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冷凝纱细看,那薄如蝉翼的剑便化成了一道光,没入风川的身体之内不见了踪影。
体内已然平复的风川睁开双眼,便要长舒一口气,可是一个绝美的容颜,却充斥在了他所有的视线之中!
冷凝纱就站在风川的身前,微微弯下腰,面庞距离风川的面庞,不过一尺远!似乎是要仔细看看风川的面庞。
“冷姑娘,不知又有何事?”风川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硬着头皮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看看先生那把剑,那看起来,像我一个朋友的,”冷凝纱朱唇微张,呵气如兰,扑面而来的想起让风川心中一阵心猿意马,他有些尴尬地避开了冷凝纱的目光,看向了别处,只是面上的微红却依然出卖了他内心的想法。
“想必是冷姑娘看错了,天下间人相同的或许没有,但是武器相同的恐怕多了去了。”风川强装镇定,再度转过头,一边说着,一边便要站起来。
可是一只手却突然按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你知道吗,一个人的嘴会说谎,可是眼睛不会。”冷凝纱嘴角轻轻上扬,漆黑的双目就这样看着风川,看着风川的双眼,从其中,她隐约看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在下的兵器而已,姑娘不必这样放在心上吧。”风川的眼角微跳,不自然地说道。
“是吗?”
一阵冷风吹过,吹起了风川和冷凝纱额前的发丝,一只浑身黑白参杂的小鸟落在了地面上,用喙梳理着自己身上的羽毛,似乎是特地赶来看风川的笑话。
风川的目光微微下移,不知是为了避开冷凝纱的目光,还是想要避开那已经有些刺眼的夕阳。
“不是吗?”
许久,一句明显底气不足的话语才从风川的嘴中冒了出来,他的双目恢复了澄澈,一本正经地看着冷凝纱。
“按照约定,我虽然是你的保镖,但是你应该没有看我私人物品的权力吧?”
“当然没有……”冷凝纱口上说着,可是面容却更加近了,距离风川,只剩不到半尺!
在风川的眼中,他的所有视野,似乎都已经被冷凝纱的面容所霸占,冷凝纱那之前一直毫无波动的眼睛,看着风川,突然生出了一抹温柔。
“我只是在说一个请求,一个向叶先生的请求罢了,我想叶先生应该不会这么小气吧。”
风川沉默,仿佛是无声地控诉。
“风川,我知道是你,你为什么要瞒我?如果真的有什么无法说出口的事情,我不奢求知道,你只要告诉我,你是风川,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又有何难?”冷凝纱的面容更近,她说着,面容已经快要贴到了风川的面容之上!
“你靠我这么近,就不怕我突然吻上去?”
风川的面色逐渐回归平静,他的目光有些冰冷地看着眼前的冷凝纱,竭尽全力压制着心中的蠢蠢欲动。
“我知道你是风川,所以我不怕。”
冷凝纱的面上缓缓浮现出了一抹笑容,她看着风川,眼神真挚,似乎在等着风川的答案。
“你真的要看吗?”风川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
“当然……”
听到了风川如此回答,冷凝纱的面上出现了一抹小女孩的欢欣,刚刚那拒人于千里之外,冰冷异常的面色早已不知消失在了何处。
风川凝视着冷凝纱的眼睛,心中微微一痛,他抬起了右手,一把银白色的剑在其上浮现而出!
冷凝纱的双眼眯成了一个月牙,目光从风川的面上移到了他的右手之上!
可是……
迎接她的确实从希望跌落在失望的巨大落差之中!
“这不可能,我刚刚看到的不是这样的!”冷凝纱的声音有些凄厉,她突然站起身,身形向后几步,满面不相信!
只见在风川的右手之上,那剑虽然仍薄如蝉翼,但是却足有四指宽,长度,也从原本的三尺三寸,变成了如今的两尺七寸!
冷凝纱的目光一瞬间又回到了风川身上!
“我不信,我不信!”
她的双目死死盯着风川!
“你一定就是风川,一定就是!”
冷凝纱说着,右手便向着风川的胸口砸了过来!
风川不动,他眼皮微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可是在冷凝纱的手到了风川胸前的时候,一个有力的手,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量轻柔,虽然止住了她的力道,却没让她感受到丝毫的疼痛。
“你为什么要骗我?”
两行清泪从冷凝纱的面上滑落而下。
“你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证明你不是,非要等到我已经确定?”
“对不起。”风川的头低了下去,看着自己胸前那微微的凸起,那里,放着的是冷凝纱的铜像……
“有用吗?”冷凝纱一下子从风川的手中抽出了手,一巴掌甩在了风川的面上!
“不论你是不是风川,我都恨你!”她咬着嘴唇,一抹鲜红从其下嘴唇上冒出,划过她洁白的下巴,掠过那天鹅般的脖颈,沾染到了冷凝纱的衣纱之上!
一抹鲜艳而又凄厉的红在其上浮现而出,化成了一个花朵,这花朵又有些像鬼脸,似乎在嘲笑着风川!
下一刻,冷凝纱转身,消失在了楼顶之上!
看着冷凝纱的背影,风川眼眶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顺着他的面颊滑落而下,滑落到他的嘴里,咸涩……
“我的泪,什么时候也有了味道……”风川低声自语,在他的记忆中,流泪的次数很少很少!
跟随师傅修行,受尽千般磨难,原本以为那只是他师傅对他的磨练时,却从那唯一亲切的双眼中感受到了如同寒冰一般的冷酷,那是他第一次落泪,原来,他在乎的,不一定在乎他。
遇到老乞丐,原本他并没有放在眼中的老乞丐,却在最危机的关头为他解惑,为他挡难,那是他第二次落泪,因为他不在乎的人,却在乎着他。
只是前两次虽然落泪,但那泪中却不带丝毫的味道,宛若清水!
这次,是第三次!
他从怀中拿出了冷凝纱的铜像,嘴角缓缓挂上了一抹莫名的笑意,只可惜这笑意之中,却带着常人所不理解的苍凉!
“原来,明明互相在乎,却要伤害对方,才是最痛苦的感觉……”
他低声自言自语,面上的泪不受控制地低落在了铜像之上。
这泪宛若千年寒潭之水,淬去了铜像中的冰冷无情!在那铜像之中,注入了风川自己的感情!
风川有些粗糙的右手划过了冷凝纱铜像的面庞,他迷茫了,他不知道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难道真的要如此隐藏吗?”风川突然生出了一种冲到冷凝纱身旁,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她的冲动,可是在他的身上,却不知为和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身体缓缓放松,他就这样仰着躺在了天台之上!
阳光洒落在他左边半个脸庞上,让他的面上,一半光明,一般黑暗,宛若两面人生,一个是风川,一个是……叶寻。
许久,风川才有力气转过了头,看向了那已经升起的太阳,宛若众神监视世间所有一切的眼睛,那眼睛无悲无喜,无哀无乐,无情无心,就这样看着,一眼都不眨的看着,看这这天空之下,大地之上的那些众生,或许是在笑,在笑世人愚昧,欺诈总是和利益勾结,又似在悯,在悯生死轮回,希望总要同失望并存……
“我该怎么做?”风川自语,面色悲怆,“这样隐瞒,真的值得吗?我究竟为了什么?”
他究竟为了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为了爱?欺骗也可以算作爱?
为了仇?那又为何还要留在此地?
为了生存?
对了,是为了生存,在他这个自私的人眼中,或许生存,才是最重要的,什么师傅,什么众神,什么恩情仇怨,不过都是在生存中的小波小浪。可是真的如此吗……
众生为棋子,众神执棋。
他风川或许不过是一颗掉落在地面上的棋子……
“值得吗?”
此刻,在灵老的小屋中,他抬起了有些浑浊的双眼,从怀中拿出了一个晶莹的水晶球,在水晶球的中心,有一个女子安静地躺在那里。
“我走错了路,失去了你,我毁不了那路,只能斩了自己的双腿,如今……是要那年轻人步我的后尘吗?”他迷茫……
“他是叛逆,他是众神眼中的叛逆!叛逆是什么,叛逆是必死之人!既然他必死,我又为何要怜悯他的命运!我一定要将你复活,他们答应过我的……”
灵老时而大哭,时而大笑,面色癫狂……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面色才缓缓平静了下来。
“我算计了一生,算计了冷家,算计了我师兄,算计了望江派,唯独没有算到你这个叛逆,你这可怜的棋子,终究是别人手中的玩物……既然如此,便让我来提前结束你这悲惨的一生吧!”灵老的目光前所未有的阴森,只有在看到手中的水晶球时,才会流露出无尽的温柔……
“张润!”灵老轻声说道。
“属下在,不知主人有什么吩咐?”
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间出现在了灵老的身旁。
“网已经布好,是时候该收网了!都是,大鱼啊!”
“依莲,我们很快,就能在一起了。”灵老只顾这痴情看着手中的水晶球,却没有注意到,在紧闭的大门之外,灵莫拿着钥匙的手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