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尹氏照常陪着武帝在后花园处锻炼吐纳。晌午,两人一同用罢午膳,今日武帝心情大好,正要领禁卫军出宫游玩一番,忽然快步走进一名护卫,跪拜道:“启禀圣上,御首太医在外求见。”
“哦?请进来。”武帝听闻华景求见,忙准他进见。自从遵了华景的医法,武帝自觉病情大好,对华景十分客气,很少摆君王架势。
“喏。”护卫退下不足半刻,华景的身影仓促而现,一进门便拜倒在地,神情恍惚,语气悲痛道:“小人拜见圣上。”
“太医这是怎得了?快快请起。”武帝见华景老泪纵横,平日整洁的衣着,今日也是分外凌乱。自古面圣都需整正衣衫,华景此大有失礼。但武帝多日以来与之相处,知道华景乃是礼数有佳之人,今日如此的唐突,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忙命看座,将华景虚托而起说道:“太医受了何等不平之事,大可道来,自有朕为你做主。”
“圣上啊,今晨宝郡来报,言前日夜,小臣的住处陆村百户村民,竟被歹人屠杀一尽,其中小臣之妻儿亦在其中。想我单在宫中为圣上医治,却不料妻儿遭此大祸,结发之妻,中年得子,再无相见之日,痛煞心肝,万望圣上于小臣做主啊。”华景滑跪于地,再也忍受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竟有此事?!”武帝听闻勃然大怒,拍案而起道:“我汉唐朗朗乾坤,竟有如此歹恶大胆之徒!”
一旁的尹氏赶忙起身,装模作样的说道:“圣上切莫动怒,气坏了身子可就大不好了。”
“中和你起身落座,此事自有朕为你做主,定将歹徒缉拿归案,查明真凶为你妻儿报仇雪恨。”武帝坐下身来,原本的好心情此时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一腔的怒火,问道:“宝郡太守可来了?”
门外护卫拱手施礼道:“宝郡太守以及昌运城城主皆在门外等候。”
“让他们进来。”武帝命道,不一会儿,宝郡太守易廉和昌运城城主崔尚领命快步上堂而来。
“微臣拜见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两人伏拜于地道。
“自朕登基以来,各州郡虽有作奸犯科之行,却从无反叛乱贼之为,更未曾有全村被歹人屠杀一尽之事。你二人,一为太守,一为城主,吃朝廷之俸禄,就是如此任朝廷之职的?”武帝低头看着身前跪拜在地的易廉两人,语气不善的说道。
“此事确是微臣失职,只求圣上限我等稍些时日,待将真凶捉拿归案后,纵是死罪,也心甘情愿,对惨死百姓无所愧疚了。”宝郡太守自知有罪,叩首拜道。能做到太守一职,皆是能说会道之人。一番忠心之语,不但灭了武帝大多的火气,又暂缓了降罪,一举两得,很是高明。
而昌运城主,虽说官职也是不小,但却达不到上朝面圣的级别。没想到平生第一次见当今圣上,就是身负重罪。此时被武帝气势所压,来时想好的种种说辞早就丢到九霄云外了,不知道应该如何答话,只能跟着太守易廉,颤颤巍巍的直磕头。
“圣上,此事乃匪徒所为,求莫要怪罪太守和城主二人。”一旁心地善良的华景,见到两位熟人跪拜在前,也是拜跪下来,当日入宫为武帝治病,家中来信,言说易廉和崔尚二人多有照顾,以华景的为人,此番自然要为其求情。
“看在太医面上,朕就暂且将尔等重罪记下,先给朕说说此事前后经过。”武帝语气稍加缓和道。
“谢圣上。”二人叩首拜谢,易廉悄悄以手肘碰了碰崔尚,他是宝郡太守,所管之地众多,当日崔尚来报,自知此事重大,便急忙名人四下搜查歹徒,自来朝面圣领罪。一路上心急如焚,哪里知道事情前因后果,此事只得暗示崔尚,让其细告武帝。
“哦,启禀圣上,前夜微臣正在府上查验户口,忽有守城将士来报,说是看见陆村方向现出火光。陆村位于城南一处小山脚下,周边并无其他村落,离城也算不得太近。微臣闻之登楼而观,果见南面有火势,便一刻不敢耽误,自领一千守城军士快马加鞭奔往陆村。”崔尚低头说道:“但微臣紧赶慢赶还是到晚了一步,等我领兵到时,村内百姓皆已经被人用马刀砍死,并放火焚村,欲图烧毁证据。微臣立马派人马四散搜查而去,却未捕捉到可疑之人。但微臣自村长等人被焚烧的家中搜索得知,有几户人家的钱财都不翼而飞,尤其是太医家中,虽然多物皆被焚烧一空,但却不见金银。”
崔尚抬眼小心看了看一旁肝肠痛断的华景,接着说道:“按照微臣所想,当日圣上赏赐太医千金,其内人元氏心地善良,大买衣食救助一些寒苦得病百姓,又为陆村修筑新屋。此等善行可能引起匪徒眼目,而陆村人口不多,又独在山脚之下,离昌运城较远。便打定主意,洗劫一番。”
“当真是罪当凌迟!”武帝拍案怒道,同时心中亦有一丝愧疚,本是好心赏赐华景,却不想为其引来如此大祸。这一拍,不但吓得崔尚伏拜颤抖,连端坐在武帝一旁的尹氏,也因心虚吓得一激灵。
“你二人给朕听好了,限尔等十日之期,不把这批贼胆包天的穷凶极恶之徒捉拿归案,提头来见!”武帝厉声说道。
“微臣遵旨!”十日虽少,但暂躲一死,易廉、崔尚哪还敢讨价还价,赶忙叩首谢恩。
“圣上,现在小人妻儿之尸首皆在昌运城仵房之内。小人身为其夫、其父,想暂回昌运城,待将妻儿安葬完毕,再回宫中为圣上尽心尽力,还求圣上恩准。”华景拜跪哭道。
“此乃应当。”武帝身患不治之症,前些时日自知大限之期不远,尤其见不得生离死别之事。现在看华景如此伤心,也是心中难过。不但准华景回昌运城,还送上诸多祭奠之物,又赐予金银,已备葬礼之用。
易廉、崔尚即刻便带着华景奔向昌运城。武帝亦心中感伤,命众人退下,暂卧床静心。尹氏拜退,回到凤仪宫后,便急命心腹之人持口信来到尹府。当晚入夜,两名尹府家丁便牵马而出,向隆州方向而去。
此时的华景还不知道,这些祸事皆是尹氏所为。因为他身在宫中,又身居要位。想要动他无疑太过显眼,所以尹氏下此毒计,先命人奔赴陆村假扮匪徒杀了华景妻儿,为掩人耳目,整整一村百姓都作为了陪葬,目的就是为了将华景引出宫门。这两位尹府的家丁,此去便是要终结华景的性命。
正是:灭村只为引医出,方施杀手将其除!不知华景能否逃脱此劫,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