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我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的看着桌子上的杂志。不知道股东大会的结果怎么样了,不知道付恩明怎么样了……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做了……脑子一片空白。
窗外突然起风了。窗帘一晃一晃的飘了起来,好在不是窗纱,不至于太轻薄,会摇曳起来。时下可是盛夏,偶尔的凉风,对这个炎热的城市而言是多么诱人。
此时门铃响了,我从沙发上跳下来,鞋子都来不急穿就冲到门口去开门。
一开门,子秋就抓住了我的心理。
他开门见山,“会议结果你知道了?”
我对会议是很焦急的,但还是没有找人问,因为我知道李子秋会第一时间来告知我。但我最讨厌的便是他这股一副以为什么都是在他的推理范围呢,这种开门见山让我们在美国的相处没有一丝浪漫。
“我大门不出,怎会知道。”我别过脸,走回沙发。
“不出我们的预料,他果然失去了董事长的位置。”他的语气多少带着一丝得意。
我内心一抽,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表情。
我知道结果会这样,但内心还是在为付恩明难受。他为之付出所有的宏大,现在又不属于他们付家了。按这样来说,每当我出现的时候,付恩明就会失去属于他的东西。想到这一块,我内心开始揪痛,换了以前,此时的我一定快要落泪。只是这次,我再也帮不了他了。
我假装慢悠悠的坐在沙发上,淡淡的说:“噢,这样,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好像也没有那么好玩儿了。”
李子秋听到我这番话,诧异的看着我,“这句话根本不像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认识和爱着的她,从来都是一个善良的女子。”
我看到他这样的反应,我突然冷冷的笑了起来,“怎么,你觉得我可怕了?”
他怔住,倒有点不知所措了,但突然又微微笑了起来。
“没有,只是,你发反应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我好奇了,难道他觉得我该大笑,又或者大哭?
“那不然呢?你觉得我该是什么反应?我该抱着你痛苦吗?”说完我又开始冷笑自我嘲讽……呵呵呵呵呵!
“依筱…..你怎么了?”面对我不断的冷笑声,李子秋终于开始面露难色。而我却开始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付恩明!你也有今天!你用所有去捍卫的家,这下成了什么?你都在帮别人做嫁衣啊!哈哈哈!!”
“依筱……..”
当你像天使一样去爱一个人时,也用着一个魔鬼去恨他,只是魔鬼还没出现,可我的魔鬼现在正在出窍。内心是真的开心,开心他的一切都没有了,开心他知道自己的选择错误了,开心…….我是真的开心…….开心……我是真的……..
“依筱,接下来我们怎么做?是救还是毁?”
我听到毁这个字,满脑都是恨意,斩钉截铁的说:“毁!我要安家也给付家陪葬!”
(80)
安易荣拿着那份期盼已久的股权书,内心的狂喜让他那张老脸再也不遮掩了,开始肆无忌惮的狂妄大笑起来。
一旁的小米看这boss这番神态,跟癫痫似地。再想起仓库里绑架韩小姐,那可是刚流产完的一个人啊,就这样从医院拖出来!她不由的内心发凉,从来没觉得自己的老板这么可怕过,仿佛是吃人的妖怪,那张大口,不知道要吃了多少利益才能合上。
然而付恩明的母亲此时还在医院里昏迷不醒。
付恩明坐在病床旁,一语不发,他整整守了一夜。自己的孩子没了也没给几个好脸色给韩依筱看。真不知道是该用孝还是不义来描述他。
安晓君站在付恩明身旁,一样一言不发。
他一言不发,因为失去了一切。
她一言不发,因为得到了一起,却没有实感,就像是抓住了流沙,失去只是时间问题。
……
我踏进病房。
一言不发,只等待他二人的反应。
安晓君惊恐的望着我,“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忽视她,直径走进病床,直直的看着床上的女人,这个我曾经犹如母亲般敬爱的女人!当然,那是在我的孩子没有失去之前的事了。
“自作孽不可活,人在做,天在看,呵呵呵,没想到,你现在竟然躺在这里,也是,害死了自己孙子的人,能得到什么后果!”此时的我已经完全不想顾忌理智。反正一切都已经是破旧不堪,那就破罐破摔,来个彻底吧!
付恩明没有反驳和发怒,而是依旧低着头,有气无力的说到:“你走吧!我们的缘分到这里就结束了,我不想继续折腾下去了,你自由了。”
折腾?哈哈哈哈!付恩明你错了,我从未折腾过,但现在开始,我要使劲的折腾!自由?!对现在的我来说,没有必要了!
我不理会付恩明的无力呻吟,转身走向安晓君,靠在她耳边,轻轻的说到:“你欠我的,现在要开始还了。”她退后几步,眼里的骄傲都没了,只剩下惊恐。
……
就在我走出病房不久,付恩明将我喊住。
“依筱。”
我强忍住泪水,回头,笑着看着他。
“在。”
“我母亲,我……..她曾经对你做了错事,不,应该是我们母子对你做了错事,我……你看在她现在接受这些痛苦的份上,原谅她好吗?你别怪她好吗?毕竟她是我妈,你的委屈,都发泄在我身上吧。”
他的话语让我更加的心痛,痛的几乎呼吸不过来。发泄?!付恩明!你真是幼稚的可以!这些伤痛是可以用发泄二字来形容的吗?
我走进他,微笑着抱住他。
他没有将我推开,也没有动。
“依筱………”
“怪?这么多年了,我从没怪过她。可是,恩明,这么多年,你为了那些所谓的家族利益,弄到今天的地步,接下来,我会让你知道,你拼死去争取和守护的东西,是多么的没有价值!”
“依筱……”
……
我推开他,伸手抚摸他的脸,每一个五官,肌肤的温度。
到此为止。
我转身头也不回朝医院门口走去。
走出医院的那一刻,我的心里千斤重,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我大力的仰起头,努力打开胸腔去呼吸那污浊的氧气。明知是污浊,但你还是要呼吸,因为不这样就无法活下去,明知是恶事,你也要去做,因为不这样就无法给自己一个交代。不去做,他永远不会醒。不!是他们母子永远不会醒!不去做!我的宝宝就这样没了?不去做,就这样放过安家?放过安易容?不!我做不到!就让我抛弃理智一回!
等在医院外的子秋看着我大力呼吸的模样,笑了起来。
“开心还是难过?”
“一半一半。”
“走吧,去会会程迪。”
……
要整垮安家,只需要一份财务资料便可。
这么大一家企业,要抓他的把柄,动动手指都能想到,那便是公司的税务。
程迪,是安家的老管事,很少插手盛大的公事,但安易容那个老家伙,却很信任程迪,他是最了解安家弱点的人。
程迪的原籍是乡下,并且经过我们打探,他有一个姐姐,脑子有问题,一直待在乡下。很多人都好奇,程迪混到今天,怎么不把姐姐接走。其实这无非是因为面子和程迪老婆的原因,现在他的身份,身边出现一个傻子,对他行公事的时候会带来阻碍。人,少一个弱点便少一个被人握在手中的把柄。这点,我已经从付恩明的母亲身上深刻体会到了。
三个小时后,我们总算到了乡下。
程迪老家是很普通的乡下房子,简简单单,几片瓦,几块砖。程迪的姐姐就在我们的眼前。外表看起来根本没有傻子的特征,这让我和子秋都诧异了一番。头发梳的整整齐齐,衣服也干干净净,安静的坐在门外瓜藤下的小凳子上,眺望着远方。这头发梳那么整齐,想必是程迪有请人伺候姐姐的日常起居。
她察觉到我们的到来,但一点也不在乎,扭头看了看我们二人,茫然的眼神看不出个所以然,又接着将目光转回远方,接着眺望。我欲开口打招呼,子秋拦住了我。
“我们在这等吧,别打扰她。”
我看了看她,对子秋点了点头。
我们就这样坐在距离她五米之遥的椅子上等着她,直到夕阳西下。
我想她一定是有故事的女人,程迪封锁了所有有关他姐姐的消息,我们问了很多邻居,他们都声称她一直都是傻的,没什么原因。如果是真的天生的傻子,怎会这个时候在这里看着愿望,若有所思?
乡下的夕阳,美得让人窒息。火红的嫁衣,就这样披在这片山水中,尽显人性的朴实和尊贵。日出而出,日落而归的乡民都陆陆续续的走在回家的路上。脸上的疲倦和这火红的嫁衣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有夫妇二人的,也有带着孩子的,孩子脸上看不到疲倦,只有喜悦,因为今天的农活到一段落,晚上又可以和隔壁家的孩子一起嬉闹了!
乡民们路过时都好奇的看一眼我们,然后又离去。对他们来说,这里坐着衣着华丽的二人,和他们没有关系。
待我们不再见路上的乡民时,程迪姐姐却站了起来,拿着凳子欲走进屋内,却又停了下来,看着我和子秋。
我们立刻起身,和她问好。
“大姐,我们是程迪朋友。”
她似懂非懂的打量我们,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小程朋友?我没见过你们。”
我和子秋一下陷入了尴尬,相互看了一眼。子秋反应快,立刻大笑了起来。
“大姐,小程今天没有时间,让我们来接您去城里。”
她摇了摇头,“城里?小程没说……”
我挽起她的手臂,细细的说到:“大姐,小程请了医生,能给你治好病,能帮你找回以前的记忆,现在也快晚上了,我们出发吧,小程还在家里等您呢。”
“不不不!小程不会给我看医生的,你们骗我!”
“大姐,您看。”
子秋拿出程迪和自己的合照,一张我从来没见过的照片。照片中,程迪穿着学士服,子秋拿着一束花靠着他。我诧异的看着子秋,欲要问他,他对我眨了眨眼,我张开的嘴巴又闭上了。
她拿过子秋手里的照片,望着里面的子秋,再抬头看子秋的脸,然后重复了好几遍这个动作,才将照片还给子秋。
“小程现在在哪里?”
“在医院等着大姐您呢,我们这就出发,好吗?”
她没有回答,却转身走在我们前面,然后张望了一圈,回头问子秋:“车呢?”
“噢!车在村口呢,走,这就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