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去那边那么久还不回来。郭贝妮一直忍着不给苏书豪打电话,因为她生怕苏书豪对她的催促反感。她甚至打定了主意往后就算苏奶奶怎么虐待她,她都不在乎了。
只求能融入他苏家的生活,受点苦,受些委屈,甚至受些屈辱,又有什么。
他为什么这么不耐烦?难道他此刻怀里正拥着一个美女在怀?难道他在那边有了别的女人?
想到这里,郭贝妮再也躺不住了,腾地起来,趿上拖鞋急吼吼地便往郭雪莲的房间赶。
妈妈不在房间里。地下室的透气窗开着。空气中飘荡着檀香的味儿。
那是郭雪莲去了地下室的标志。她每到地下室,必开透气窗,喷洒满屋的檀香。
夜已深,妈妈在地下室干嘛呢。
郭雪莲一再告诫她不要轻易去地下室。以往郭贝妮都是经过妈妈同意才跟随着进入地下室。
郭贝妮在地下室入口徘徊了良久,妈妈还是没有出来。又再犹豫了一会,苏书豪有新欢了,这事如刺在喉,令她毅然决然地走进地下室去。
“妈妈。”她冲郭雪莲喊。
郭雪莲忽然转身,吓了她一跳。
郭雪莲满脸的错愕和失措,冲着她大声吼道:“谁让你进来的!不是告诫你未经允许不准进来的吗?”
灯火通明中,郭贝妮愣住了。妈妈虽然一向严厉,但她从来没有见过妈妈这般躁动若狂的模样。眼角的余光,瞄到郭雪莲的身后,一缕头发正消失在花树松动湿漉漉的烂泥里。
小时候有一次她撞见妈妈用女尸埋在花树下。长大后她已明白妈妈用女尸喂养花树。虽然不知道妈妈为何要这样做,但她却早已见惯不怪了。
对于她这无意间的一瞥,郭雪莲却是大发雷霆,嘶喊着要她滚出去。
郭贝妮呆呆地看着郭雪莲,在她的驱赶下被小春她们架出室外,对着关闭上的地下室铁门发了一会的愣,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转身奔向自己的房间,扑在床上哭得声嘶力竭。
直到哭累了,迷糊间睡着了。梦里感觉有人在轻抚她的头发,类似被关爱的感觉,这才让她迷糊中终于带着好受了点的被关爱的感觉睡去。
醒来眼睛肿得老高。
郭雪莲平静地递给她一小罐去水肿的药,就像昨晚的不悦没有发生过一样。
郭贝妮握着药瓶,昨晚是妈妈在抚摸她的头发吧,那种母爱的感觉,她可是好几年都没有感受过了呢。
只是,今天妈妈看起来,虽然表情波澜不惊一如往常,但她为什么觉得妈妈又美艳了好多?比起以往,像是多了些什么?
青春气息?对的!就是青春气息!妈妈穿着瑜珈服,扎着马尾,看来刚做完运动的样子。在晨光照耀下,竟像一个高中生般。
妈妈真是一个冻龄美女。作为她的女儿,多少遗传一些冻龄基因吧?再说了,妈妈一直在研制令女人青春常驻的药物,所以她郭贝妮从来都没有“人老珠黄”的担心。
这么一想,心情又好了起来。
只是,目前紧要的是,要怎么挽回书豪哥的心呢?
地下室其实还有一间密室,完全的不见天日。除了小春外,甚至连得力助手小雨,都不曾知道的所在。
“如了你的心愿,总该消停些了吧?”郭雪莲面对着一个背影说着,面色冷酷阴凉。
背影穿着扣起连帽的灰色衣服,看不出男女,头发也包得严实,看不出年轻年老。就连声音也是苍老粗哑,分不清男女:“这么些年,行尸走肉活着,你知道我为的是什么。”
“好了!”郭雪莲冷酷地打断对方:“我会补偿在郭贝妮的身上的。昨晚的事,从今往后,下不为例。”说完,她转身走了出去。
沉重的门,缓缓关上,就像这个世界上,并没这么一间密室存在似的。
全没边界的云朵,一朵朵地,不知何时纠结在了一起。活像被污水浸染的棉花堆,蒙蒙地悬在头顶,与灰色的天空几乎融入一体,却又是真实地以巨型蘑菇般的形状存在着,笼罩在这座荒野中的孤独的建筑上方。
这是孤寂的地方,绝望来自于与世隔绝。无论日落日出,好像都仅仅只是一个轮回而已,除了生命的流逝,并没有任何的意义。
纵是如此,在这里的人,能平安捱过一天,已是兴奋无比。
不明液体汇成的脏水,比透明的雨水多了些棕的颜色,滴滴嗒嗒砸在丘妹的背上。从她旁边经过的狱友嫌弃的眼神中,从她们躲避的动作中,可以知晓那是比雨水还要脏上好几倍的水滴。
丘妹却已全然顾不得了,双手快速地动作着,正在对付面前巨大木盆里的脏衣服。手上绽开的伤口,被肥皂水一泡,痛得她直咧牙。
头发凌乱地几乎要覆盖住她努力睁大着的眼睛,汗和着上方滴下的脏水一起爬在脸庞上,她却腾不出手去擦一下。
脏水渐滴渐少,就在闲着围观的狱友们以为滴光了之时,随着“叭”的一声,一道水柱淋了下来。众狱友纷纷掩着鼻子躲避,一股强烈的尿骚味弥漫了整个暗无天日的空间,臭味四处乱窜,却找不到出口。
这下尿液顺着脸颊直接流进丘妹的嘴里,但她依然不敢伸手去抹。就连眼前的视线被泪模糊了,她也只能拼命眨眼,力求把眼泪眨回去。
“叫你慢慢滴!”楼层上方传来打骂声,小水柱立马变成了大水滴。
“瞧她那贱样!”
“刚来的时候不是很得瑟吗?现在怎么动都不敢动了。”
“如花姐你吃了什么,尿能臭成这样。”
一把粗鲁的声音不服地响起:“吃了什么?!再臭,这贱丫头不也喝了?!”
哈哈!楼上传来刺耳的嘲笑声。
有狱友看不下去,摇摇头走开了。剩下几个实在觉得无聊的,还在一边围观着,脸上带着笑嘻嘻看戏般的神情。
开饭的信号响起,狱友们一哄而散。
丘妹却依然勤奋地清洗着衣服,丝毫不敢怠慢。厚重的灰色狱服,像是永远都洗不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