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皇城威云殿,武帝面色阴沉的端坐上位龙椅,皇后尹氏侧坐其旁。堂下跪着数人,为首的乃是晏城城主黄良,字博伦,那紫杉客栈的掌柜周涛亦拜跪在其身后。
“一行十一名禁卫军,一位太守,一位城主,还有朕的御首太医。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就怎么莫名其妙的在你管辖之地失踪了,你这城主做的当真不错。”武帝垂目看着黄良,淡淡的说道。神色虽然平淡,但语气之中的那丝愤怒,却谁都听得出来。
原本以为华景等人早已到达昌运城,三日过去后却未见王仑报平安之信。待武帝派人前去查问,却得知易廉等人自从奔赴皇城,就一直未曾返回。派人一查,只知道其一行出了晏城后,就失去了踪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怎能让武帝不怒。亲自下令将晏城命官以及众人落脚之处的客栈掌柜招到皇城,武帝亲自审问。
“微臣实不知情,得闻后已派遣人马向晏城四周排查,并未有异样。恳请圣上再容上几日,微臣定会给圣上一个满意答复。”黄良拜跪余地,声音颤颤巍巍的说道。黄良自从坐上晏城城主之位,何时摊过如此大事,得到圣令之时,自知关系重大,三魂七魄都差点吓了出来。不管华景等人是何缘故失踪,只要在其管辖地界,身为城主的他就难逃其就。
“不知情?”武帝阴沉道:“你是在怪朕事前未告知与你吗?”
“臣,万死不敢有此等大逆不道之想呐!”黄良闻之更是吓得连连叩首。
“圣上,看来黄城主等人确不知情,也许华太医等人是有什么事给耽搁了,过上几日不定就回来了,还望圣上切莫多想甚忧。”尹氏一旁故作不知,假情假意小声劝慰道。
“华太医妻儿尸首尚在昌运城仵房,他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天而归,怎会被它事耽搁?”武帝皱眉道:“就算有事,王仑也会飞鸽传书上奏于朕,现十日已过,却一点消息也没有。此番太医等人,定然是遇到祸事了。”
“你等再讲当日情形详细的说上一遍。”
周涛以及城门守将等见过华景一行之人,连忙按照先后顺序,将华景等人入城、过夜、出城的事详细说了一遍。就连当日晚饭和次日早点的菜式,周涛都一一道来,不敢有丝毫马虎。
“连他们用的什么饭食,你都记得住?”武帝眯着眼睛看着周涛问道。
周涛连忙躬身答道:“启禀圣上,小人开客栈以来,有幸见过路过城主官员几面,记得其服饰佩戴。当日来的一行十几人,都是各自身穿朝廷之服,故此认得其中有一位太守、一位城主。此等大人,小的自是亲来招待。所住所用皆是小人一手安排,晚膳、晨点已是客栈最为细究的套式,故此记得。”
武帝闻之并不言语,心中结合众人之言,又从头到尾捋了一遍,依旧是毫无头绪。不过武帝有种感觉,华景等人定然已经遇害。凭借王仑还有十名禁卫军的身手竟然无一走脱,能将众人毫无声息的抹除,定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寻常匪徒可以排除。不过武帝想不明白,是谁要冒这么大的险,将身上并无多少钱财的众人全部斩杀?到底是太守易廉或者崔尚的死仇,还是其他人,武帝想不明白。
“朕就再给你十日,若查不出,城主之职你也就做到头了。”武帝闻华景等人失踪,心中本就气愤,现又思索审案一番,就觉有些头昏目眩。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摆手说道。
众人见此,赶忙应诺拜退而下。黄良出了宫门,方敢松下那提在嗓子眼的一口浊气。心中暗思,晏城方圆数十里都找遍了,只有人见华景一行奔小路向宝郡而去,再寻连根鸟毛都没找到,他上何处去破此案。不过还好,即使找不到华景等人,听武帝语气,他也只是乌沙不保,性命倒是无忧。
为城主的几年之中,黄良也算小得钱财,免官后和家人归田享乐,也算不错的选择。想到此处,心方稍安,扭头看了一眼皇都东门,真像是鬼门关,这进出一次可是退了他一层皮啊。再不敢看,扭头带人策马向晏城而去,不管能不能破案,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待众人退下后,尹氏轻揉武帝后背,满脸关怀的说道:“还望圣上以龙体为重,莫再多动心神。”
“唉,朕对华太医有所亏欠啊。”武帝叹气道。
“太医救死无数,功德甚大之人,定会有上天保佑。即使有些突发之事,也会遇难成祥的。”尹氏劝慰道。
“希望如此吧,命人先将华太医妻儿尸首好生安葬,入城府林地,立碑铭文,表上其善心功德。”武帝说完,连连干咳了几声。
尹氏连忙轻拍其后背,再看时辰,将到用药之时。
“圣上,该用药了。”尹氏说道。
武帝点了点头,干咳两声起身返回养心殿,端坐柔丝铺就的宽椅之上。尹氏微微一点头,门外早已等候的两名宫人迈步低头而进,一人手中端着温笼,一人端着漱口拭嘴等一应之物。
圣上贴身太监上前,先打开温笼取出圣药,探入银针试毒。后有命试药官以小勺舀取服下。将药重放入温笼中保存,待半个时辰后,经太医检验,试药官无碍,方才取出圣药,呈到尹氏近前。
“温热刚好。”尹氏亲自端起药碗,双手举到武帝面前。
武帝接过,小口吹了吹,抿嘴咽了一口,眉头一皱道:“今日这药,怎比昨日多了一丝清香之气啊?”
“是吗?”尹氏闻言面色微微一惊,昨日家人来报,言华景已经除去,今日她便暗令煎药房的心腹,在华景预留的药方之内,多添了一味重药。正如华景当日在凤仪宫中对尹氏所讲那般,武帝现在乃是大病之躯,重药对其非但无利,反而有大害。尹氏早已将此言记在心中,治病之药并无毒素,谁也测不出有什么不妥之处,可谓是万无一失。
“将煎药房之官召来。”尹氏下令道。
不一会儿,负责煎药的官员便快速赶来,心惊胆战的拜倒堂下。
“圣上服用今日之药,和往日可有不同之处?”尹氏面色不善的问道。
“回禀圣上、皇后娘娘,今日之药确是多了一味参鹿,不过此药单乃是御首太医吩咐所留,微臣亦是照单抓药。”煎药官恭敬答道。
“御首太医走了多日,怎得今日才将药单改了?”武帝疑惑的问道。
“启禀圣上,太医院说御首太医临行前曾留下两方药单,说是若自己不能及时赶回,半月之后便要换药方,今日才给微臣送来。”
“及时太医所留,那就应该无碍,圣上快趁着温热将药服下,若是凉了,药力可就不好了。”尹氏一旁劝道。
“华太医真是考虑周全啊。”武帝闻之又是一阵感慨,不再多想,几口将药饮尽后,便回后堂休养。尹氏亲身伺候完毕,起身告退,出了养心殿,重重出了一口气,神情有些恍惚。再一想,此番皆是为了自己亲生骨肉,虽遭天谴也是心甘情愿,也就释然了。
正是:御医身亡无对证,生死又在一线间!不知武帝服此错药后,龙体有无变化,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