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绑架
伍桓万万没想到,联齐抗秦不成,反而被扣,后胜准备将他献给秦王以表忠心。最要命的就在于,一旦他被押解到了许地见秦王,他之前为安陵所做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于是,一路上,他都在考虑如何脱身。可是,他被看守的严严实实,根本没机会逃跑。
入夜,河边的空地上生起了篝火,士兵们围坐在篝火旁,一边烧水、烤肉,一边闲聊,聊的都与楚国打算联齐抗秦一事有关。
两名随从躲在不远处的灌木丛里观察。
伍桓在囚车里听着,试图攻心为上,说服这些官兵,以便争取网开一面,他搭话说:“你们信不信,秦兵会攻打齐国?”
士兵们一下子沉默不语。
“你们都不信吗?”伍桓再问,一名士兵说:“相国说了,齐秦两国亲如兄弟,不会互相攻伐。”
另一士兵也说:“是啊,相国还说过,将来两国君王,一个为东帝,一个为西帝,共享万世太平。”
“这不是人说的话,这是鬼话,你们连鬼话都信吗?”
士兵们再次沉默不语。
“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好不好?”
军官用匕首割下一块烤肉,一边吃一边说:“人间的故事我早就听够了,除非你讲个鬼的故事。”
“好,我就给你们讲个鬼故事。”
“你讲吧。”
伍桓开始讲故事:“有一天晚上我走夜路,累了,坐在路边休息,听见一个木偶和一个土偶在争辩。木偶说:‘你是土捏的,平时看起来鲜丽无比,一旦洪水泛滥,你被水浸泡,又变成了一团淤泥。’土偶说:‘你错了,我虽然变成淤泥,但还不会离开故土。而你则不然,大水一来,你就会随波逐流,漂到东海里去了。’木偶大笑道:‘你才错了呢,我虽然是木偶,随波漂到东海,但是随着东海潮涨,我还会再漂回来,而且还改变不了我的木偶之形。而你,被大水毁坏,就再也无法恢复原貌。’你们说,它俩的争辩谁赢了?”
士兵们异口同声答道:“木偶。”
“对,”伍桓叫道:“如今的齐国,如果不及时防备秦国,一旦大水来犯,就会像土偶一样不复存在。只有整休武备,防范秦患,就能随机应变,保存自己,不被强敌所灭。”
大家都在思索,军官说:“先生,秦兵势大,四国已经相继覆灭,剩下齐楚两国,就算是合纵抗秦,又如何能抵挡得住那滔天洪水?”
“将军还记得长平之战吗?”伍桓问,军官答道:“当然记得。”
“当年,秦将白起在长平坑杀赵国四十万降卒,血流成川,号啕之声惊天动地。据说时至今日,每逢忌日之夜,长平一带仍闻冤魂啼哭。作为活着的人,怎能忘记这段惨痛的历史?”
大家都低头不语,伍桓接着说:“一个国家,一个人,都应该保持自己的气节。君子死于节,小人死于利。豫让怒刺无恤,聂政义杀韩傀,荆轲血溅秦庭,天地为之动容,鬼神为之哭泣,那是何等的壮烈,是何等的浩然正气。没有气节的国家,如同粉尘堆积的堤坝;没有气节的人,就像任人宰割的鱼肉。后胜久受秦国的贿赂,所受金玉财宝多得不可计数,因此误主买国。他不明白这样一个简单的道理:天下明君,不用不忠之臣;世上男子,不爱不贞之妇。秦王一旦破齐,后胜必然身死名灭,遗臭万年。我奉劝诸位,万万不可听信一个奸臣的话。”
正当伍桓说得来劲之时,两名随从悄悄地潜到囚车旁,乘人不备,跳上车,挥鞭打马,马一声嘶鸣,拉着囚车猛然朝前奔去。
伍桓叫道:“哎、哎,你们干什么?我还没说完呢。”
军官和士兵们都坐着没出声,默默地望着囚车消失在黑暗之中。
一名士兵问:“将军,他跑了,回去如何交代啊?”
“笨蛋,”军官喝了一口酒,说:“他打算逃跑,被我们给射杀了,”他转脸问大家:“是不是这样啊?”
大家异口同声答道:“是……”
伍桓就这样脱险,先暂且不表。再回到安陵,自从楼玉那次偷窥到安确假扮唐雎,就一直心存疑惑。他认为,要揭开唐雎失踪之谜,安确或许是个突破口。
入夜,楼玉潜入大夫官邸,与郑珠幽会,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说:“安确扮作唐雎的模样,很可能是借鬼吓人。我怀疑,唐雎很可能已死。世人皆知,唐雎能用巫术伤人,他们正是利用这一点,假扮唐雎来恫吓秦王。”
郑珠问:“你是想说,前几次出现的唐雎,是安确假扮的?”
“完全可能。”
“那你打算怎么办?”
楼玉打算,密捕安确并询问,唐雎之谜便可揭开。要想抓他,就得设法将他引出来,引到僻静之处,不要让其他人察觉,便可事成。
郑珠担心的是,就算抓住了他,他如不招供,必然要用刑。他年事已高,稍一用刑,倘若经受不住而死,那就空忙一场了。
楼玉问她有什么办法?郑珠献计道:“安确假扮唐雎,他的孙子安樾定然知情,不如将安樾诱而捕之。他年轻体壮,施以刑讯不至于送命。即使他不说,也可以杀安樾来要挟安确说出实情。”
楼玉完全赞同。两人计议已定,楼玉立即回去着手准备。
次日,安樾帮子鹫卖羊肉。到了中午,案板上的羊肉已卖光,两人擦干净手,收拾好东西,安樾拎起一块羊肉转身离去。
他走在街道上,郑珠迎面走来,问安樾:“看见子鹫了吗?”
“回去了,有什么事吗?”安樾问,郑珠告诉他:“我看见有两个外乡人,在缩高祠周围转来转去,不知他们想干什么。”
安樾警觉起来:“什么时候?”“就在刚才,可能现在还在。”
他俩在一起说话的情景,恰好被路过此地的安好看见,她瞥了他俩一眼,挎着篮子匆匆走过。
安樾略一思索:“我去看看。”拔腿朝前走去。
他来到汶河边的缩高祠前,四周空无一人,只有树上的老鸹发出几声凄厉的叫声。他围着缩高祠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便往来路走去。就在此时,身后草丛发出一声响,安樾回头一看,脑袋上重重挨了一棒,昏迷倒地。
楼玉和几名便装的秦兵扑上去,用布袋将他套住,扛了起来,钻进了路旁一人多高的茅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