合。所以,他才会那么笃定的告诉鹤若岚,凶手来自京城。
鹤若岚看着仍在城门口焦急等待的李建城,小手不自觉的握紧成拳,她知道,不管她报仇的心有多急切,她都只能耐心的一步一步来。因为从如意的描述来看,线索指向的是东宫。东宫,那里是太子哥哥的地盘,她绝不相信太子哥哥会派人来杀她,这里面定有隐情!至于是什么隐情,就只有等她慢慢的调查下去才知道了。
感觉到她的情绪起伏不定,苏钰投来关切的目光,她赶紧低垂下眼帘,敛去眼中的急切。
对于苏钰,她始终有些猜疑,做不到全心信任,因为他给她的感觉绝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就拿鬼见愁来说,堂堂的金针怪医,名满天下的医界新秀,居然甘愿销声匿迹隐性埋名,做起了青楼的幕后老板,说起来只是为了能陪他一起看花赏月携手到老,但真正的原因呢?那就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只是如今她孤身一人,对于凶手更是一无所知,唯一可以依靠的,就只有他,毕竟他手上有爷爷特制的铜牌,至少能稍稍让她安心一些。
鹤若岚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旁的鬼见愁却突然发话,他问鹤若岚:“我已经按你的要求对外宣布复出了,也去珍品斋和老板谈好了拍卖药丸的事宜。那你答应我们的事,是不是也该兑现了?”
闻言,她看向苏钰,他也正看向她,脸上挂着邪味的笑容,暧昧的对她眨眨眼,似正经以又玩笑的说:“你要是对我见死不救,将来你一定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