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波澜骤起
楚王愕然道:“这怎么可能?”
“大王果真不知此事?”宫错见他那神情,便进一步问,楚王指天发誓道:“寡人若知此事,就让乱箭穿心而死。”
宫错顿时心生疑惑,陷入沉思:豫州鼎藏匿在楚国,楚王怎么会不知情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必须要搞清楚。于是,他说:“大王如确实不知,不妨可去晖台苑一看究竟。”
楚王一拍案:“孤正有此意。寡人就不信,在楚国内宫,还有寡人不知道的事。请贵使随我走一趟。”
两人起身,走了出去。
宫错私闯楚王宫,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伪造豫州鼎、并将其藏匿在晖台苑玉华宫一事,项燕是瞒着楚王暗地里进行的。一旦楚王得知,必然要追查,这将导致非常严重的后果。
昭曲建议:事到如今,没别的办法,只有把宫错杀了。伍桓不同意,因为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走这一步。项燕更担心的是:一旦谋泄,不仅安陵之危不解,而且会坏了破秦大计。昭曲说:“宫错正在游说楚王,楚王一定会找莫敖子阳对质。时不我待,要赶紧拿个主意。”
伍桓思索着说:“现在当务之急,是要瞒过楚王,令宫错不疑。而唯一能做到的,只有莫敖子阳了。事不宜迟,我立即去找他。”
伍桓立即动身,在昭曲的陪同下,先楚王一步,赶到了晖台苑,把宫错进宫一事告诉了莫敖子阳。莫敖子阳没想到会有这种后果,连连跺脚,埋怨道:“你这是要让我身死族灭啊。”
伍桓说:“事到如今,说再多也没用。现在没别的办法,只有请你先承担下来。只要先瞒过宫错,促成对秦施以反间之计,项燕将军自然会向楚王陈明真相,相救于你,先生不必多虑。”
莫敖子阳极为不满:“我现在落入水中,你说有人救我,恐怕船还没到,我就淹死了。”伍桓连连作揖赔不是,请他务必要设法过这一关。莫敖子阳依然牢骚满腹:“我过的好好的,怎么会遇上你这么一个人?”
一名卫士匆匆跑来:“先生,楚王驾到。”
“你快走吧,要被他看见了,我必死无疑。”莫敖子阳推搡着伍桓:“快走、快走。”
卫士领着伍桓匆匆出门,把他藏进隔壁的屋里。
就这一刻,莫敖子阳已经想好了对策,他低声对卫士长说:“你去告诉所有人,大王问起豫州鼎之事,一概不知,全推到我头上。”
卫士长点点头,离去。
楚王一行人来到玉华宫门前,莫敖子阳快步走出,跪在楚王面前:“臣莫敖子阳叩见大王。”
楚王板着脸问:“莫敖子阳,寡人问你,玉华宫中,是否藏有豫州之鼎?”
“回禀大王,有。”莫敖子阳答,楚王喝道:“起来,寡人要看看。”
莫敖子阳起身,将楚王、宫错等人迎入。一行人来到库房,莫敖子阳揭去草席,金光闪闪的“豫州鼎”呈现在楚王等人面前。
楚王震惊地瞪大眼睛,指着鼎,惊问:“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莫敖子阳跪下:“启禀大王,此鼎乃九鼎当中的豫州鼎。楚考烈王七年,秦兵灭周,取九鼎宝器西迁入秦,于中途丢失此鼎。考烈王八年,安陵人唐雎于泗水之滨得此鼎,将其迁往大梁。梁王唯恐得罪秦王而不肯收纳,先王考烈王得知此事,以千金将其购下,并运回我国,先是藏匿于郢都,迁都寿春后,又将鼎密藏于玉华宫中,至今已有三十年了。”
楚王怒道:“那寡人为何不知此事?”
莫敖子阳不吭声,内侍一旁说:“莫敖子阳,大王问你呢。”
莫敖子阳仍不吭声。
楚王更气,喝道:“快说,否则,就将你烹为肉羹。”
“臣正因为恐招致杀身之祸,才不敢说。”
“只要你说的有理,寡人就不杀你。”
莫敖子阳这才说:“那臣就冒死直言:考烈王驾崩前,将此鼎密付于幽王,幽王再传至哀王。哀王初登位时,曾密嘱于臣,今后如有弑君篡位者,此鼎断不可传于此人,可将鼎融化铸为他物。臣既不敢有违先王遗训,又不能悖逆当今我主,因此将鼎深藏于此,作为镇国之宝。请大王明察,如不赦臣,臣请就烹。”说罢,连连磕头。
负刍正是靠弑兄篡位才当上楚王的,听了此话,如同被打脸。他极为震怒,大吼一声,一脚将莫敖子阳踹倒,使劲踢他,边踢边怒气冲天喊道:“好你个胆大妄为的莫敖子阳,你说你不敢悖逆寡人,这就是悖逆,这就是谋反。你私藏豫州鼎,说明你不忘故主,一定是阴谋篡逆,日后拥立新王。”
莫敖子阳挺着脖子道:“绝无此事。无论谁为楚王,臣都忠心侍主,绝无异志。”
楚王怒气冲天:“你还敢嘴硬,寡人已登位多年,你至今仍然相瞒,你忠心何在?不是心存异志又是什么?孤问你,朝中还有谁是你的同党?”
“君子群而不党,豫州鼎之事,只有臣一人知道,并无他人。”
楚王怒不可遏,大叫:“来人。”左右侍卫齐声喝道:“在!”
“将莫敖子阳拿下,交给令尹严审。”
“是。”侍卫们将莫敖子阳架了出去。
楚王对内侍说:“此鼎乃不祥之物,寡人不要了,把它交给宫错先生,让他带走吧。”说罢,气冲冲走出库房门。
宫错心中窃喜,忙跟了出去。
楚王一行人走后,卫士将伍桓放了出来,并把刚才的事相告。伍桓跑出晖台苑,跨马飞奔至将军府,找到项燕和昭曲,请求设法营救莫敖子阳。实际上,目前的楚国,除了楚王之外,最有权势的就是令尹和项燕了,而且两人关系不错。项燕请伍桓放心,他说:“不妨事,令尹与我相交甚厚,我只需一句话,莫敖子阳不会有事。我只是担心,君子大度,小人多疑,莫敖子阳是否能瞒过宫错,令他不起疑心。”
就在此时,侍从入禀:“主公,宫错前来求见。”
三人一愣,交换了一下眼神。伍桓急忙回避,躲入侧室。
宫错快步走了进来:“将军。”
“哎,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项燕故作惊讶问,昭曲也装糊涂:“是啊,这是怎么回事?”
宫错跪了下来:“宫错特来领罪。”
项燕急忙扶住:“哎,快起来、快起来,坐下说话。”
“在下不敢坐,只恳请将军宽宥。”
“你有何罪过啊?”项燕装作不解,宫错答道:“我一路左思右想,天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万一将来秦王得知豫州鼎并未被融为铜柱,后果可想而知。”
“那你打算怎么办?”
“因此在下擅作主张,再回寿春,前去觐见楚王。”
项燕故作吃惊:“什么,你去见大王了?”
于是,宫错把觐见楚王的经过叙述一番,项燕与昭曲故作认真地听着。隔壁的侧室内,伍桓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