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儿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才勉强可以下床走路。
“静儿,妍儿这脚没事吧?”太后见妍儿睡着了,才敢问宜静。“只要好生修养着,应该是没什么事的。不过,得多下床走走,才康复得快。”
“这孩子,从小就多灾多难的,叫人心疼。要是明秀还在的话……哎,不说了,说多了也是图添伤心。”太后说完便走了,走到门口才仿佛想起什么事,回过头说:“左右这宫中的人也知道你们的存在了,也不必什么都遮着掩着了,有空就多在宫中走动走动吧。”
“是,恭送太后。”宜静与仙若弯腰行了礼。
“宜静,妍儿以前身子本就不好,经这次这么一折腾,她真的没事吗?”
“说真的没事,那就是骗你的了,妍儿就算是修养好了,也会落下些许毛病,但目前我也不敢说是什么毛病,以后多看着点妍儿,便也就知道了。”仙若听完宜静这么一说,蹙了蹙眉头。
过了好一会儿,妍儿醒了。仙若躺在她身上睡着了,妍儿想起身下床,却怕吵醒仙若,便睁大着眼睛望着床帐,等着仙若什么时候醒来。看着看着,自己也睡着了,等第二天俩人醒来时,已经是卯时了。宜静看着床上的俩人,不禁“噗嗤”一声便笑了起来。
“你不是说要守着妍儿醒来吗?怎么自己跑到妍儿床上睡着了呢?”
“哎呀,我也不知道我怎么跑到这床上去了?不过,我倒是从来还没有跟妍儿睡在同一张床上呢?妍儿的床好像比我的舒服,看来,我以后得多来串串门喽。”
“我睡了几天了?”妍儿一脸茫然地望着宜静她们。
“三天了,这中间太后来看了你七八回,皇上也来了,不过见你还睡着,坐了会便走了。”宜静心疼地望着妍儿。
“哎,我想起来了,我知道那个妍儿是谁了!”胤祥一惊一乍的,都忘记自己现在正在与皇上太子他们议事呢!
“怎么了,十三,一惊一乍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康熙有些不悦。
“是,儿臣知道了。”
“十三弟,你刚才是怎么了。什么叫你知道妍儿是谁了?怎么你还真对那个妍儿动心了。”
“不是啊,四哥,我是想起来了,那个妍儿是我小时代认识的冰霜妹妹。”
“冰霜妹妹?倒是形容得一点不差,前几天见她时,冷若冰霜的。我听额娘说她是个哑巴,但我到问过宫门侍卫了,那次出宫的俩人都可不是哑巴?难道这个妍格格的哑病是假装的。可她又为什么要装哑呢?皇阿玛到底又知不知道此事呢?或者说,上次出宫的人不是她?话说回来,但你又怎么会认识她的呢?”胤禛才刚刚说完,就看见宜静扶着妍儿走了过来。
“冰霜。”胤祥见妍儿走来,想都没想便喊出了口。妍儿听胤祥这么一说,仿佛想起了什么事,在宜静手中画了“无赖哥哥”这几个字。
“无赖哥哥,什么意思啊?”宜静望着妍儿,疑惑地问道。
“我还以为你忘记了我呢,想不到你还记得啊。”胤祥开心地笑了,妍儿倒是什么也没有。
“妍儿,十三哥,你们认识啊,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仙若很是好奇,妍儿在这皇宫中,除了宜静几个人之外,几乎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为了妍儿,皇阿玛还把她“禁足”在浮华宫中,不让出来。
妍儿置之罔若地朝浮华宫走去,胤祥把她拦住了。一旁的宜静仙若和胤禛都惊怔住了。
“这么多年不见,你就不想和我聊聊吗?妍儿。我终于知道你的名字了,妍儿,真好听的名字。”胤祥盯着妍儿看,妍儿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胤禛补了一句,“是呀,这么久不见,是应该好好聊聊。”宜静觉得胤禛这句话带着一丝不明的敌意,可却说不出是什么。妍儿不知道自已要怎么办,因为她额娘曾经告诫过她,不要和皇家中人扯上关系。说着说着,身子有些不稳,往一旁倒了过去,胤祥见状,便立刻扶住了她,但妍儿一手推开了他。
宜静上前扶住了妍儿,扶着她往浮华宫走去了。仙若见她们俩人都走了,便赶紧追了上去。这时,只剩下胤禛俩人站在原地。“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们会被这么三个小丫头冷落。”胤禛苦笑着。胤祥没有搭话,上前抓着妍儿就走了。
“诶,你做什么,妍儿身子刚好,你这样子,她就更难好了。”宜静心急如焚地想要追上去,手上却有一股力道怎么也挣脱不了。
胤禛扣住了宜静的手,抓着她往另一个方向去了。仙若这回看得眼珠子都掉了,真是什么情况,妍儿和宜静竟然被她两个哥哥给带走了。
“放开,你放手。”宜静用力甩开了胤禛的手。
“多铎宜静,怎么说你也是大家闺秀,竟是个说话不算话的人,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说啊?”胤禛嗔怒地问道。前几日在宫外第一次之时,胤禛就知道是宜静,即使是多年不见,但是她身上的药味是如此熟悉,他断断不会认错人,见到胤祥戏弄她,心里也多是不忍,他以为他说话了,她便会认出他了,可是事与愿违,到底是他多情,还是她多铎宜静无情。
“爷爷过世了,府上没有人愿意习医,爷爷生前甚是疼爱我,我又怎能让他的医术无人可传。”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此事,我问你,你为何要进宫,你说过,这一辈子无论如何也不会踏进皇宫半步,莫非,莫非你是贪图这荣华富贵吗?”
“是,我是贪图这宫中的荣华富贵,我言而无信,今日承蒙四阿哥教诲,静儿在此谢过了,四阿哥若是没有其他吩咐,静儿告退。”
“站住,你为何如此执迷不悟呢?我,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宫中处处都是陷阱,你一个天真无害的人,有怎能应付了她们呢?当然,后者胤禛并没有说出口,他是在心里说的。
“都是,都是什么……四阿哥,您贵人多忘事,几天前,难道德妃娘娘告诫过你们,凡接近我们三人者,斩立决。”这话是宜静吓唬胤禛,此事不假,但是因前几日新贵人一事宫中的人大多知道,这太后偏殿的浮华宫中,住着三位格格,所以,皇上也就取消了这个禁令。
宜静快步走回了浮华宫,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肯出来。
花园里的凉亭上,胤祥一直看着妍儿,不知要怎么说,妍儿也缄默不语,七年前,那是她第一次来紫禁城,她不懂,紫禁城明明很美,但是她的额娘和二娘却说,这是一个鸟笼,这里面的人,失去了自由。在这里,虽有她的舅舅和皇祖母,但终日也无聊至极,没有阿玛和三个娘亲围着她。
一日,她看见一个哥哥从围墙上天了下来,那么高的围墙,可他跳下来却安然无恙,她心里满是佩服,可以她额娘阿玛个个都是武功高强,身手不凡,却无论如何也不肯教她武艺。
他是进来捡风筝的,在离去的时候见到了一个小女孩盯着他看,看见他望着她,眼睛便望象别处去了。他缠着她问她叫什么名字,她却怎么也不肯告诉他,他的手扯了她的衣襟,她说他无赖,以后见到他就一直叫他无赖哥哥,她一直不爱说话,以前的他脑海中浮现了一个词,冷落冰霜,于是,他就一直叫她冰霜妹妹。
不是她不爱说话,只是额娘曾说过,她爱新觉罗明秀的女儿,就应该有一股凡人莫近的气派,她心里觉得,这个哥哥长得很好看,就是有点无赖,于是和他多说了几句话。皇祖母的寿宴很快就结束了,她虽然不想走,但是更想念家人,她问额娘,还会再来吗?当额娘说明年还会来的时候,她心里别提多高兴了。额娘的眼睛仿佛能看见她心里所想。告诫她,这一世,无论如何,也不要和皇家中人扯上关系,她只好悻悻然地点了头。
那一天,他翻墙进了浮华宫,却再也
没见到她,却被皇阿玛发现了,那是他第一次问他皇阿玛,她还会再来这皇宫里吗?皇阿玛告诉他会,每天他都会去给皇阿玛请安,问他她何时会再来皇宫做客。一年之后,他等来的却是她家遭遇不测,她已不在人世,他那时伤心不已,第一次体会到了书上说的“肝肠寸断”的痛,皇阿玛不肯再让他提及她,也不肯让他去浮华宫了,他此后没天都会去给皇祖母问安,只是为了远远地望一眼浮华宫。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心心念念的人此刻就站在他眼前。
“妍儿,你还好吗?”妍儿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不是哑了,你只是不想说话而已。无论你怎么对我,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跟我说一声,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我过得很好,皇祖母她们很疼我,还有宜静仙若陪着我,我过得很好。”妍儿合上了眼。
“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能否答允?”
“你有事尽管说的,我能够帮你的,一定会帮你的。”
“我不知你如何得知我会说话一事,想必此事,四阿哥也是知道的,还望你能够说服他帮我保密,任何人都不要说起。”
“任何人,包括皇阿玛吗?”
“是,就连皇上也不能很说起。”
“好,这件事我一定会帮你的,四哥那边,我也会帮你说话的,我和四哥是众兄弟中最好的,他一定会心答应的。”
“恩,多谢了,我身子有些不适,没有其他的事情,我会去了。”
“我送你。”
“不用。”
妍儿迈着台阶下去的时候,脚很是疼痛,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醒来后,上台阶倒不是很疼,但是一下楼梯,却是疼得揪心,所以她走得很慢。
“妍儿,你怎么在这儿,仙若和宜静怎么没陪在你身边。”妍儿一走出花园,就看到了康熙和一干人等,胤祥在后面追了上来。
“儿臣见过皇阿玛。”
“十三,朕许久不见没考你功课了,待会来一趟御书房。”
“儿臣遵旨。”
“妍儿,过几日有场家宴,太后说想让你出席,你怎么说?”
妍儿用手比划着自己身子不适,不能参加。
“不适便不去吧!”这等同康熙默认了她可以不去,康熙说完后妍儿弯了弯腰,行完礼就打算走了。这时候,有个衣着绚丽的女子说,“不知道姑娘可认识我姑姑孙蘋?”妍儿听到孙蘋这个名字的时候心很痛,这些年她一直努力让自己忘怀,知道忘不了,所以埋藏在心底。不想想起的事,为什么总有人偏要提起呢?
“孙常在,你胡说些什么,这位是妍格格,怎么会认识你姑姑呢?”
“皇上恕罪,德妃娘娘恕罪,实在是这位姑娘,不,妍格格的这双眼睛像极了我姑父,加上姑姑失踪多年,臣妾一时心急,逾矩了。”
“你姑姑,就是孙家庄的庄主?”康熙很想知道,当年明秀为了那个男的义无反顾地离开了皇宫,那个男的到底是谁?不过现在大概能猜出那人是谁了?
“是。”
“但外界传闻你姑姑不是已逝世吗?现在孙家所有……”未等康熙问完,妍儿又晕了过去,此时胤祥正扶住了她。
“十三先送她回浮华宫吧,其他人不必跟着了。”
“臣妾(奴才)告退。”
浮华宫中,太后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此时仙若这气冲冲地从房间出来,像要找胤祥算账。
“你说,你到底对妍儿做了什么?”
“我,我……没有。”
“怎么可能,宜静明明说她气急攻心,刚才你带走她之前她还好好的,怎么现在人却昏迷不醒。”
“仙若,不得对你十三哥无礼。”
“皇阿玛,您怎么帮他说话呢?要不是他强行带走了妍儿,妍儿也不会这样了。”
“格格,这次你真误会十三阿哥了,妍格格是在花园里不适晕倒的。”
“宜静说她气急攻心?好端端怎么会气急攻心呢?”太后问着。
“仙若,你有没有提妍儿提及过她阿玛额娘?”
“有啊,就前几日出宫的……”
“就前几日想出宫去拜祭她额娘的时候提过。”仙若余魂未定,差点儿她就说漏嘴了。
“是吗?”
“是啊。”
“十三,跟我去御书房。”
“儿臣遵旨。”
仙若看着渐行渐远的人影,心才安定下来。以后她真的得小心点,要是让皇阿玛知道,皇阿玛可能会生气,他要是生气的话,那画面,仙若想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