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生对着迟当中含蓄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他走向那巨大的拓碑琥珀,绕着这块晶莹剔透的大石头走了一圈,凑近了瞧。他心中忖道:“这里头可是个好宝贝。”
沈妙山矮身一看,赫然发现在拓碑琥珀与地面的缝隙中连着三把褐色小锁。他摇头抿嘴笑道:“迟老爷子,归拏山长回来后你可得告诉他。这区区三锁地灵阵,可难不倒我沈妙生。三把锁,还不是想拔就拔?”
沈妙生将大掌贴在就算是这炎炎夏夜仍旧冰冷的琥珀上,骤地发力,一道墨绿蛟龙从他胸口游出缠绕在他臂上,只见他肌肉瞬间鼓胀,道道青筋崩起,一对本就异于常人的臂膀霎时间粗了三倍有余。
“起!”
迟当中见三锁地灵阵顿时绷紧,眼看就要断裂,他急得六神蝉闪现欲要上前:“休想!咳……”
一股血腥的甜意抵在他喉咙中,漫出他的嘴角。显见迟当中刚才摆脱蔺槐“热浪洗人间”并不如旁人想象般的那样轻松。
“哈,迟当中,你的对手是我!”
蔺槐堵在迟当中身前,他并不想在六弥山大开杀戒,故而仅仅制住了对方。
“你有帮手,我便没有吗?”迟当中愤恨道,两只眼睛里都要喷出怒火来,可在真正的“焰山熊”面前,这点火气又算得了什么?
他气得跳脚,朝崖上的山林里喊道:“黄馋老儿,你还不出手吗?”
蔺槐听迟当中喊了黄馋的名字,便向山崖深处望去。早在迟当中第一次施展“风风且归藏”之时,他便已发现一股不弱于迟当中的气魄来到了这后崖。但对方一直未显露身形,他便也没节外生枝。
反正来两个是一双,照打不误。
但隐匿在后崖上的黄馋,此刻却有了犹疑。迟当中是老交情了,他若真生死有碍,自己当然要去相助。可眼下蔺槐却已收手,拓碑琥珀固然重要,但那本就是琥珀族裔之物。吾皇阁虽以天下执掌自居,但不论是身毒彦还是拓碑琥珀都不是吾皇阁可以侵占的。况且银杏齐眉黄素来与琥珀裔皇族交好,共主虽逝,但蔺槐仍旧是琥珀族裔亲卫,皇家亲随的身份依旧存在。齐眉屿黄家若是插手其中,却是不太好。
他看了眼站在身边的英俊后辈,有了主意。
黄馋捻着没有几根须发的下巴,干笑道:“奇帆,听说你昔年与赏雀交过手。与那日相比,你说是焰山熊的火烧得旺,还是三翎雀的翅膀够硬?”
陈奇帆听黄馋将话头引了过来,便知道老人家碍于与琥珀裔的关系,想让自己出面帮迟当中一把。毕竟三山岭鹦鹉崖的身份可不能与银杏齐眉黄相提并论。而且他八年前输给赏雀,此次再遇上八荒中人,亦是有些跃跃欲试。
陈奇帆虽然出自英俊门,不过现下却是在齐眉屿做事,对黄馋这位族老倒是颇为敬重。他话也不多,干脆道:“这可不大好说。总要打过了才知道。”
他一声低喝,化作一只撼天鸥就从崖上俯冲而下。六弥山的夜里只有一道月影,昔年“大盗”的身影此刻又现于人前。
蔺槐本以为后崖里的老人会应邀出手,没想到是一个年轻人。说年轻也并不合适,来人三十多岁的年纪也只比自己小了一些。他见对方身影在银白的月光下如一道出鞘的利剑向自己直射而来,速度之快亦是少有,登时便不再小觑。
“来得好!”蔺槐大喝一声,根本不惧陈奇帆与迟当中的夹击。他右手五指呈爪状向上提起,一道火蛇在他手中腾空摆动,蛇尾猛地一甩打向已在两丈之外的陈奇帆。这道火蛇如有生命,它探出蛇信便咬在陈奇帆左肩之上。
“火林三仆·蛇!”
陈奇帆赶忙将气机转至肩头,他的撼天鸥以力量与速度见长,乃五脉中“巨力”一脉,体魄气魄最是强硬。可他仍旧感受到肩头的炙热,这蛇虽由火焰化成,但口中的咬合之力却也不能忽视,他感到肩上一阵钻心的疼痛,知道自己一旦气机松懈便会被这火蛇咬伤。
可不等他细想,火蛇粗壮的蛇尾便缠在了他的腰间,若不是他一身长袍乃财大气粗的齐眉屿重金打造,有灵阵护体之效,当这一下就要让他知道焰山熊为什么是八荒。
始作俑者蔺槐却全无八荒的包袱,他戏谑地对陈奇帆道:“不要轻举妄动噢,我这蛇仆最喜吞人肝胆,既然被它缠住了便老实待着吧。”
可陈奇帆好歹是和赏雀交过手的人,八荒的能耐他是知道的。怎可能会在没有任何把握的情况下就和蔺槐交手?
他不屑一笑,双臂大张,浑厚的气魄从他体内喷涌而出:“我陈奇帆可不是八年前那个在赏雀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的陈奇帆了!”
只听一声火爆,整条大火蛇在陈奇帆胸腹腰间炸开,熊熊火光将他包裹在内,吞噬他,侵扰他。可没过两个呼吸,金鸥便从烈焰中脱困而出,一道重拳配合着陈奇帆赖以成名的黑金覆臂甲打在了蔺槐身上。
“好!有胆魄!”
蔺槐挺起胸膛硬接了陈奇帆一拳,胸前撼天鸥的气魄还未消弭,火影一晃便同他交起手来。
“晏晏,想不到你陈叔叔那么强!竟然能与焰山熊平分秋色!”
赏银在崖上看得仔细,他原以为黄晏晏的陈叔叔能在八荒手底下撑过几招,为迟当中争取一些气魄回复的时间便已是厉害。没想到这人金翅一展,竟与蔺槐斗得难舍难分。
“那是自然。”黄晏晏咧嘴一笑,听到赏银夸奖自己叔叔便好像他夸的是自己一般。可她眼中平静的笑意却仿佛在说自家叔叔能与焰山熊战成平手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可在场间伺机回复气魄的迟当中却不这样想。他见陈奇帆越打越快,明明是想凭借金鸥的硬翅拖住焰山熊并不矫捷的身法。可撼天鸥与焰山熊气魄不断对撞,赤红火焰屡屡烧尽金光,陈奇帆撼天鸥的气魄显已乏力,根本拿蔺槐没有办法。
这边两人你来我往斗得不停,那边沈妙生却是已经凭借蛮力破开了三锁地灵阵。三把灵锁被他巨手硬生生掰断,碎裂的锁身被随意抛在一旁。沈妙生伸手一拍,绕在拓碑琥珀上的钢索便四碎一地。
沈妙生大喝道:“蔺槐,那人我来对付,你收了这拓碑!”
“好!”
两人身形一错,互换了位置,沈妙生砂锅大的拳头便迎上了陈奇帆的硬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