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我躺在床上,想好好的睡个觉了。
我做了个梦,梦到我回到了5岁的光景。那是一个阳光柔和的冬日早晨,爸爸用他那辆凤凰牌自行车载着我行驶在那狭小的乡间小路上。爸爸要带我去姑姑家。我姑姑嫁给了一个穷人,所谓穷人,在当时我的概念里,就是没有多少地,没有自行车,连来探亲都拿不出上好的苹果的家庭。我不喜欢去姑姑家,因为她家里好小,还没有彩电,没有儿童自行车......姑姑还有三个儿子,整天不洗脸,玩的到处是泥巴,我好讨厌他们靠近我....但他们每次看见我都粘着我,怎么甩也甩不掉。但梦里却没有告诉我爸爸为何要带我去姑姑家。
一路上,风儿很温和,吹在我和爸爸的脸上,爸爸欢快的唱起了哥儿,那是当时最火的“流浪的人”,我听着爸爸五音不全的歌声,看着跟随着我们飞来的蝴蝶,已经开始忘记这个单车是要行驶到我那可怜的姑姑家。我欢快的乱舞,脚也忘记了车轮,不断的乱踢,爸爸唱歌太起劲了,也忘记那危险的车轮了。
睡梦中,传来我哇哇哇的哭声。爸爸立刻停止了他那骄傲的歌神,立刻把我包下单车,检查我的双脚。我看到我的又脚跟处满是血,我更加害怕了,哇哇哇的哭得更大声了。
梦醒了,我张开眼睛,感觉脸颊湿湿的,一摸,原来的梦中的泪水。我想起了我右脚跟,那不是个梦,只是我的一个回忆,它的确曾经绞进单车轮子中,现在还有3cm的疤痕。但我还是想不起来我爸爸为什么要带我去姑姑家,还是我真的已经忘记了,在大脑的记忆轮盘里,那缘由已经被抛弃?
我正打算翻身准备再次入睡时,付恩明回来了。
随着他的脚步声来到房间,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我不知道他会做什么,我心里开始害怕,因为他已经不再是我所熟悉的恩明,他的气息告诉我,我只是他报复的对象罢了。我的手不自觉的抓住全部的被子把自己裹住,假装睡着。
他躺下,轻轻的掀开一角被子,从后面把我抱住,把头埋在我的后颈里,我隐约闻到了他头发的清香,让我开始坠入了那些长长的回忆。
7年了,我几乎每个夜里都在思念着他。
我情不自禁的转了过去,狠狠的抱着他,把脸埋在他胸前,泪水不停的留了下来。
他开始愣住了几秒,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也狠狠的把我抱住,毕竟,他曾经是爱过我的。
我的泪水很快就把他的睡衣给染湿了,他把我的脸抬起来,帮我把凌乱的头发轻轻的拨开,心疼的看着我的眼睛,他的右手慢慢的拦腰拥住我,我无法拒绝他的怀抱。
他把我抱得更紧了。
我轻轻的问他,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仿佛我们就是一对新婚夫妇。
“你去哪了?我做好了饭等你,但是我却睡着了,我真的好没用。”
他叹了一口气。
“处理了些公司的急事,这是你第一次为我做饭吧……”
说完他突然笑了起来,有点悔恨,有点失落,有点生气。
“我做饭……”
“我知道,你不会做饭。”
“我这7年……”
他低头覆上我的唇,并不想听我说什么了。
(20)
早上醒来,我看着躺在我身边的恩明,他睡的很安静,长长的睫毛像个孩子。我伸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脸颊,如果时间能够停留在这一刻那该多好啊......一切都那么安静那么平和。7年了,我思念的人,此时此刻就躺在我的身边,我可以抚摸着他的脸,听着他的呼吸声,感受着他的温度。如果没有发生这一切,我们的小孩现在也那么高了,会为我们唱歌和我们开玩笑了。
突然,他伸手把我牢牢的抱在怀里,把我的头深深的埋在他胸前。
这些年,你到底怎么过的.....他喃喃自语。
他心疼的看着我眼眸。
我摇摇头。其实我想告诉他,我和子秋并没有发生他所想的那些生活,我们有的,只是我对他的感谢。
他更加有力的把我拥入他的怀里,我的心里一阵酸楚,为何?我们彼此都那么心痛呢......
我的眼眶红了,他心疼的看着我,帮我抹去泪水,亲亲的吻了吻我的额头。
过去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不要去计较好吗?深情的问着我。
我看着他那深邃的眼眸,拼命的点头,深怕他后一秒就会后悔。现在就算要我死,我想我也会愿意了。
恩明,其实,我在美国......
他用唇把我的唇封住了,我只能再一次深陷他的柔情中。
片刻后,他带着不舍离开了我的唇,溺爱的看着我。
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了,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够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他的这句话不知为何让我有点失望,我还是期望他能知道真相,毕竟那样,我们之间的隔阂才算真正的消失。
我看着他的眼睛,仿佛我们又回到了那个纯真的年纪,我知道,那些记忆,只要你对我柔情片刻,就会如海涛般涌来,将我覆盖了。
此刻我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答应他了。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付恩明已经不在了。
我看着衣帽间的衣服,情不自禁的拿起了他的衣服,一件件的往身上比划,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象成我就是付恩明,露出很好看的月牙微笑。7年,他从一个英俊帅气的小男生,变成一个沉稳的商业人士。我好想参与他的这7年,好想好想。我想陪着他面对每一个困难,面对每一个陌生的对手。我想给他做好多好多饭,我想亲手帮他洗衣服,我想每天晚上帮他准备好第二天要穿的衣服,早上他在我额头亲吻,然后我微笑着目送他去公司。我想和他一起去幼儿园接我们的孩子,然后手拉着手,走在街道上,享受这路人羡慕的眼光,然后狠狠的抱住他,感受幸福的问题。
我想……
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
我抱着他的衣服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我的孩子,还没有出生的孩子,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不知道你现在是否已经投胎到了另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真的很对不起……
心里跟撕裂了一般。
我以为7年,我会忘却一切,能够笑着生活。但当我面对付恩明时,我没有办法克制我的怨恨,他像山中的细泉一般,源源不断的冒出。我不知道我到底还爱不爱他,还是拿着7年前的感情在绑架自己,或许他也是并不爱我了,只是我们都觉得应该再在一起,不管是报复,还是延续,总是不能就这样结束。然后彼此折磨,到死。
我抹去泪水,现在不是挺好的吗?就算彼此折磨,就彼此折磨吧。
我看着整洁的客厅,一如他的作风,没有丝毫可以搞卫生的。
再看书房,也是整洁的很。
我看着排的整整齐齐的书,手划过他们的肌肤。都是我不太熟悉的书籍,7年,也让我们的差距越来越大。曾多少个夜里,付恩明就坐在这里,思考着,挣扎着。我希望他有那么些夜晚是在想念我……
《爱丽丝梦游仙境》。
是英国作家查尔斯·路德维希·道奇森以笔名路易斯·卡罗尔于1865年出版的儿童文学作品。故事叙述一个名叫爱丽丝的女孩从兔子洞进入一处神奇国度,遇到许多会讲话的生物以及像人一般活动的纸牌,最后发现原来是一场梦。
这童话自1865年出版以来,一直深受不同年纪的读者爱戴,相信是由于作者巧妙地运用不合逻辑的跳跃方式去铺排故事。《爱丽丝梦游仙境》这本书已经被翻译成至少125种语言,到20世纪中期重版300多次,其流传之广仅次于《圣经》和莎士比亚的作品。
大学里,我特别喜欢这本书。
有一次在图书馆,付恩明非常认真的在看书,我抱着《爱丽丝梦游仙境》趴在隔壁边上,看着他,觉得这个男生怎么那么好看,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仙子一般。他皮肤很白,仿佛靠近他的一切都会变得发光发亮。他的睫毛好长,好像会把人吸进去一样。高高的鼻梁,阳光洒在他脸上,他专注的看着手里的书,像极了一副画。我就这样盯着他,忘记了我并不认识他。
“同学?”
“同学?”
“同学?”
啊!被发现了!
我尴尬的笑出声来,把手里的《爱丽丝梦游仙境》抱得更紧了。
“啊?你叫我吗?”
真是丢人,怎么会被发现!
只见他站了起来,阳光继续洒在他的脸上,他的笑容好温柔好温柔。
“你是再等我这个位置吗?”
“啊,同学,这个书送你!”
说完后我就把书塞给了他,然后跑着出了图书馆。我不敢回头看他,更不看看周围同学的反应。我没有想到自己怎么会那么笨,竟然……
想到这一切,我的心里好暖,好像昨天就在眼前。
我翻开《爱丽丝梦游仙境》,泪水再次崩塌。
第一页,是付恩明的字迹,黑色的笔迹:我的爱丽丝女孩消失了。
我的爱丽丝女孩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