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春,柳枝嫩芽新吐,两只鸥鹭在滩涂之上翔舞。远方,一轮如血残阳正缓缓落下,余晖将一泓江水映的通红。水光粼粼,端是一方好春景。
洞庭湖畔,一叶扁舟在江中随意飘荡。扁舟之上,坐着两人。一人是花信少妇,一个是七八岁的孩童。那少妇如三月春花,美颜绝伦。那孩童如春芽初绽,好不灵气。
少妇坐在船头,皓白如玉的双手轻轻的荡漾着一江春水。那孩童头枕着少妇的膝盖,口中不住的诵念着“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这首《忆江南》是白居易因病卸任苏州刺史回到洛阳十余年之后所作,全词不过寥寥二十八字,却将江南春景的迷人之态写的淋漓尽致。
孩童天真烂漫,自是无法体会白居易写作这首词篇时的心情,他只觉这几句词很是应景,便随口背出。背完之时,他还不忘抬头,问道:“娘亲,我背的可对?”
那少妇伸手轻轻抚弄了一下孩童的脑袋,柔声说道:“凡儿当真聪明的紧,这首《忆江南》娘亲只教了你一遍,你就记下来!你这句词背的很对,也很应景!”
两人一问一答之间,小舟已经靠岸。那少妇牵着孩童的手,沿着回去的路缓不慢行。这少妇姓赵,名清蕊,乃是岳阳藏剑山庄庄主白云飞的发妻。那孩童名叫白小凡,乃是赵清蕊与白云飞的幼子。
说起藏剑山庄,便不得不提其庄主白云飞。藏剑山庄虽说不是武林名门正派,但其地位在武林之中绝不低。其庄主白云飞年仅二十八岁,自出道以来大小三百余战未尝败绩。白云飞为人豪爽侠义,在江南武林一路颇具侠名。其妻赵清蕊,出处不详,但是传言其武功之高不在白云飞之下。
且说那赵清蕊携了白小凡自洞庭湖游玩归家,母子二人其乐融融好不惬意。白小凡自小对父母早年江湖经历分外感兴趣,平日里白云飞管束甚严,不许他多问。今日与娘亲出来游玩,自然要多问一些。
“娘亲,你是哪门哪派的呀!听他们说,您可厉害了,怎么没见您露过武功呢?”白小凡边走边问。
赵清蕊面色一怔,她似乎想到什么往事。她低下头,轻轻的抓住白小凡的双手,道:“娘亲的门派。”
赵清蕊正想与白小凡说自己的师承来历,这时头顶之上忽然黑影一闪。赵清蕊一惊,想也没想,抱起白小凡用力一顿足。她如一只鹞燕一般,身子倒飞而出。
赵清蕊于悬空看去,只见两骑白马在官道疾驰。马上一男一女,男的约莫三十出头,身上穿了一件青色道袍,腰间悬着一柄长剑。女的也是身穿一身黄色道袍,背上一副峨眉刺透着瘆人的寒光。
赵清蕊心中诧异到:“这两个道人打扮的好似青云剑宗和琼台剑宗之人。这两大门派素来偏激西南,怎么突然跑到岳阳来了?”
赵清蕊携着白小凡缓缓落下,刚走几步,身后又飞来两骑。这一次又不一样,这两人一胖一瘦两个和尚。赵清蕊见状,心中更觉惊奇。“看这两个和尚打扮,想必是少林子弟。少林,青云剑宗,琼台剑宗突然出现,看他们的样子都是往岳阳方向,难不成岳阳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她这般想着,不觉的加快了步伐,他们母子两人走到岳阳城之时,前后已经遇见七拨人马。这些人马打扮各异,从服饰上赵清蕊认出来七七八八。这些人分别来自正道三门六派,而且都不是庸手。
赵清蕊一直心神不宁,她总觉得武林正派集结岳阳事有蹊跷。岳阳之中,能与武林扯上关系的只有一家----藏剑山庄。
赵清蕊带着白小凡回到藏剑山庄之时,已是掌灯时分。但是,奇怪的是,原本热热闹闹的藏剑山庄却是一片死寂。赵清蕊心头一怔,抱起白小凡快步走入门厅之中。
他刚入内厅,只见大厅之上白云飞一脸一脸凝重的坐在哪里。堂下藏剑山庄大大小小均伫立在哪里。赵清蕊心想:“云飞与我相识十余年,从未见他如此神色凝重,莫不是真的如我所料那般。”
赵清蕊不敢深想,她牵着白小凡缓步走到白云飞身前。柔声问道:“云哥,你怎的这般神色凝重?”
白云飞长叹一口气,道:“十年了,咱们夫妇终究还是没能躲过这一劫。你自己看看墙壁上!”
赵清蕊依白云飞之言,环顾一下四周,看完之后,当下“哎呀”一声叫出。只见墙壁之上,刻着斗大的一行字,上书:“藏剑山庄白云飞,勾结魔教妖女,令你于今晚交出魔教妖女,否则三门五派高手尽出,诛灭你藏剑山庄上下。”
赵清蕊呆立半晌,才道:“十年了,我隐姓埋名十年,终究还是被找到了吗?我只想过平平淡淡的生活,难道也不成吗?”
白云飞了口气,道:“这一劫终究还是避不开。本以为能与你厮守一生,没想到还是躲不开这武林纷争。”
赵清蕊思忖半晌,幽然说道:“云哥,三门五派已经盯上了我们藏剑山庄,只怕咱们是躲不过了!不如你把我交出去吧!三门五派想抓的是我,以藏剑山庄的名声,想来也不会为难。”
白云飞一听,当下怒道:“蕊妹,我与你相识十载,我万不能将你教给这些名门正派。这些人心狠手辣,你若落到他们手中,只怕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岂能为求自保将你推进火坑。再说,你若死了,我岂会苟活于世!”
赵清蕊听完白云飞之言,不觉眼角泪光连连。她与白云飞结发十年,深知白云飞脾气。两人平日虽然没什么甜言蜜语,但是大难当头之时,白云飞总是竭力护着自己。三门五派虽说是名门正派,但是处事手段狠辣绝对不输邪道!
“云哥,我与你结发十年,你对我的情意我心知肚明!你我夫妻一场,若是一起死了也算得上比翼双飞。但是,凡儿,李伯,还有全庄老小,若被我累及,我这辈子都难以安心。我出生青冥教,受尽欺凌,若非你仗义援手,只怕我早已是枯骨一堆。今日这事,由我而起,也该由我一肩承担。”赵清蕊低声说道,说话之时,眼睛一直看着白小凡。
白云飞一听,也是一怔。他看了一眼懵懂无知的白小凡,叹道:“什么正派,什么邪派,都是胡说八道!你虽然出生青冥教,但你心地善良,从未做过草菅人命的事情。这些三门五派的说起来一个一个大义凛然,实际上也不过都是些沽名钓誉之徒。我,白云飞就是不喜与他们为伍,才不愿藏剑山庄跻身三门五派之中。蕊妹,你是我发妻,这是便不算你自己一人的事情!我们夫妻,同生死,共患难,这事是在关帝面前许的,我万万不能违背誓言。三门五派便是将我千刀万剐,我也要与你同生共死!”
说到此处,白云飞已经情绪激动,赵清蕊也是泪光漪漪。年幼的白小凡虽然不明白其中的曲折,但他一见自己父母泪光闪烁,小脸之上也是着急的紧。他拉着赵清蕊的衣角,带着哭腔问道:“娘亲,你为什么哭?”
赵清蕊以手拭去自己眼角泪迹,伸手摩挲着白小凡的脸,道:“娘亲是高兴呢!你先回屋睡觉,娘亲和你爹爹有话要说。”
“哦。”答了一句,心中想到:“爹爹和娘亲脸色从未如此难看过,家里面肯定有什么大事发生。我还是乖乖听话,别惹他们烦恼才好。”白小凡自幼懂事,他向白云飞和赵清蕊打了个招呼,便往内屋走去。但是,他刚走数步,心中转念:“我悄悄地回去,听听爹娘商量什么!”
念转及此,白小凡当下掉转去路,又偷偷的回了门厅。他身形本小,加上蹑手蹑脚的,白云飞与赵清蕊也是忧心重重,是以也没发现他回来。
白云飞与赵清蕊两人目睹了白小凡回屋,两人再也按奈不住心中情绪。赵清蕊扑进白云飞的怀中,啜泣道:“云哥,咱们该如何是好?”
白云飞道:“三门五派势力庞大,咱们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难有容身之地。不如与他们拼死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三门五派高手如云,就凭你我二人怎么抵挡的了?”赵清蕊心中满腹狐疑,她正欲询问白云飞,突觉身子一软当下身子软绵绵倒了下去。
“你。。”她话语还未说完,已经软软睡在白云飞怀中。白云飞抱住赵清蕊,叹道:“蕊妹,云飞一生从未骗过你,唯独这次!你本性纯良,只因出生邪道!三门五派要杀你辱你,云飞自不能袖手。我会将你同凡儿送离岳阳,找一处她们无论如何也寻不到的地方,你与凡儿,好生过日子!”
说到此间,白云飞眼角的泪水不觉落下。他将赵清蕊放好,然后手指一弹,将躲在门厅内的白小凡也点了昏睡穴。
白云飞唤来老仆李伯,让他准备车马。李伯应声之后也就下了。